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璋没招来,张守反而找上门来。张守在镇上,打听到陈家的事,跑来报信。
与李秋水和离后,陈江与云娘虽未举办仪式,但两人已到府衙过文书。正式成为一对夫妇。
这可把陈母威风坏了,直接把镇上的房屋当成自己的。她不伺候云娘,等着云娘来伺候她。两人平日里争吵不休,闹得鸡飞狗跳。
陈江给李秋水三两后,没银子进货。云娘咬咬牙又给他二两。这次,陈江总算又把酒水生意做起来。
两个女人虽闹,但有陈江从中调停,加上六七月夏收,酒水生意好,陈江没少赚。拿回家的银两多,云娘便忍了。
云娘要管着钱,陈母不肯。以前李秋水在的时候,连米粮都管不了。云娘想越过她管钱,想都没想。只是,陈母再怎么闹也没用。陈江因李秋水的事,不向着她。
到七月底,镇上的夏粮收得差不多。有外地的商队过来收粮。那行商的伙计竟直接摸到云娘屋里来,幸好被陈母发现。原以为是贼,没想到竟是云娘以前的老相好。
这伙计跟着商队走南闯北,每年都会来这边两趟。一来二去,就跟云娘好上了。只是,伙计在老家有妻有子。两人只在伙计每年来的时候好上一段时间。
没想到,这次回来,云娘竟成亲了。
陈江气得青筋暴起。哪个男人忍得了绿帽子。按伙计说的,云娘不知是先跟他好上,还是先跟陈江好上。或是同时跟两人好上。
家丑不宜外扬,两人又有孩子,陈江忍下来。这事还是张守在酒楼拿吃食时,听商队的人吃酒时说的。
自那以后,陈江的心又偏向陈母。云娘出钱出屋,到头来还被陈家母子拿捏住。陈母拿着银子,割肉都是只割自己和儿子的。外人没资格吃她家的肉。
后来还是见云娘没奶水,才舍得给她吃。
只是,云娘到底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一哭二哄三表忠心,又哄得陈江的心偏她。
陈江学精了。他自己拿着钱。自己拿着最安心。有钱的才是大爷。
陈江不给家用。陈母这么多年,陈江不信她没老本。云娘更不可能,能一下拿出五两银子给他。云娘肯定不止有这么多。
就这样,陈家吃了上顿没下顿。谁先忍不住,谁出钱买菜买粮。或是,趁没人偷吃,跟做贼一样。
云娘刚出月子,整个人憔悴不成样。还不如自己单过。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现在只盼孩子尽快长大。这个孩子,是她的希望。
云娘手里的银子只出不进,已经见底。她不吃,孩子还得吃。不知她怎么说服陈江,陈江每趟跑货回来,倒是会给她一些银钱。
只是,三个自私的人聚到一屋,怎么可能有安生日子。过日子跟打游击战似的。今天你藏一个馒头,明天她偷几把米。一个屋吃饭,跟打仗一样,要抢着吃。
云娘受不了,要把陈母赶走。陈母现在可是她正经的婆母,哪是她说赶就赶得走的。再说,陈江也不愿意。他当货郎,在镇上跑不能天天回家。有时候跑去村子里,可能两三天才回来。陈母不在镇上看着云娘,他不放心。
这可把云娘气坏了。房屋是她的,现在却由不得她做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陈江夜晚赶路,在路上摔了。虽说只是扭伤脚,但新进的酒水全部摔坏。酒坛一碎,酒水流一地,没法救。
陈江去年陪云娘大半年没跑货。今年不过跑上两三月,身上就三四两银子。他每次到清酒酒坊进货,都是进十坛,合计一两银子。就这么一摔,一两银子没了。还得贴钱买膏药。
等脚好差不多了,陈江重新开始跑货。这回,他早早赶出清酒村,挑着新进的酒下午就回到镇上。陈江把酒坛整齐码在屋里头,准备明天挑出去叫卖。
这回更是倒霉。云娘和陈母因为谁多吃一口肉吵起来。吵着吵着大打出手,吓得婴儿啼哭不止。陈江不管两个女人的矛盾,进里屋把两人轰出去。正抱着儿子哄,只听外面一阵噼里啪啦响。出来一看,云娘和陈母双双跌倒在酒坛中。
不知是谁先推的谁。推着推着,一个差点摔倒伸手去拉另一个,两人一起摔。正好摔到酒坛中。十坛酒,摔坏一半。
闹了一顿后,陈江拿来新酒坛,把地上的酒水收集起来。酒坛碎成一片片,上面零散盛着一些,就这么凑满一坛。
陈江的酒,主顾要多少打多少。基本都是散买散卖,很少有整坛卖的。这坛酒被老主顾发现,酒水中有两粒细小的陶片。买家把酒水全部倒到碗里,又发现里面有泥土。
陈江推说是酒坊的问题。以后换家酒坊进货。最后赔银两了事。
