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墨与黛青一起往内堂走去,林小柔则留下跟花满天说话。
“林姑娘,我二弟托为兄问问姑娘身上的余毒是否已经全解了。因今日所议之事隐秘,府内众人都不让靠近这里,我二弟飞扬也过不来。”林小柔没想到花满天单独留下自己原来是要帮花飞扬询问此事,赶紧说:“劳烦飞扬弟弟记挂,小柔身上的毒已经清除了。请花大哥带为转告,让飞扬弟弟无须担心。”
“那就好!”花满天笑了笑,“我二弟听了这个消息定会高兴的。”说罢二人便一起往屋里走去。
舒墨与黛青早一步走进屋内,一进屋便看到一位衣着清雅、身姿挺拔的男子已经在屋里等候,这男子面容十分俊美,看不出年纪,仅从肤质外表看来的话年纪约莫跟花满天一般大,可眼神却看起来更为深邃内敛、透着威严,看得出应该比花满天更为年长尊贵,可这男子的容貌堪称世间少有,俊美非常。这时花满天带着林小柔也走了进来,只见花满天见到此人,拱手行礼道:“父亲!林姑娘也到了。”
“父亲?”林小柔听到花满天这样喊,没想到花老爵爷竟如此年轻,舒墨听了也呆站在那里,心想:这男子看上去如此年轻,竟是花老爵爷花繁星!
黛青听闻则向花繁星行礼,“乌衣山黛青见过花爵爷。”黛青行完礼看见舒墨和林小柔还愣在那里,微微笑了笑,开口说道:“我徒儿和师侄年纪尚轻,没听过花爵爷当年的威名,这不,都看愣住了。花爵爷果然名不虚传,真真是仙人之姿,今日得见,竟比当年江湖传闻更胜。”
“师侄?黛神医客气了,满天,让大家都坐下吧。听黛神医这话,是已经猜出林姑娘的身份了?”花繁星自小就英朗俊美,对于旁人称赞他的容貌,早已习以为常。只见花繁星又转向林小柔,清雅俊秀的脸上,露出些许悲伤之色,开口说道:“小柔姑娘,今日在场之人都与令尊当年的事有关,小柔姑娘所问所托花某都会知无不言,可还请姑娘不要悲伤,保重身体才好啊。”
林小柔见花老爵爷如此神情,懂事地点点头:“嗯,多谢爵爷,小柔有心理准备。”
这时黛青听了花繁星的话,眼中是泛起泪光。“花爵爷,黛青与潇潇师妹感情最好,这林姑娘与我潇潇师妹长得如此相似,黛青又怎会认不出啊。”
林小柔痴痴地听着花老爵爷和黛青师傅的话,有些不知所措。林小柔刚才在门外,见到舒墨与师傅打招呼,只想着舒墨与黛青师徒情深,没想到就这一会儿,黛青就泪眼婆娑地说起娘亲的事情。林小柔对娘亲雨潇潇的事情知之甚少,在谷里的时候只有榆叔背着老谷主的时候才会偷偷说起几句。
“黛医仙认识我娘亲?”林小柔小心翼翼地望向黛青,本以为花老爵爷叫自己过来,是说父亲当年被害的事情,没想到,花老爵爷连母亲的师姐也找了来,怪不得花府今日如此神秘。林小柔想到这里,起身又向花繁星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民女斗胆,按家中长辈的礼法称花爵爷一声伯父。自小柔来到皇都以后,花府长兄与幼弟都对小柔多番照顾,现在花伯父又为了小柔的事长途奔波,还找来师姑与我相认,小柔感激涕零。”
“花某一生磊落,从不亏欠任何人,但对林药圣一家着实有所亏欠,故而当年才留下碧血珠给小柔姑娘的家人。幸而小柔长大了,真的找来皇都、找来花府,花某才顿觉有机会能补偿一二。小柔这声伯父叫得好啊,是花伯父谢谢你才是,你母亲的事情,你黛青师姑都会说给你听,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黛医仙说的一定都是实情。”花繁星示意黛青先平稳情绪,与林小柔相认,并告诉她一些雨潇潇的旧事。
舒墨一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表情,花满天看到后,便悄悄走过去对舒墨点点头,示意他听下去:“景王耐心些,想必景王之前多少对昭皇后的事有过一些调查,我父亲一会儿会将他知道的内情告诉景王的。”
黛青慢慢地开口说道:“林姑娘的母亲雨潇潇,是我乌衣山的同门小师妹,她虽然年纪最小,却天分极高,师尊一直想把衣钵传给小师妹。那时候的医者以乌衣山和药王谷为首,我师尊柯兰亭与药王谷的林老谷主在医学和药理上各有建树、各有所长,两派因理念不同也时有争锋。潇潇师妹首次下山,是被师傅派去给包员外的夫人治病……”
林小柔静静地听着娘亲儿时学艺的往事,感觉从来没有离娘亲这么近过,思绪万千。舒墨与花满天也认真地听着,大家都不想错过一个字。
“……可就是这次出行,我潇潇师妹碰上了她一生的劫数……”黛青叹了口气,接下去讲述了雨潇潇与林俊钦相识相爱的故事。“……二人好不容易获得了师傅与同门的认可,终于在一起了。可是……”讲到这里黛青的神情黯淡了下去。
