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还是那样，但每一天都又不一样。

高三1班后面的黑板，高考倒计时不断减少。

偶尔，中午困的时候，王敏和方雨也会各自趴着休息一会。

这学期开始，王敏感觉方雨有点奇怪。

几次醒来，他发现方雨慌张的低头看书。

--错觉吧，方雨看自己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王敏值日，方雨在高三1班门口等待。二十多分钟的等待，为了那几分钟的一起回家。

王敏笑着说过几次方雨不必等他，但方雨只是摇摇头，依旧如此。王敏也不再劝了。

开学没多久，高三下午下课先要在操场跑1000米，高考中有30分的体育分。

每天放学，方雨就到操场的花坛坐下。十多分钟的等待，也是为了那几分钟的一起回家。

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在图书馆执勤过，看到他们中午一起学习。

他们走的近，老师们也都知道，在办公室讨论过。

图书馆，他们斜对角落座，也没什么亲密举动。

他们的成绩一直在进步，而且进步明显，特别是王敏，跳级之后疯狂提高。

讨论过一次之后，老师们决定继续观察。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

6月3日。

高三1班后面的黑板上，“距离高考还剩4天。”

这也是王敏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

中午，图书馆。

等王敏坐下之后，方雨来到王敏的对面的位子，缓缓坐下。

王敏抬头，看着方雨。

方雨“谢谢你，王敏”

王敏没明白“什么？”

“那三个女同学再也没找过我了”方雨停顿了一下，“我这句谢谢说的太晚了”

王敏笑着说道“你不说这事我早忘了。”

方雨“还有，谢谢你教我功课。”

王敏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平时偶尔闲聊或者方雨问自己题目都很随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正式的说话。

王敏“好，这个谢谢我收下了。”

方雨低下头轻轻的说道“下学期，我要回深圳了。”

王敏“怎么要回去了？”

方雨“我的学籍在那边，高考必须在那边考。”

王敏点点头“早点回去也好，可以早点习惯那边的学习和考试。”

短暂的沉默。

“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这一次，方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音。

再也见不到了，王敏心理忽然间的一阵烦躁。“怎么...会...”

黄岩与深圳，高二与大一。

地域的分别加时间的分别，双重分别。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王敏明白，他们很难再相见。

又是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悲伤。

王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深圳，高考，大学。

“我们要是上同一所大学不就见到了。”王敏脱口而出。

“对啊”方雨猛地一下抬起头，“同一所大学，你打算考哪所大学？”

她的眼圈有点微红，眼眶湿润，一颗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划下。

王敏不由自主的说出一句“小哭包”

“刷”方雨又低下头，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和脸颊。很快红着脸再次抬头“所以，你打算考哪所大学。”

王敏只是随口一说，安慰方雨。看到方雨的样子，他明白方雨是认真的。

王敏说出了他的高考目标“我打算考南京大学计算机系。”

现在方雨对大学的专业还不太了解“计算机系吗?”

王敏“不是，我喜欢计算机才去计算机系，你不喜欢可以选别的，只要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不一定非要选计算机系的。”

方雨“哦”

王敏“以我的分数能不能考上南京大学还不确定，还得等高考之后再看。”

方雨“那等你被录取了一定要和我说。”

王敏“好”

不知道为什么，王敏忽然有种后悔跳级的感觉。

--如果没有跳级，可以和方雨一起高考，一起等成绩，一起商量填志愿。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莫名其妙。

王敏没有在意，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你的考场在哪？”

“就在一中。”

“加油，祝你高考顺利。”

“谢谢。”

预备铃声响起，王敏和方雨收拾书本。离开图书馆。

分别的路口。一样的道别，一样的转身。

不一样的是，方雨走了几步，转身，默默望着王敏回高三教室的背影。

眼泪模糊了视线。

高三下午只上两节课，提前放假。他们不能一起回家了。

这半年，她不敢表白。

家长，老师不能早恋的训诫。

她也害怕被拒绝，从此他不再和她一起看书，不再和她一起走回家路。

她怕影响他的学习，影响他的高考。

她忍不住透露的那一丁丁点小心思，就是下午放学后去等他。

她期待王敏可以发现，又害怕王敏发现。

父母已经在办理她的转学手续了。

今日一别，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又或许...不再见。

6月7日。高考。

方雨站在阳台。她家的阳台对着一中。

双手紧握，抵在下巴。祈祷......

直到王敏考完最后一门，方雨也没有去校门口迎接。

她想见到王敏，又不敢去见王敏。

她以为王敏的父母会来陪他高考。她怕见到他们，她怕忍不住地哭泣。她怕暴露心中那个最大的秘密。她怕从此王敏成为一个陌生人。

6月29日。

高三的学生回到学校填写志愿。

方雨还在学校上课。

外面高三同学发出欢快的毕业喧闹。吸引着方雨所有的注意力。

--等下课，去找他吧。再当面祝贺一下。

王敏的分数在出来的那天，她就通过Q-Q询问，祝贺过。

课间，方雨冲冲朝高三那边走去，全身心地充斥着再看到他的喜悦。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喧嚣早已消失不见。

看着空荡荡的高三教室。方雨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渐渐变为苦涩。

来的时候有多期盼，现在就有多失望。

高三的学生并不在教室。

方雨一步一回头，缓缓离开高三教学楼。

--难道，此生真的无缘再见？

所有高三的学生集中在阶梯大教室。开始填写志愿。

王敏正打算把准备好的志愿抄写上去。

“下学期，我要回深圳了。”

方雨的那句话划过脑海。

深圳，中山很深圳很近。

看着自己的第一志愿南京大学和第五志愿中山大学。

不知道从哪来的冲动。

中山大学被写在了第一志愿上。

提交志愿报告单的的王敏默默发呆。

王敏的五个志愿中，四个都在江浙沪，他想离家近一点。中山大学在他的选择里只有一个原因：中山大学有一个珠峰计划的项目。

王敏一直有一个梦想，他想去征服这世界最高的山峰。

--是因为珠峰？还是因为...方雨？

--怎么可能是方雨，肯定是珠峰。

--应该是我太想去珠峰了。

王敏回到家，写下了第三个誓言。

我发誓，我一定要登顶珠穆朗玛峰。

2009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