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秋怔愣一瞬,笑嘻嘻地把那个钥匙扣收进口袋里,“也没什么啦。”
她转身欲离开,抛下最后一句,“反正高考要加油喔。”
……
三模的成绩有人欢笑、有人哭,但总而言之,它只是高考前最后一针剂。
在最后的时光里,许映秋卯了一股劲学习,要为自己最后的奋斗拼一场。
但文熙筠为他们提供意见,最后半个月内不建议再开夜车学习,建议走读的同学们在家里也要按照学校的作息,调整好生物钟。
许映秋很听话。
并且为了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时又翻起来刷手机,她特地把手机里的视频软件和娱乐软件都删掉,只剩下一个微信和网页。
程衍舟瞧着她那些行为好笑。
回头看自己的手机时,又身直体正地跟着她把软件删掉。
然而周末的时候,这人找上门来,说太无聊了让她拿他的手机刷刷视频。
程衍舟把手机丢给他,无奈道:“这可不怪我。”
许映秋抿着嘴巴,把他的手机从头刷到尾,发现最有趣的东西不过是微信里的视频号和小游戏,于是只好泄气地把手机递还给他。
程衍舟道就剩最后两个星期了,怎么就不能忍一忍。
许映秋振振有词,“我现在刷视频可要比放假后再刷视频多玩上两个小时。你知道两个小时意味着什么吗?两个小时我可以刷几百个视频,可以看无数的小猫小狗,还可以——”
程衍舟一把捂住她的嘴,“行了,想玩就在我手机里下。”
许映秋当即收住话口,露出来的双眼眨巴眨巴,示意他,“那你可以放开我嘴巴了吗?”
程衍舟这才像被烫到了一般,将自己的手撤了下来。
手机被迫上交,程衍舟坐在她身侧看她到底往自己手机上都加了些什么东西。
粉色的、黄色的、红色的软件都被一一下载,排列组合般的放在第二页最底下一行。
程衍舟看着想笑。
他的手机背景是他和许映秋的合照。
并且没有设置图标,清一色的系统自带。
乍一眼看去五颜六色,实在斑斓。
两人之间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秘密。
就连登录账号的时候,许映秋也是直接手机本机登录。
程衍舟也不在意自己主页里什么东西会被看见。
反正早先最开始注册的时候,许映秋就已经和他互关。
每天看到些什么都要在私信里发一大堆的话,活生生将娱乐软件都变成了聊天软件。
再要说他有什么秘密,也早就被许映秋扒干净。
在旁边稍微旁观了一会儿,程衍舟实在对她刷的东西提不起兴趣,便径自走去书桌旁,挑了本书看。
——不写试卷是怕许映秋骂他太卷了,影响她难得的娱乐时间。
许映秋自认为是一个特别贴心的小女孩。
她抬眸一瞥人家在看书,便把手机的声音调到了最低一格。
最后又嫌弃太吵,把视频软件关了,转而打开了刷图文的软件。
程衍舟床旁边有一个小型沙发。
许映秋起初还坐着,刷一会儿觉得坐着太累了,屁股逐渐往前挪,整个人呈躺姿搭在了沙发上。
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问程衍舟,“你房间多久前拖的?”
