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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巫蛊(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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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长秋宫里,蔡尚宫神色慌张地跑向皇后身旁,小心翼翼看向皇后的,缓缓开口道:“娘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本宫和太子不都还好好的吗?”皇后嗤笑一声,左手把玩着数颗黑棋,右手捏着一颗白棋,只专心琢磨着眼前的棋局,头也不抬。

皇后不屑道:“禁足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先前不就有过一次吗?后来陛下不还是看在父亲、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放本宫出来了吗?”

“你是自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怎的今日这般不稳重?”皇后调侃几声,依旧忙着和自己对弈。

“你快来帮我看看,我这颗白棋要落到哪里好呢?”

自皇后被禁足起,后宫之事全权交由贵妃打理,皇后也便不再过问宫里的事。因此,中秋宫宴上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蔡尚宫哭丧着脸道:“娘娘,昨日中秋宫宴,陛下在太子殿下的东宫发现了巫蛊所用的人偶,陛下大怒,封禁东宫,如今……朝臣们又纷纷上奏要求处置太子殿下!”

“娘娘,快想想办法救救太子殿下吧!”

“什么?”皇后听闻太子刘牧入狱,一晃神,手中的白棋啪地一声落在黑棋中间。

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问道:“巫蛊?这怎么可能!以太子的人品,怎么会做出巫蛊这样的事情呢?”

皇后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但已方寸大乱,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太子已立二十余年,如今又已监国数年,断没有理由要诅咒陛下!”

皇后当即变了脸,扭头死死盯着蔡尚宫,厉声喝道:“这些谣言都是谁传出来的!”

如今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对太子实属不利。

定是那贵妃与秦王!

他们可一直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储君的位置,中秋宫宴又是贵妃筹办的,定是他们!

自秦王刘茂回京后,京里就一直不太平。如今竟又策划出这么一出来诬陷太子!

“本宫要去见陛下,让陛下为太子做主!”

皇后猛地站起身,提起裙摆便要闯到福宁殿。此时皇后已顾不得和皇帝之间的过节,也顾不上自己颖州蔡氏的风骨。

她现在想的,只有护住太子,只是想护住太子而已。

“娘娘!”

蔡尚宫拦住愤然的皇后,对上皇后质疑不解的眼神,无奈地垂下头,言语戚戚道:“昨夜,陛下、长公主、还有皇室宗亲们,都亲眼看见了东宫的那人偶……”

“今日丑时,更是在东宫太子寝殿外挖出了个人偶。”

“寅时三刻,东宫一干人等已被关押起来。”

“太子所行巫蛊一事,只怕已是板上钉钉了。”

蔡尚宫将吴善辅交代给她的话如实转述皇后,眼中含着泪,言辞恳切道:“娘娘,吴公公说,陛下被那些臣子们的折子气晕了,至今未醒,这才找到奴婢,看看娘娘这里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救下太子殿下。”

东宫……太子……巫蛊……人偶……

……关押……

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呢?

皇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无力地闭上颤抖的双眼。

她原以为,她与陛下只是一时之气,毕竟她背后可是颖州蔡氏,她又有太子傍身。

待到中秋过后,陛下便会解了她的禁足,到时,她依旧还是一国之母。

可谁曾想到……谁曾想太子竟被卷入了巫蛊案中!如今还入了狱!

皇后双眼无神,浑身精力与气血仿佛被抽干了,颓然地倚靠着榻,瘫坐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喃喃念着:“巫蛊……巫蛊……”

“娘娘,昔日戾太子曾被卷入巫蛊之祸中,后又……”蔡尚宫越说越小声,头也越垂越低。

皇后日日以卫皇后为榜样,处处效仿卫皇后。太子入狱,蔡尚宫作为皇后的身边人,自然也想到了当年那桩巫蛊冤案。虽她同皇后一般心急如焚,但又怕给皇后出馊主意,故而不敢再多言。

“呵!”皇后自然也想到了那桩巫蛊冤案,不由得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陛下要效仿武帝,意欲杀子而改立他人。”

“可本宫不是卫皇后!陛下也不是武帝!且兄长族人俱在,我颖州一族还是望族,容不得陛下这般胡来!”

