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怎么这个时候还没起,太傅该要责罚了!”一阵焦急的声音传来,齐旻捂起耳朵打算闷头接着睡,但心下的不安还是将他扯了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满头的冷汗,喃喃:“太……傅?”
“都怪奴才,都怪奴才,今日太子殿下必是身体不适才未同往常一般早起,奴才没有注意居然没喊您起来。”这仆人看似责怪自己,话里话外却点着齐旻没能早起,齐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他对这人的话感到有点不适。
“你是谁?”齐旻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叫齐旻,是芪国太子。
“殿下您怎的不认得奴才了?奴才是您的贴身仆人小喜啊!”小喜语气满是惊讶,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齐旻,又跪下去伏在床边,一再提醒,“您今日起得这般晚,太傅想来是要责罚的。”
又是太傅,齐旻皱眉,他本能地不喜欢这个词,正要掀被起身,手指却摸到了什么硬物,他看了眼垂着头的小喜,没把东西拿出来,小心地往被里觑了一眼,一面圆盘,青铜质地,花纹甚是好看,静静地躺在他的床上:“你下去吧,孤马上就起了。”
小喜好似有些不甘愿,但顾虑到了什么,应声退了下去。
房中无人之后,齐旻拿起圆盘,发现是面铜镜,镜面清晰光可鉴人,乃上上品。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镜子,感觉自己好像成千上百遍地抚过其上的纹路,内心传来一阵满足的喟叹,弥补了从醒来时就无处不在的失落与不安。
——
“太子殿下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是打算日上中天再起来用功吗?”太傅脸色铁青,手指搭在戒尺上迟迟未动。
其实天色并不算晚,但齐旻一见到戒尺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怵,想好的借口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怎的穿得如此厚重?”太傅见齐旻身形略显臃肿,又开始想要教导仪态。
“今日有些冷,身子不大爽利,故多穿了几件。”虚弱的话语配上齐旻苍白的脸色,这话显得十分有说服力。
实际上齐旻穿着臃肿是因为不知为何鬼迷心窍,总放不下那面镜子,他思索良久,还是将其藏在了怀中带着,但镜子不算小,只好多穿了几件衣服作为掩饰。
太傅没有怀疑什么,他终于将戒尺放下,语重心长:“明日便是萱和公主成婚的日子了,殿下如今也该长大些,有个太子的样子了。”
齐旻闻言心下一紧,脑中记忆恍如蜘蛛结网般编织,萱和公主,是他的阿姊,芪国最受宠爱的公主——齐静萱,明日与定国公之子成婚,是大喜。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姊妹成婚,本该是件大喜事,齐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沉甸甸的,后来的事情,齐旻已经恍惚记不清了,只知道终究还是受了责罚,晚间在书房抄书。
烛光摇曳,齐旻放下笔,取出那面镜子,端看许久,无意间摸到了有些奇怪的纹路,他将镜子翻转过来,在花纹正中央的位置有着几乎看不出与周围有别的纹路,仔细瞧着好像不是花纹,而像是哪里的文字。
齐旻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驱使他,这个铭文很重要,他应该知道的。
他手忙脚乱,在书房翻箱倒柜,是哪里的文字?是哪里?他应该知道的!厚厚的典籍书卷被翻找出来,其中有一本落了灰的辞典,上面印着用于分类的两个大字——“柔然”。
齐旻没有想到他的书房居然还有如此陈旧的书籍,他稍微除了除书上的落灰,比照着隐约看出来的字形,认真地对过去,最终锁定了一个词——“罗刹”,食人恶鬼。
罗刹这个词好像是解开什么枷锁的钥匙,当这两个字在心中出现的一刻,编织的记忆倏然散去,他猛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阿姊,那个萱和公主到底是谁?
他没来得及细想,桌上的铜镜突然一震,一道光闪过,竟丢出一个人来。
罗刹从地上起身,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袍上的灰尘,理了理有些许杂乱的长发。
等到整理完毕,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坐在地上瞪大了双眼的齐旻:“我还以为总得要过一段时间,没想到你还挺快。”
他走近,很好奇地看着齐旻吃惊的样子,实在太少见了!等欣赏够了以后,他才在仍旧呆滞着没动的齐旻耳边打了个响指:“该醒来了,罗倚。”
“啪嗒”一声的响指震耳欲聋,朦胧的记忆散开,宛如云山雾罩的稠重感瞬间消失,罗倚沉沉呼出一口气,惊喜抬眼露出一口大白牙,一下子没了齐旻的样子:“罗刹老师,你在这儿啊,我和浮屠大师正在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