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花繁星俊美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小柔，是花伯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一家。”

这时舒墨有些坐不住了，之前调查到的各种线索都让他以为昭皇后的死与林俊钦有直接关系，可现在听了花繁星的讲述，药圣林俊钦入宫的目的却是为了保护昭皇后和肚子里的景王，舒墨觉得终于可以不把林小柔当成仇人的女儿了，竟有些释怀，便又一次确认道：“花老爵爷，所以小柔的父亲当年冒险入宫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

“那是自然，林俊钦与雨潇潇恩爱非常，若不是为了义父的独女林昭儿，林俊钦是不可能愿意入宫去当太医的。”花繁星很清楚林俊钦的为人。

黛青听了这些往事，说：“花爵爷，不知当年药圣入宫之事可有对我潇潇师妹说起？我师妹怀着身子，丈夫却突然消失，深受打击。我当时偶然打听到药圣曾经出现在皇都，便来到皇都打探消息，没想到却……”黛青想起捡到舒墨的情景，抬头看了看舒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却在皇都内发现有乌衣山弟子留下的特殊信号，你依着信号提示，赶去了西郊土地庙……”花繁星平静地帮黛青往下说着。

黛青惊讶地问：“花爵爷对此事竟知情？”

花繁星点点头，说：“不仅是知情，叫黛青师傅来的正是花某。”

“花爵爷怎么会知道我乌衣山的传讯记号？”黛青越听越觉得还有内幕。

花繁星的声音变得低沉，露出悲伤的神情，看向舒墨，慢慢地开始说道：“昭皇后临盆当日，本王因为实在放心不下，便也赶去了宫中，陪着先皇一同等候。据皇后寝殿传过来的消息，昭皇后有难产迹象但只是有迹象并不威胁生命，本来有林俊钦在场，众人并没有多紧张，想着哪怕是命悬一线，药圣也有法子医治。果然，刚开始一切正常，可昭皇后只信任来自药王谷的林俊钦，林俊钦便一直守在昭皇后帐外，煎药的事就交由太医监去负责，不想……只一碗平常的汤药下肚，昭皇后就突然血崩，母子情况危急，林俊钦全力救治却无力回天……花某知道情况不妙，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径直赶去了昭皇后凤昭宫的内殿。昭皇后是药王谷后人，当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即刻下旨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凤昭宫不得靠近，只留下了林俊钦在屋内，并让花某守在门外。二人当时在屋内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不得而知，可过了不多久，林俊钦便抱着新出生却奄奄一息的小皇子走了出来，一脸悲痛地让花某赶紧带走小皇子，说是昭皇后的旨意，因为小皇子当时的情况留在宫中必死无疑……”

屋内的几个人都听呆了，对于这一段往事，大家都陷入了悲伤的情绪。“花爵爷，我明白了，定是我潇潇师妹告诉过林俊钦我乌衣山的通讯记号，林俊钦又在当时的危急下告诉了爵爷。”黛青推测当时还在襁褓中的舒墨已经是体弱危重，急需医治，可满宫满城的医者都不可信，只能向外求助。

“正是如此。虽然那时时间紧迫来不及言明，但当时宫里的医者竟对生产之人痛下杀手，昭皇后和林俊钦一定判断得出孩子不能留在宫里。花某自然也是这么想，所以花某按林俊钦所说的标记方法，引来了乌衣山的人，也是景王运气好，来的正是黛医仙。当时花某在西郊的土地庙藏着，一直等到来人，看到黛青师傅捡走了孩儿，花某才放心地离开。黛青师傅大恩，花某感激不尽，直到今日才敢言明。”花繁星拱手向黛青行了个礼表示感激，黛青赶紧起身回礼。

黛青说：“花爵爷无须多礼，医者，治病救人只是本分。当日我捡到墨儿，发现孩儿虽然体弱，但明显有人救治，而且是位极其高明的医者帮他用药一直吊着性命，在下才能有时间救治。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想着这妙人是谁，没想到，竟是药圣林俊钦。”

“是啊，若不是他，谁能保得下这样孱弱的一个孩儿。”花繁星说到这里表情又变得深沉痛苦，“可当花某安顿好昭皇后刚出生的孩子，再回去皇宫时，一切都晚了，昭皇后宾天，先皇震怒，林俊钦被指杀害昭皇后被下了秘牢。花某多方打探，却不知道林俊钦被关在哪里，后来有传闻说林俊钦惨死在秘牢中了。”

“花爵爷，我带墨儿回到乌衣山不久，便开始有书信寄来，告知我墨儿的身份还请我一定保密。都是花爵爷所为？”黛青问。

“是，先皇怒气平息后，花某才把昭皇后所生皇子的情况告诉先皇，向先皇解释小皇子的身体情况暂时还无法带回宫中抚养。昭皇后遗愿，一定要把小皇子身体调理好些才接回宫中，先皇思虑良久终是同意了。可奇怪的是……”花繁星看了一眼林小柔，接下去说道，“按花某当日所见的情景，分明是林俊钦救了景王，而且林俊钦对昭皇后也是全力救治绝无有害昭皇后的可能。可先皇却说……说是林俊钦杀了昭皇后，花某实在不知花某离开之后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绝无可能！”林小柔听了这个故事，已经是泪流满面，父亲全力救人，以一己之力对抗宫内众人对昭皇后的戕害，勉强护下幼子已是不易，竟还被诬陷是杀人凶手。