“黛医仙,想来关于林俊钦为何突然消失的事情你并不知情,此前花某在信中曾与小柔说起一二,现在景王也在此,花某就再说一次吧。”花繁星看向林小柔,林小柔点点头,示意她看过书信已经知道当年父亲是被花繁星带进宫里了,并不是凭空在江湖上消失的。花繁星又看向舒墨,舒墨因为南星偷出过林小柔的书信,所以也知道林俊钦入宫的事情,花繁星看到舒墨的表情还算淡定,便开口说下去。
“景王可知昭皇后母家姓什么?”舒墨被花繁星的问题问住了,后宫的女人,除非母族有权有势有官职,否则谁会在意后宫女子的母家姓氏?更何况舒墨生下来母亲就死了,舒墨也被黛青师父带离了皇都,等舒墨八岁回宫后,几乎所有人都不肯提起以前的昭皇后。想来必定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皇室贵族,所以才会被害死都无人问津,舒墨在心里这样想着。
“果然,景王在那皇宫里却什么都不知道。罢了,景王,你认真听好,本爵爷只说一次,你的母后也姓林。”花繁星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神情变得有些苦楚。
“姓林?”舒墨吃了一惊,知道以花老爵爷的身份定不会乱说,赶忙跪拜说:“晚生一直想调查母后的事,无奈宫中诸多禁忌,年幼时谁都不肯与本王说起,成年出宫建府后,调查起来更是困难重重,多方查找也只是寻得些皮毛,似是宫中所有母后的痕迹都不在了……还请花爵爷怜惜,告知当年实情。”舒墨对昭皇后的事情一直十分执着,明里暗里查探了不少,也因为此事对林俊钦有所怀疑,以至于对林小柔的感情也一直摇摆纠结,这一次舒墨是真的想搞清楚事实的真相了。
“景王起来说话,花某答应过小柔姑娘会将所知道的实情告诉她,此事既与景王也有关联,景王且也听听就是了。”花繁星说到这里,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江湖上都知道,药圣林俊钦是药王谷老谷主林德旭的传人,可世人并不知晓,林俊钦并不是林德旭的亲生子,而是老谷主收的义子。老谷主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唤作林昭儿……”
“是昭皇后?”黛青很快就反应过来,并看向徒弟舒墨。
“母后……竟是药王谷的后人?”舒墨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景王是否曾经以为你的母亲不是名门望族,因此在皇宫里生活得十分惨淡?”花繁星看到舒墨的反应,知道他平日里大概的猜测,“其实不然,你身在皇室,自然明白皇室后宫与前朝的关系。景王可有想过,若你母后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在前朝朝堂中无人支持,怎么可能只凭一人之力就当得后位?”
舒墨听到这里才稍稍冷静下来,原来母亲有整个药王谷作为后盾,难怪……“花爵爷,那我母亲在宫中过得如何?”
花繁星叹了一口气说:“花某幼年之时曾去过药王谷,那谷中民风朴素,如世外桃源一般。林昭儿是谷主的独女,自幼生活得无忧无虑,性情单纯柔顺,与后宫的女子截然不同,深得先帝的喜爱。故而……”花繁星停顿了一下,似乎回忆中的事情他并不愿意多说。
舒墨听到这里顿时便明白了,有些伤感地说:“故而,后宫之人对母后因妒生恨,母后在宫中四面受敌,可母后生性柔顺并不知道如何自保……可是如此?”
花繁星点点头,继续说道:“事实确如景王说得差不多。商国开朝之初林氏祖上便与舒氏祖上有约,药王谷林氏后人若肯嫁入舒姓皇室,必享皇后之尊。可药王谷族人,都是醉心药理之人,此前并无人肯嫁入皇室。昭皇后与先帝结缘时并不知晓先帝身份,林老谷主心里也并不愿意女儿嫁入皇室,只是见二人情深,才最终同意。可后宫的日子并不太平,也消磨了昭皇后的天性,平日里剑拔弩张暗潮汹涌也就罢了,可到昭皇后怀景王之时,明枪暗箭让昭皇后应接不暇……”说到这里,花繁星把头转向林小柔,问道:“小柔,你现在可知为什么花伯父当年会去请你父亲入宫了吗?”
林小柔点点头,说道:“既然父亲是老谷主的义子,那么得知恩师的独女在宫中有生命危险,父亲自不会坐视不理。”
“正是如此,”花繁星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可当时花某并不知晓林俊钦的妻子雨潇潇也刚刚怀上了小柔。罪孽啊……谁知林俊钦这一趟竟是一去不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