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眼俯身看，一条巨大的树根从我的腹部贯穿。

我盯着眼前这棵几百年的大槐树死不瞑目。

我既没有梦游的病史，也跟这棵槐树无冤无仇，为什么会这样暴死？

我的身体倒了下去，就像坠入深渊。

“啊！！！”

我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

我爸妈也被吵醒。

我妈穿着睡衣在敲我房门：“小林，你没事吧？”

“没事，妈，我做噩梦了。”

我妈在门外面等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进来。

她回房间睡觉了。

我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梦。

梦的话，也未免太过真实了。

我慢慢掀开睡衣，肚子上面有一个恐怖的血洞。

不知道为什么，在迅速地愈合。

我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想着村子里面的槐树，还是没想明白。

等我感觉到有点困，天已经快亮了。

爸妈起床，吃了点早点就去上班了。

我掀开被子，发现床单和被罩都有血点。

睡衣更不用说，全是血。

我用之前家里备用存的一点绷带在腰上缠了几圈，把沾了血的床单和被罩都洗了。

确定今天不太可能有人来，我把房门反锁上，窗帘也拉上，倒在床上盖着被子闷头睡了一觉。

中午，爸妈回来了，叫我吃饭。

我把绷带拆开，能看见伤口已经恢复了不少。

中午吃饭没敢吃辣子和鸡蛋，我有点害怕伤口发炎，只是简单吃了一点。

下午在网上查了一点资料，没有什么发现。

家里也没装监控，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梦游的习惯。

我去那个地方看槐树，没有发现异常。

在村子里面碰见几个长辈，打了招呼。

感觉氛围有点尴尬，或者说冷清，明明才到秋天。

晚上再去，我打着手电筒看那棵老槐树，没有发现异常。

上次被弄死了，这次我小心很多，离得比较远。

除了秋天槐树有点落叶，风吹过有些怪声，实在没别的异常了。

正当我想转身回家，我被牛撞死了。

这是拴在外面牛圈的老黄牛，一般半夜应该睡了，今天却挣脱锁链把我撞死。

原来槐树不仅可以自己动手，还能操纵别的动物。

我又活了过来，还是继续洗床单。

中午吃饭的时候，爸妈说我身上有酸臭味，可能是伤口没愈合。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觉得要多准备一点东西。