事情压下去。陈江一穷二白。他再问云娘要银两进货,云娘一口咬死没钱。问陈母,陈母也说没有。
陈江一琢磨,云娘到底是外人,防着他。陈母有多少银两,最后还不都是他的。云娘可就不一样。
趁云娘外出,陈江母子把屋里头翻了个底朝天。从床底砖缝里找到二两银子,这是云娘最后的积蓄。
云娘是过好久才发现。天都塌了却无可奈何。陈母根本不要脸的。云娘悔青肠子,却只能自吞苦果。
云娘跟外人哭诉,婆母偷走她的银子。张守听说后,多方打听,听到这么多炸裂的信息。
他有意交好李万里,赶紧跑来报信。顾千阳在香满楼,时常唤他跑闲。慢慢地,张守琢磨过来。顾千阳叫他去的人家,多半是有赏钱的。只是,不知是顾千阳的意思,还是李万里的意思。
现在遇到事,他也算投桃报李,赶紧跑来说一声。
李万里还不知沾了顾千阳的风。陈江坏了清酒酒坊的名声。这事若是让酒坊知道,陈江这货郎是做不成了。只是,还不够。陈江正是缺钱的时候。李万里还要再加一把火。他低声跟张守嘀咕许久。
张守拍着胸脯保证,“这事,一定给秀才郎君办妥。”上回酒坊的事就没弄好,林万里想约见东家。结果只见着管事。管事当他是个地里刨食的,想用几两银子骗走啤酒方子。这回,要办漂亮才行。
陈江最近霉运缠身。陈母更是想去庙里烧香去去晦气。很快,陈江就时来运转。
陈江偶然结识酒楼的小二。对方有办法从酒楼弄来酒便宜卖给陈江。陈江当然不信,只当他想骗钱。只是,小二很快弄来四坛酒。陈江喝了,味道确实不错。
酒水冒泡,口味跟他喝过的酒都不一样。这个一定好卖。小二说,这酒可以按市场上的价格卖给陈江。只是,有要求。
陈江不能告诉别人,酒是从他那里买来的。陈江理解。这酒多半是来路不正。只是跟他没关系,他当不知。不知者无罪。再说,陈江也不想让别人知道。都知道了,谁还来找他买。
小二打算长期做这门生意。这酒水的生意得打开。陈江又卖秫酒又卖这新酒,秫酒价格更低,怕这个不好卖。小二要陈江二选一。
陈江卖了多年的秫酒,自然不肯不卖。蚊子腿也是肉。小二在他身边多番引导,陈江想出一个好主意。
正所谓,货比货得扔。这新酒虽好,但没人喝过怕别人不买账。但秫酒不一样,陈江老主顾多。他要拿秫酒跟新酒比。陈江自信新酒味道好,不怕比较。有比较,才能比出新酒的好来。
他这么一说,小二也同意。陈江掏钱把四坛酒全部买下。他耍了心眼,四坛酒全部开盖尝过味道。确定都是好酒,才结清钱款。一坛酒有十斤重,四坛八百文。
陈江问小二新酒的名称。小二推脱,让陈江自个起名。陈江一琢磨,干脆叫陈家酒。
清酒酒坊的秫酒不同品类价格不同。卖与陈江平均在十文一斤。陈江卖十五文一斤,与市场上的同价,一斤可赚五文。其他的货郎从酒坊拿货要十二文一斤,一斤只赚三文。
陈家酒,陈江卖三十文一斤。一斤他能赚十文。四坛除去他喝掉的,能赚四百文。比卖秫酒翻一倍。
陈江挑两种酒去卖,老主顾却不买账。陈家酒比秫酒贵一倍。
陈江对清酒酒坊可没什么感激之情。他刚做货郎时,酒坊破例赊账给他。但他很快结清欠款。他不欠清酒酒坊的。
酒坊卖他酒,是比旁人便宜几文一斤,但酒坊靠他赚了好名声。本就是钱货两清的关系,非让酒坊弄得自个欠他的。
陈江踩起秫酒毫不留情。说秫酒是便宜的黑秫酿制,陈家酒是精心挑选的好粮。他能言善辩,又愿意让客人尝两口陈家酒。多数人咬咬牙还是买上一些喝个新鲜。
四坛酒很快卖完,可把陈江高兴坏了。陈江再去找卖酒的小二却找不到人。没办法,他只好挑着剩下的秫酒去卖。只是,还没等他出门,清酒村里长来到镇上。
陈江卖酒真假参半的话,不知怎么传到清酒村。靠清酒酒坊过活,却处处诋毁酒坊。以后,清酒酒坊不会再卖酒给他。
清酒村的村民更愤怒。这不是坏大家的生计吗?里长多方打听找上门来。陈母在村里吹嘘陈江在镇上有房子,不想却是云娘的房子。清酒村民向巷子住户问一嘴,都知道陈江陈母的骚操作。
陈江先是在镇上与寡妇私通。寡妇有身孕,老母不肯伺候,竟把妻子骗来照顾坐月子的寡妇。
震惊清酒村。
等李万里收到消息时,陈江一家已经被赶出清酒村。也算如云娘的愿,她不用回村里。只是,陈江没了生计,一家等着喝西北风。
没办法,陈江只好到码头上扛包。他年轻,又是货郎力气不小。可陈家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每天赚的银钱刚够糊口。陈江每天累得半死,回家还要听两个女人争吵,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