她两条腿几乎都贴在了地上。
程衍舟侧脸看她的姿势,“上周吧。”
“那还行。”许映秋松口气,随即又非常没有心理负担地把整个人往下挪了一点,好把脑袋搁在一旁的扶手上,减少自己脖颈的压力。
程衍舟看着她那一看对脊椎就不好的姿势,顿了顿,“实在不行你就躺我床上去。”
许映秋头也不抬,摆摆手,“算了,别玷污了你的小窝。”
两人之间虽然说不太有隐私和隔阂,但基本的男女之防还是有的。
进各自的房间前敲敲门就可以进,但床这种太过私人的东西,是很少触碰的。
就算是在许映秋的房间里,许映秋也会拖把椅子让程衍舟坐下,自己则坐在床上。
实在是看不下去她的姿势,程衍舟无奈起身,在柜子里翻出个不知猴年马月许映秋送的U型枕,丢在她身上。
许映秋单手戴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过手机一秒,“谢谢喽小船。”
……
这一周是自习周。
周日晚自习,许映秋在第一节课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对未来五天半的时间进行了具体规划。
按学校领导的意见,最好是能如考试的作息一般,在相应的时间里复习相应的科目。
不过许映秋觉得这没什么用,扭头画个跟学校课表差不多的表格,在里面填上了具体时间做什么具体的事情。
这几日和往常的自习课一样,只要不太过分,去走廊上醒神或者背诵是不怎么管的。
于是许映秋把自己最容易困的几个时间段通通填上了去走廊看英语素材或者语文作文。
有的时候实在困倦得不得了,许映秋便干脆趴在桌上好好眯一觉。
老师来时,温杏看见了会提醒她。
但就算温杏也没注意到,许映秋也无所谓。
最后关头,任何一个老师都不愿意和学生发生什么冲突。
顶多就是轻轻敲她的桌子提醒她别浪费时间。
许映秋有自己的计划,听老师的话面上乖乖点点头,待老师走后再悄悄地找个时间趴下。
这样对她、对老师都好,大家都能满意。
只是睡觉的时候,时间过得格外快。
还没等许映秋数完自己重新刷了几遍错题本,翻了几遍语文素材本,日子就已经悄悄倒数来到高考前最后五天。
在这个时间段,老师们上课也不愿再讲些什么知识点了。
大多都是教他们如何在考场上调整心态,或是讲一些什么特别重要的注意事项。
许映秋一律当故事听了。
再听几日蝉鸣,迎来盛夏,微雨几许。
南和每到六月便是频频雨丝。
潮湿的雨气避得这些在重压之下的人几乎要透不过气。
6月6号。
是个吉利数字。
是高考前最后一日自习。
许映秋趴在课桌上睡了最后一堂课。
第三节上课铃响起。
她支棱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侧身询问同桌:“你在看什么呢?”
温杏把东西稍微挪过去给她展示,“我没什么用的数学错题本。”
许映秋打个哈欠,小声道:“这个时间还不如看看语文答题模板呢。”
“晚上再看。”
也有道理,明日第一科考的是语文。
明日。
许映秋突然被这个名词吓了一大跳。
她明明记得几天前好像还是六十几天的概念。
再往前还是一百多天的时间。
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明天。
她看着手肘底下被她压得皱皱巴巴的英语笔记,沉默半瞬,从桌兜里翻出自己的日记本。
反正都最后一天了,再临时抱佛脚也学不到什么,不如干脆放轻松一点。
温杏余光里瞥见她掏出那个棕色的皮套本,一眼便知道她又是在翻自己的日记。
她写小纸条给她,“怎么?干脆摆烂了?”
许映秋一页一页飞速浏览自己的日记,傻笑片刻,才摊开那张纸条回复:“起码看日记让我心情好。”
许映秋写日记的频率有时候奇高,有时候又奇低。
温杏曾经询问她每日写日记的契机是什么。
许映秋随即翻开自己的日记本,跳着看了几篇后回答:“心情特别好或者特别差的时候吧。”她耸耸肩,“比如去年放完三天国庆‘长假’收假后。”
但实际上,三年来的日记,一共也就半本笔记。
算来还不到六十页。
许映秋粗粗浏览,也只浪费了两节课的时间。
早上最后一堂课,她决定把它花费在这最后一篇日记上。
写日记是她的强项。
她开篇就从明日就要高考谈起,洋洋洒洒写自己的内心感受、自己在做什么、回顾往昔,并幻想未来。
这种意识流抒情文章她一向有一套。
温杏刚把那本厚厚的语文模板和素材笔记看完,休息间隙抽空看她一眼,她已经写了整整两面。
温杏惊叹,以前她可从来没见许映秋写过这么多字。
“你要把高中同学都写进去一次?”
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只是脑袋一侧正好瞥见自己的名字。
正常人对自己的名字一向敏感。
故温杏有此一问。
许映秋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自己的任意一篇日记。
但温杏提出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多想。
“只是写一些现在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啦,我怕以后上大学就把你们给忘了。”
许映秋一向没心没肺,又随遇而安。
到了哪个环境都能认识新朋友。
但许映秋不想把这些在校园里认识了近三年的质朴的可爱的朋友们给忘记,因此依次给他们列了个人物小传。
“那程衍舟呢?你写吗?”
写这个小传的意义是为了让自己别忘记他们。
可程衍舟就住她家对面。
就算以后非常遗憾地不能在一个地方上大学,许映秋也觉得自己不会把他给忘记。
但许映秋仅仅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点点头。
可是程小船是最特别的。
她怎么可以孤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