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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何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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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跌落,华灯初上。出门时尚且晨露未晞,归家时倒算披星戴月了。督政署正门分别前,妫越州再次拒绝了孙颖叫车的提议。

“我家离这里算不得远,我走回去。”

“不是啊老大!一个人走夜路,怎么看都不安全啊,”孙颖的语气可谓苦口婆心,“我知道你一个能打十个,但现在不是冷兵器的时代了!现在这形势,万一那群人狗急跳墙放冷枪……老大,你还是听我的,坐在车里更稳当!”

妫越州有些好笑,留下一句“真要动手坐车里还能躲过?”就摆手走了,只留下孙颖望着她的背影低声嘟囔。

如今正值阳春三月,夜风拂面,照样暖意悠悠。妫越州走了一会儿倒有些出汗,索性将制服外套脱了下来挂在肩上。街道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倒映在眼中,不远处新建好的广厦上挂着“华邦”“民主”的牌子,还有小摊里中的洋的各式小吃混杂的香气时近时远,偶尔尚有两轮洋车自夜色中穿行而过,辘辘碾过了那块映在青石街上模糊不清的月亮。

来到这个小世界已经这么多年,她还是会感到新奇。

妫越州的记忆尚未恢复完全,脑中系统能提供的信息虽浩如烟海,可终究只是个所知的“概念”——与真实体验到的天差地别。就如上一个世界,她能知晓下一步它会进阶“仙侠”,可听过点石成金的故事与切实做到又岂能一概论之?为此,除了诸多姊妹之外,她也不能说不存遗憾。又如这一个世界,它同样将妫越州所知的更多“概念”化为了真实,并且,它还在时刻孕育、催生着新的事物,这又岂能不令人饶有兴趣?

不过,这个小世界的情况比上一个的还要虚弱些。它的本源故事情节也不复杂:女主秦襄仪与男主顾闻先年少相知,两情相悦,遂结为连理。然而在婚后因为秦家落败、政敌构陷、三者介入等重重误会,二人渐行渐远。顾闻先在其她女人身上找寻发妻的影子,秦襄仪心灰意冷再不回头最终自高楼坠亡。顾闻先追悔莫及,痛彻心扉。

小世界从诞生之初便开始了自救,甚至之前也与别的任务者达成协议,然而无论如何挽救,无论如何为秦襄仪这个女主角营造幸福美满的结局,她总会出乎意料又格外决绝地走向死亡——连带着这个世界走向难以自控的、注定的陨灭。而为了存活,这个小世界已经耗费了太多能量重启修复,与妫越州的合作即是它最后一次机会。不同于上一个世界尚能与妫越州“有来有往”,这个小世界所谓“天道”者已称得上死气沉沉,半点响动也无从回应。

与上次任务类似,妫越州仍然要扮演某个角色以暂时维|稳前期剧情,不过上个世界所练成的武侠“神功”却不能被本世界容存了。幸运的是,这次与她契合的角色点,是女主秦襄仪的年少挚友。秦襄仪会同这位好友断绝往来,孤身经历过种种破败,最后走向死亡。

而有关“断交”的剧情,妫越州曾以为它不会到来。可它既然是系统与此界天道双重推算下同她本人能量的最契合,或许便有其注定性所在。

“吱呀。”

走过几个小巷的拐角,妫越州就到了住处。她推开门,瞧见室内灯火,尚未走近,便见有影子在窗上晃了一下。

“吱呀。”

又是一道门开的轻响,妫越州步入室内,还以为姚阿姨在。谁知餐桌上虽贴心留了菜,周围却不见她人影。只有和西侧屋相连的一道门,留下了微微晃动着、不过指宽的余缝。妫越州大约能猜到,便也没有多在意,随手将外套挂了起来。

“吃过了?”

她净过手,又去厨房拿了双筷子,回来后才随意问了这一句。这声音不大,悠悠传进西屋里,却也分明。

过了一会儿,那里才有不带起伏的声音传来:

“姚阿姨吃过了。她学校中有事还须处理,过一会儿才回来。”

妫越州说:“我问的是你,秦襄仪。”

藏在屋里的那声音霎时便不响了。又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才扬声问道:“你是要我,多谢你?”

