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怎么回事?”陆行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也不带任何温度。
熟悉陆行的人都知道,平常脾气暴躁骂两句脏话都不算真正生气。正是这样说话冰冷,才是他愤怒到极点的表现。
林渊醒来时胃还在抽痛,但也知道这次给陆行添麻烦了,便放软语气:“陆队,我知道错了,但我已经知道杀害——”
“林渊!”陆行暴起,死死抓着林渊的衣领骂道:“你他妈是不是嫌没活够!我晚来一分钟你就被人打死了!”
病房里的温度骤降到冰点。
林渊鼻尖一酸,他推开陆行声音沙哑道:“这是一次意外。”
“意外?”陆行冷笑一声,他松开林渊衣领,重新坐回椅子上,“你自己揉皱的衣服是意外还是你裤脚的酱油渍是意外?别和我说酒吧有酱油。”
赶到定位上的地方时,陆行救下林渊。他原以为是林渊和对方起了冲突才被打,但看到打人者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加上林渊故意把自己搞得不修边幅陆行便猜到他擅自行动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林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错了,但你听我说,”林渊深吸一口气,也不管陆行是否气消,他说:“杀死江又凡的凶手是于成,那次查贩毒太唐突了,大鱼没有钓上来,还有些藏得深的都没抓出来。”
“所以你命都不要了,是吗?”陆行气还未消,他阴阳道:“您多伟大以身犯险舍己为人啊,没有任何计划和措施就冲上去送死。你有没有想过于成和酒吧里的人没有联系,那你就是白送人头。”
“我知道错了。”林渊又认了一次错,低头坐在床上沉默。他不否认这里面有赌的成分,还是在极小获胜的概率孤注一掷。
“也别说那么多了,你下次要是再那么不惜命,就滚回家吧,我不需要白白送死的同伴。”陆行说得毫不留情面。
“哦。”林渊说这话时带了鼻音,他迟迟不肯抬头。
陆行见状,终究是于心不忍,他站起身朝门外走,说:“我十分钟后回来。”
待陆行出去后,林渊这才抬起头,他抽了一张卫生纸按在酸胀的眼睛上。
十秒,二十秒……
单人病房里传来细微的呜咽声,犹如困兽。
.
陆行拎着小米粥和两个包子进门,看到林渊正望着窗外发呆,红肿的眼睛明显是刚刚哭过。
“我说那些话是担心你,你别胡思乱想。”陆行放柔了声音,他坐到床边拆开粥,说道:“先吃点东西,你胃不好,早饭按时吃。”
“我知道,刚才医生来过了。”林渊舀了一勺粥放在勺子里晾凉,“他说我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行,你自己觉得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出院,休息的几天我算你带薪休假。”
“嗯。”
放在以前,以林渊的处事方式,他高低喊个陆队大气。但他情绪还没缓过来,心里不太好受,整个人说话都是恹恹的。
“杀害江又凡的凶手是于成,如果确认那天只有江又凡和于成与于圆圆共处一室,那杀害于圆圆的凶手也八成是于成。”
“所以说这是一场弑母案?”陆行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擅长分析罪犯特征行为,但抓人是要直接证据的,不能以个人推测随便抓人。”
“昨晚我的手机录音一直开着,上传到了云端。”林渊把录音传给陆行,“现在我只是一名积极举报瘾君子的普通群众。”
“你……”陆行嘴角抽搐一下,声音缓缓:“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林渊低头腼腆一笑,刚才的郁闷消散不少。
盒子里的粥慢慢减少,陆行坐了一会儿准备离开。
起身之际,林渊放下勺子,斯文擦了一下嘴,说:“陆队你们检查一下于成家里水池,看一下有没有药物残留之类的。”
“嗯,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接到群众举报?”于成冷脸靠在门边嘲讽:“我看你们是无能,抓不到凶手就来处理受害者。”
他太过于镇定了,屋子里知道内情的几人都怀疑是林渊搞错了。
“我们也不是针对谁,举报你的人提供了证据,我们也是有手续的。”陆行戴上了橡胶手套,他来到卫生间洗手台查看。
在厨房一隅,沈确检查水池的时候,隐约闻到下面水管里传来阵阵恶臭。他蹲下身打开柜门,发现里面的水管有问题。
一根细铁丝突兀地从水管外壁冒出来,缠着一个结以防铁丝漏下去。水管靠着内墙的一块缠了几层透明胶带,他拿手电一照,果然水管被动过手脚。