我找人买了点过期的安眠药，这次应该有把握了。

这天晚上月亮很圆，能看清路。

我拿着一个装满火腿和面包的黑色塑料袋，还背了一桶汽油。

我把周围的狗和牛都弄晕了，也和槐树保持了安全距离。

我给槐树边上倒上汽油，准备一把火烧死这棵槐树。

正当我看着槐树，以为这次能把事情办成。

我听见有人走了过来。

我想藏起来，躲在一边的草堆里面。

没想到那个人径直冲向我，手上还拿了一把刀。

我被一个没看清脸的人拿刀捅死了。

剧烈的疼痛感让我大喊救命，那个人跑了。

周围的邻居有几家人灯亮了，我昏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床上。

就像循环的噩梦那样。

我洗完床单和衣服开始在村里面调查这棵槐树。

问了很多人，没人敢说话。

有些人听见这个问题就直接快步走回家，有些人直接跑了，像是在躲什么怪物。

村子北面有一户人家，家里儿子和儿媳出去打工了，只有老汉一个人在家。

我在老人家里做了不少农活，砍柴、在院子除草，能干的都干了。

几天过去了，那个老人看着天，是大中午。

他说了关于这棵槐树的传说。

很久之前有一场瘟疫，村子里面死了很多人。

有人觉得这棵槐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可能是个精怪，就祈祷求祂让自己活下去。

不知道是从哪家开始传出来，说家里面要是死人了可以把尸体埋在槐树底下，其他人就能活下去。

有的人家里面死了不止一个人，很轻松就答应了。

有的人家里面没死人，看见别人都这么做了，害怕极了。

家里有小孩的杀小孩，有老人的杀老人。

要是只有年轻夫妻两个人的就互相残杀。

那段时间村里面人都不敢出门，要是实在有事需要出门，路上看见人都闪着怀疑的目光。

到了晚上离槐树比较近的几家人就能听见外面挖土的声音。

不知道是家里面死人埋在槐树底下，还是实在没吃的想从死人身上挖一点肉对付。

村子就这样度过了瘟疫时期。

其他村子死的人都是一半或者一多半，桃李村却只死了不到四分之一。

所有人都觉得求老槐树庇护是正确的。

没想到副作用很快就来了。

我看着老人猛抽一口烟，然后继续给我讲。

村里里面开始有人梦游，围着老槐树转圈。

有时候动物也会挣脱锁链去找老槐树。

更恐怖的是那些养的狗，不停地拨土，挖出来不少尸骨。

这些尸骨除了骨头，上面啥都没有。

好像是被老槐树吃干抹净了。

村里人害怕有人发现，就找几个健壮的村民把尸骨全部挖了出来沉在了河里。

老槐树好像是生气了，开始给人托梦要老人和小孩。

那时候人重男轻女，溺死了不少女婴埋在槐树底下。

也不是没人想过要除了这棵槐树。

主要是那些冒险这样做的人都莫名其妙死了。

肚子上面被贯穿出一个大洞，器官什么都露出来了。

这样的人救不活，就算是拉到医院也救不活。

因为不是缺肝就是缺肾，反正就是少一个器官。

伤口太大还容易感染。

除掉槐树的事就这样陷入了僵局，一直到现在。

大家都知道那棵槐树是个活火山，随时可能造成威胁，但是都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

我的脑子里面想出来一个解决方案。

既然是村子里所有人共同做的孽，必须所有人共同去应对。

我在一个中午，用全民做健康检查这样的借口召集了所有村民。

我给他们说我已经知道这个村子的秘密了。

村里面没有年轻人，就算是办喜事之后也生不出来小孩。

那是因为之前的冤魂在四周飘荡，阴阳不平衡。

要想让村子里的人正常生活下去必须灭了那棵老槐树。

村里人议论纷纷。

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自己点火。

我说当年村里人做的孽必须全部人偿还才能灭了老槐树。

有一个中年女人跪在地上说对不起孩子。

她丈夫把她扶起来，眼角也有了泪珠。

有一半人点火了。

剩下的一半在观望。

有人想起了之前自己亲人的惨状，也开始点火了。

老槐树不能说话，只能发出阵阵响声，像是诅咒。

最后树根从地底下冒出来，像是要逃跑。

老槐树最终还是被烧完了。

其实村子是卫星监控区，要是露天焚烧会有警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并没有被发现。

我想起了全部。

我是一只猫，来到这个村子之前九条命已经没了五条。

我们当猫的就这点坏处，要是没人爱的话，就不能变成人。

之前五次我不是被小孩用石头砸死就是先被家养，然后被抛弃，死在垃圾堆里面。

这一世我却出现在了一户农民的家里。

这家有一对夫妻，对我很好。

我跟这家人的儿子同岁。

可惜这家的儿子得病死了，才十八岁。

我也在这一年死了，我是寿命到了。

这家人很爱我，我有机会化成人形了。

我变成小主人的样子。

最开始夫妻俩看见我很惊讶。

我解释了一番，并问他们小主人是什么病。

他们说这个村子里面的年轻人都活不过十八岁，因为有棵老槐树成精了。

我那天晚上去看老槐树，被祂发现了，就被弄死了。

我废了三条命终于解决了老槐树。

做了好事得了一些祝福，这些能量足够我维持几十年的人形。

我披着小主人的身份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活。

有时候我想家了就给“爸妈”打个电话。

我看报纸说桃李村的村民得了群体癔症，全村人都看起来没精神。

想来是那老槐树的残魂在作祟吧？

不过祂也没几年能闹腾了。

能作怪是因为当时有人信祂，现在没人信，就造不成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