妫越州笑了一声,开口道:“如果你饿着肚子,不如出来一起吃。”

“不、不必,”隔着门她说道,“我赶明儿就走。”

妫越州顿了下,说道:“好啊。这里离民政厅不算远,我送你去。”

——民政厅?

西屋其实是一间客房,秦襄仪并未开灯,亦远远避开了那道自门缝中投入的光线。她靠在窗前,浮动的思绪也随着那被云影遮蔽的月色摇晃。听见了妫越州这话,她下意识想道:为什么要说民政厅?紧接着才反应过来“离昏”这两个字。

——是了,哪年的新法里仿佛说了,“夫妻双方感情破裂”,不能“两愿”离昏,还有“裁判”离昏的方式。

她的心在胸腔中咚咚跳着,渐渐的,竟又生出一种如堕雾中的不真实感。

“不……不去那儿,”秦襄仪还是听见自己磕磕绊绊地、坚持这样说,“你不要、别送我,当初……我也没送你。”

这话说完,她又立即后悔,可不能再开口了,于是只能竖着耳朵、凝神去听后面的回复。但是似乎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总是静悄悄的。她用手紧紧攥住了胸前的衣襟,好似是隔空握住了自己的心脏。与此同时,又不免疑心是否是听觉出了故障——或许妫越州已经说了什么,只是她没能听到。

若是如此,那未免太过糟糕。醒来之后,她好不容易才捋清楚自己的情境,又废了好些功夫去联系问答——自个儿一句一句练着,说给自己听。可说的多了,还是听不分明,经常莫名的发起呆来,就像有人将这段时间抽走了,就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

秦襄仪感到心急,倘若妫越州果真说了什么,她会说什么呢?自己该怎么回答才能不叫她瞧出来?她是生气地叱骂,还是冷漠地嘲讽?无论如何,这都比怜悯要好得多。

可她还是想象不出来,她们已经分别太久了。秦襄仪更倾向于昨天的重逢是场妄想的美梦。真实的情况里,妫越州并不想带她走,她只会用多年前分别时那冷漠又不耐的神态奚落她的不堪,妫越州会拔腿就走,而秦襄仪会哭着拉住她,秦襄仪会说“我错了”。

她心中煎熬,犹豫着自窗边转身,可刚刚转过头来,却又猛然吓了一跳。

秦襄仪用手紧紧抓住窗柩,月光仍然隐在云层中,可在如今她的面前几步远,却能模模糊糊瞧见一个人影。房门被推开,原来她已经走了进来。

“我方才叫你回头,”妫越州说,“你没听到。”

秦襄仪庆幸这屋里够暗,才让她瞧不见对方的神情。她将视线放在对面的肩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出口便哽咽起来。本以为已经流尽了的眼泪再度滴滴答答,自脸颊滑落,她忙伸手挡住了眼睛。

“你不问我……”过了良久,秦襄仪才以沙哑的声音重新开口道,“你一点,也不问我吗?”

“下雪的时候,会想起你,”妫越州以她惯常的、云淡风轻的语气开口,却似乎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达辉兰是个寒冷的国家,雪下得很大,每当那时候总会想:‘有个人说过会翻译福利安娅的《雪国》到国内,不知她完成了么?’‘或许会读到她的作品吧’。见到鹅毛大雪时,偶尔会这样想。”

秦襄仪怔了下,又是哭又是笑的,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笑痕,说道:“我有时总觉得你对我不起。其她时候却会想:假如你真的对不起我,那还好了。”

她又问:“你为什么还回来?”

妫越州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这时笑了一声,才说道:“大概是为了对你不起。”

秦襄仪也笑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将视线真切落到妫越州的面容之上。光线依然暗淡,可秦襄仪能够分辨出她的轮廓,和那双同多年前别无二致的眼睛。

这样的时刻,似乎也同许多年前并无区别。

“见到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失望了?”所以秦襄仪不由自主,终于还是问了这句话——只有少年时的秦襄仪才会问出的这句话。

妫越州没有回答。

秦襄仪依然执着地望着她。这时天空上的乌云渐渐散去,一轮月光悠悠落在窗台之上,也照亮了两人的面颊。

“你不说话,”秦襄仪低声说,“那咱们和好,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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