皇后下定决心,扭头问向蔡尚宫:“看守长秋宫的侍卫什么时候最是松懈?”

蔡尚宫心中疑虑,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回道:“娘娘,侍卫每隔一个半时辰轮换一次,每逢轮换交班之际,便是看守最松懈之时。”

皇后思定,转身去了内殿,换上了宫人服饰,取出印玺。

蔡尚宫见状惶恐不已,忙拦住皇后:“娘娘,你这是……”

“陛下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若我今日不起兵,日后岂不也会像当年卫后那般自缢而亡?那我的牧儿呢?”

“那是我怀胎七个月早产生下的孩子,他从小就那么乖,那么用功,读书作业从未有过一日的偷懒,也从未有过一次的忤逆他的父皇……自他监国揽政那日起,他哪一天不是兢兢业业、爱民如子?”

皇后一想起太子刘牧,眼泪便忍不住地涌出来,泣不成声,颇为怨道:“巫蛊之事尚未查清,陛下便将牧儿下狱,心未免太狠了。有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朝中诸臣岂不要人人惶恐?天下百姓又如何能安居乐业?”

“娘娘,这可是……可是谋反啊!”蔡尚宫满脸惊恐地看向皇后,扶着皇后的双臂,缓缓跪在皇后脚边,拦着皇后的去路。

“自我在闺中时,你一直侍奉在我身边,从国公府到长秋宫,几十年的相处,你还不清楚我的脾气秉性吗?”

“我拿定主意的事,何时动摇过?”皇后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刃,刀尖挑起蔡尚宫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蔡尚宫的眼睛,恩威并施道:“你若再拦着我,误了时辰,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蔡尚宫闻言,松开了攀着皇后的双手,浑身仿佛被抽干精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皇后嘴角松开蔡尚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依旧坚定道:“你若害怕,便先躲起来。若你有胆量,便且待在长秋宫,待我率兵围住皇宫之时,还需要你与我接应呢。”

皇后说罢,不再理会蔡尚宫,大步越过蔡尚宫,朝着长秋宫门走去。

蔡尚宫直起腰身,从容不迫地处理好整理好衣衫,朝着皇后的背影一拜,语气铿锵有力道:“娘娘此去……万分小心,我会为娘娘守好长秋宫。待我替娘娘引开在外看守的护卫后,娘娘再出去方可万无一失。”

皇后侧身看向蔡尚宫,欣慰一笑,点了点头,真不愧是我晋国公府出来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辈。

蔡尚宫看着皇后的身影渐隐,估摸着侍卫换班的时辰,佯装惊恐大喊道:“来人呐!有刺客!快来抓刺客!”

看守的侍卫听到蔡尚宫的呼喊,一行人等匆匆进了长秋宫。

皇后穿着宫人的服饰,则趁乱跑出了长秋宫,奔着晋国公府去了。

皇后轻车熟路地赶到晋国公府,悄无声息地来到晋国公面前,幽幽开口道“兄长。”

晋国公看到面前宫人打扮的皇后,大吃一惊:“娘娘,你不是在禁足吗?怎么……”

“娘娘现在找我来所为何事?”

“太子危在旦夕,我特来寻求兄长相助。”皇后端着兵符,正色道:“这是皇后兵符,可召令宫中羽林军。再配合上我们晋国公府蓄养的死士,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救出太子,一路围了福宁殿,即刻拥立太子登基!”

晋国公听后不免有些愣神,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待回过神来,才开口道:“我待会派人悄悄把你送回去,别旁人发现了。”

晋国公四下观察一番,忙掩住门窗,将皇后往密室推去。

皇后一拧身,挣开晋国公手臂,恨铁不成钢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皇后见晋国公不为所动,催促道:“如今趁着陛下昏迷,我们需抓紧行事,不得有半分的耽误!”

皇后推搡着晋国公,岂料晋国公如一座钟一般,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皇后不免怒道:“你可知道你这样会害惨了太子!”