沈确把胶带拆开,手往里一推,水管那块塑料漏下去了。
上面还有水流下来,沈确忍着恶心去掏里面的东西,他摸到两个袋子。
拿出来一看,两个透明的防水袋里都装着一个带针头注射器,其中一个注射器里面还有绿色的不知名液体残留。
“老大,有发现!”沈确喊了一声。他没注意到站在厨房门口的于成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陆行听到动静走了过去,路过走道里的架子时,看到一盆快被养死的仙人掌。
“老大你看,这有两个注射器。其中一个里面的液体还没有清理干净。”
陆行进去后,沈确把两个透明袋举起给他看。
于成悄悄移到木桌旁,手摸上放在桌上的一把红色剪刀,眼神里透着杀意。
“喂!你要做什么!”在外面搜查的警察喝道。
陆行迅速转身,这个时候于成已经拿着剪刀扑了过来,朝着陆行的心脏位置捅过去。
他眼里是嗜血的疯狂。
陆行抓住他的胳膊往外一扭,剪刀落地,他的手也被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嘶——”陆行倒吸一口凉气,忍痛钳制住于成。
沈确和外面的人见状赶紧过来帮忙,他们把于成带回去审讯。
“老大,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沈确把东西交付给其他人,“不及时处理容易感染。”
“嗯。”陆行攥着衣摆止血,临走前他指着那盆绿植,说:“把那盆仙人掌也带回去,看看土壤里有没有其他可疑的成分。这年头仙人掌都能养死,也是一个人才了。”
“去你们的!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随意抓人!”于成看到他们动仙人掌,整个人挣扎起来。
“再说一次,我们是有手续的,而且你还袭警。”
于成被带走后,沈确开车送陆行去医院。
因为图距离近,陆行去了林渊待的医院。他在包扎伤口时,无意间瞥见外面走廊的一个熟悉身影。
“别乱动。”包扎的护士在给他消毒,接着开始缠纱布。
“不好意思啊。”陆行收回视线,他对旁边的沈确说:“你去看一下刚刚过去的是不是林渊,我好像看到他了。”
“好。”
“帅哥,干你们这行的真危险,你这手上的伤都快伤到骨头了。”护士缠好纱布后,又说了几句:“半个月内不要碰水,每天都要换一次纱布,要是不会的话就来医院换,会的话自己买纱布回去每天换就成。”
“行,谢了啊美女。”陆行轻轻转了一下手腕,起身离开。
被喊美女的护士脸颊泛上少女情窦初开时的红晕,她欣赏地盯着陆行俊朗的外貌和挺拔的身姿,在陆行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护士才收回目光。
医院大厅付费窗口,陆行看到林渊和沈确在攀谈。
陆行走过去的时候聊天的两人也注意到他,朝他的方向走去。
“你不好好在病房里待着出来干嘛?”
“办理出院手续。”林渊说:“我已经好了。”
“回去,别胡闹了。”陆行拧着眉头,他亲自送林渊来医院,能不知道他伤的有多严重吗。
“沈确和我说了,在于成家里搜到两个注射器,我得回去。”林渊神色严肃看着陆行,“我想起来那段忘掉的记忆了,目前来说,你们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于成这个善于伪装的疯子了。”
昨晚被打到昏迷后,他脑中零星记起一些片段。在陆行离开后,他尝试对自己的记忆进行挖掘。痛苦中,他找到了埋藏在最深处那段黑色的记忆。
“况且除了衣服上血迹的端倪,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于成是杀害他母亲的凶手,只有他自己招认。等案件结束,我会自己再来医院检查的,现在案件更加要紧。”
沈确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没有出声劝说任何一方,此刻保持沉默才是最佳选择。
“案件结束后我亲自带你来医院检查。”僵持了有半分钟,陆行松口了。
到审讯室外,林渊对陆行说:“让我进去,我来审问他。”
“你不了解审讯流程,还是在外面听着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设备告诉张叔和晓檬。”
“我审讯过罪犯,相信我。”
陆行试图辨别林渊说话的真实性,手上却还是拿着设备向里面传话:“晓檬,你待会儿出来,换人进去。”
“好久不见,于成。”
“好久不见。”于成眼神里带着胜利者的傲慢,似笑非笑看着林渊,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