“小柔贤侄，林俊钦的为人，花某信得过。当年是花某带林俊钦入宫去救昭皇后，不想却害了他，更害苦了你们母女……当年有消息称林俊钦被秘密处死在皇家秘牢，花伯父就想着去通知你母亲一声，你父亲是我带走的总得给人家里一个交代，到你家里却发现你母亲已经身怀六甲，花某不忍以实情告之，便留下了花氏一族传家的碧血珠给你的母亲，告诉她任何时候有任何需要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可以来花府，我花府历代主事人见到此珠都会鼎力相助。可后来我才知道，你母亲一生下你就悲痛离世了……罪过啊，都是花某的罪过……”花繁星俊美的脸上流淌着深深的哀痛，“小柔姑娘，是花伯父没有照顾好你。”

花满天走上去把花繁星扶住，让他坐下，“父亲，不可过度悲伤啊。”

“花伯父，这不是您的错，我想以当年的情景，我父亲只要知道林姑姑在宫中的情况，都会赶紧过去救助的。至于我娘，我听闻我娘也是至情至善之人，不可能因为怀了我，就不让父亲去帮姑姑。这都是命，是后宫中的恶人害了他们，而不是花伯父。”林小柔聪慧，知道当年的事不能怪花繁星。

舒墨听到这里心情变得十分复杂，当年竟是花繁星和林俊钦联手救下了襁褓中的自己，那林小柔不仅不是仇人之女，还是恩人之女，可此前因为怀疑猜忌，舒墨对林小柔的感情始终不能纯粹，让林小柔受不了不少情伤。现如今，林小柔已经不再会接受自己了，舒墨想到这里更是后悔非常。舒墨看到林小柔满脸泪水，还在隐忍，还在故作坚强，心疼不已，黛青师傅已经走上去安慰，“小柔师侄，让师姑好好看看你，过去的事，搞清楚事实真相就好，不可再过分悲伤。”黛青轻轻地把林小柔搂在怀中，眼神像母亲般慈爱。

花满天不想让大家都陷入悲伤的情绪中，开口说道：“父亲，当年御医监给昭皇后的那碗汤药，后来可有查证？”

听了此话，众人精神一振，这才从感伤中抽离，是啊，皇后被害，难道当年先皇就没有着手调查吗？为何先皇直指林俊钦是凶手呢？大家都看向花繁星。

“待花某回宫时一切都已有定论，先皇悲痛，不让任何人再去叨扰昭皇后，直至安陵。那碗汤药后来我也问过先皇，先皇说自当是调查过，药方是林俊钦平时用的，药材也是取自宫中，分量和整个煎煮过程都有记录，全无可疑，至于送药的医士，因无法证明自身清白，被先皇处死了。可花某记得……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花繁星有些犹豫。

“父亲，事关小柔妹妹父亲的清白，还请父亲想到任何可疑之处，都当与我们明言。当年之事，必有蹊跷，否则昭皇后怎会突然血崩，连药圣都措手不及。”花满天冷静地对花繁星说，以他的智谋，他绝不相信害人者能杀人于无形。

花繁星的眼神看向花满天，看到花满天的眼神中有些鼓励之情，才微微叹气，说道：“也罢……满天，当年为父赶到凤昭宫时，林俊钦虽全力救下了昭皇后腹中的景王，可却交代花某说小皇子需要用药吊命，花某向他说起可以找到可靠的太医同行提供帮助，可他却只给了为父一些他随身携带的灵药，并且再三交代为父，绝不可用宫中的药材给孱弱的小皇子……当时为父只想着是宫中有人要害昭皇后，林药圣是谨慎小心。可后来本王又回忆起他的话，似也可能是另有所指。”花繁星露出一些惭愧的神色。

“父亲，满天把话说明白一些，之前父亲理解的林药圣的话是否以为重点是‘宫中’二字，是提醒父亲谨防宫中之人加害，可父亲后来所想，也可能林药圣此话的重点是在‘药材’二字……”花满天智慧冷静，一语惊醒众人。

“药材？”舒墨看了一眼林小柔，林小柔顿时明白了，舒墨是想起了之前破获的皇都药材制假一案。

听到这里，黛青的心情变得愤怒，胸口开始起伏，皱着眉头说道：“医者，最担忧之事，不过如此。再好的医者，再好的方子，若无药材可用，那任谁也救不活人命……莫非当年药圣在宫中竟是落入了如此绝望的境地？”

花繁星阴沉地说：“昭皇后身在皇宫，药品充足，所用之药都是来自皇宫药库，都是登记在册的最佳的药品。当年，怕是任谁都不会想到宫中的药材会有问题吧。而且，这都只是花某的猜测，当年花某也想入宫查证，可因先皇悲恸，先皇后一事谁都不敢明说，花某只能暗中查访，却一无所获。”

林小柔也是医者，深深知道医者想要救人却苦于无药可用的绝望，林小柔心想，若事情真是如此，那么当年父亲身为药圣，只是想救姑姑，守着偌大的皇家药库竟无药可用，多么讽刺啊。林小柔心疼父亲，经历了那般绝望的心境，而后无处申冤不说，竟还被冠上杀人的罪名。林小柔心中的仇恨这时才被真的点燃。

舒墨看到林小柔泪流满面，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查明真相，母后的仇也非报不可。

花满天见众人悲伤的样子，决定起身劝解，“各位，当年的事情如何虽还不完全清楚，但如今我们已经有了探查的方向，若当年真有冤情，我们今天在座的各位便身负查明真相的职责，一定要还当年冤死之人一个说法。小柔妹妹，切勿悲伤过度。”

“谢谢花大哥，小柔知道了。”

林小柔、舒墨与黛青三人一直待到午后才离开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