“我们只需再耐心等上几日,待陛下把气消了,太子自然就出来了。虎毒还不食子呢,难道陛下真能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吗?”晋国公试图说服皇后,“即便陛下那么厌恶二皇子,也从未想过会要了他的性命啊!”

晋国公苦口婆心劝道:“娘娘,只需再耐心等上几日便好,待陛下查明真相,自然会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到那时,既能保住太子,也能保住我们家的荣华富贵。”

皇后闻言,步步紧逼,反问道:“兄长,那贵妃与秦王心思缜密,阴谋诡计不断,又素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有他们在,太子哪儿会轻易被平反?真相哪里会轻易被查明?”

“兄长,此乃危急存亡之际,容不得半点马虎耽搁!”

“当年武帝太子,不就是深陷巫蛊之祸,未能及时自救,最终才如了贼子的心意吗?如今又怎能重蹈覆辙呢?”

晋国公听完,手指发抖,语气发颤道:“你……你这是要效仿卫皇后?”

晋国公踱了几步,开口道:“武帝晚年,卫皇后兵变最终失败,卫氏一族被屠杀殆尽。可如今陛下正值壮年,更何况如今太子又刚入狱,我们……”

“起兵造反是诛九族的死罪,可眼下风云未定,何须到起兵造反那日?娘娘!您是中宫皇后,日后不论是哪位皇子继位,您都是太后,只要有您在,我们家的荣华富贵就不会断!”

“哈哈哈哈哈!那可是你的亲外甥,那可是你亲妹妹怀胎数月生下的孩子,和哥哥你可是血脉相连呐!”皇后气急反笑,她竟不知,她这个兄长竟这般天真,竟全然不顾太子的安危,竟想着日后新帝登基还能维持着家族荣耀。

那贵妃和齐国公可是个好相与的?秦王刘茂真能忘记他在胡人那里的数十年而对晋国公以礼相待吗?

难道还想着新帝登基后还能舒舒服服地做晋国公吗?

皇后讥讽道:“兄长,父亲临了,将晋国公府、蔡氏一族全都托付于你,可你呢?不曾想你竟这般懦弱胆怯。”

皇后见晋国公依旧无动于衷,恨铁不成钢道:“兄长也是跟随父亲东征西讨过的,怎么如今这么懦弱了?”

皇后心中对晋国公还是有些期许:“兄长不也曾立下誓言,立志要兴盛家族吗?怎么先前的豪情壮志都烟消云散了吗?”

晋国公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难道你非要葬送了我们一家子,葬送颖州蔡氏一族吗?”

当今这位陛下,心思深沉,隐忍不发,这些年来看着他们这些名门望族相斗,坐收渔翁之利,收拢权力,朝中要职所用之人皆是他科举选上来的,是他们低估了当今这位陛下。

东宫发现的巫蛊人偶来得太过于突然,不知是否也是这位陛下的手笔。

陛下昏迷得也太是时候,不知是否为了将颖州蔡氏全部诛灭。

他这个傻妹妹哟,眼下哪里是能轻举妄动的时候?

皇后冷笑一声,出言嘲讽道:“不知百年之后,哥哥还有何颜面面见父亲?”

晋国公幽幽开口道:“创业容易,守业难,我眼下便是在守业,自然会比父亲更难一些。哪怕来日见到父亲,想来父亲也是会体谅我的。”

皇后与晋国公话不投机,皇后一甩袖子,背过身去,怒道:“我一生以卫子夫皇后为榜样,处处躬亲,统御宫闱,抚育太子,勤勉奉上,可惜,却没有卫青那样的好兄弟、霍去病那样的好侄儿,只有你们这样的草包兄弟!”

晋国公弓腰行礼,恭敬道:“娘娘,你出宫太久了,该回去了。”

皇后看着眼前塌腰屈膝唯唯诺诺的晋国公,气不打一处来,满腔愤恨地推开房门,临行前,侧头怒道:

“只恨我没有卫青那样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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