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璋跟着一起来了。

在青山书院，李万里就经常杵在李秀云摊位前。都是男人，别以为他不知道对方心思。虽说后面是他误会，李万里跟顾千阳定亲了。但万一呢？

赵璋不记得顾千阳长什么样。只知道李秀云和对方感情很好，初来县城经常念着对方。赵璋想把人带来，李秀云又不肯。她尊重顾千阳的决定。

“万里兄，自镇上一别，好久不见。去年还说请万里兄小聚，如今总算有机会了。”赵璋话说得客气，人却未起身，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他。

李万里不在意。男主的确有傲气的资本。只怕县令见到他，都要客气讨好。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秀才。

李秀云，“李秀才，快请坐。你我同村，又在县城重逢，实在是缘分。”

赵璋听后不屑撇嘴，狗屁缘分。他没反驳李秀云的话，在外给足李秀云面子。赵璋唤人点菜，直接把李秀云喜欢吃的菜都点上。点完，让李万里点。

酒楼有菜单，写在木板上，挂在大堂墙壁上。包厢里的客人，还会另外提供纸质的佳肴名录。图文并茂，厚厚的一本。

李万里没客气，接过名录，把自己感兴趣的菜式一一点上。李秀云问起顾千阳近况，两人相谈甚欢。

赵璋在一旁说不上话，心里不是滋味。

“李秀才与顾小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李秀才既然已经定亲，还是要避嫌才好。免得惹恼佳人。”

这下不叫万里兄，直接是李秀才。

李万里微笑，“你一直这样吗？”说完，看向李秀云。

小二推门上菜，摆满一桌，又上两坛好酒。赵璋提起酒坛，“这是十两一坛的醉春风。是从京城老酒坊运过来的。”

“那我今天有口福了。”李万里说。

醉春风很辣，度数很高。一杯下肚，胃里烧起来。

赵璋看着酒杯里的醉春风，“酒是好酒。就是数量不多。”说完，一饮而尽。醉春风度数高，百斤精粮酿成一斤酒。朝廷多番打压，每年量不多。酒是好酒，量少用处不大。

整个京城分下来，连他都分不到多少。

李万里搁下酒杯，“所以，二位找我来所为何事？”

赵璋直入主题，“我们既是旧识，而今又是同窗。李兄找酒坊，不如直接与我们合作。哪家酒坊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多你一个方子不多。”

“赵兄想怎么合作？”

“买断。一百两。”赵璋伸出左手，比划着。

李万里笑笑，这是进入讨价还价的环节。

“香满楼曾重金求菜方，且放出话来。大小菜方，只要相中，不低于十两一张。菜方如何能与酒方相比？”

“我给的是十倍的价格。”

“那也远远不够。”

李秀云问起心里价位。李万里东扯西扯。说起李天德的辛苦，自己求学不易。简而言之，他们全家以后要靠这张酒方养。价格低了，他不卖。

酒方，向来有市无价。

“一次买断，子孙后辈只能自求多福。我不卖。”李万里提出不卖酒方。他出方子，香满楼负责酿制销售等。所得利润，李万里要十分之一。

这是赵璋两人没想过的。不用想，赵璋直接拒绝。酒方再珍稀，不值得他们付出这么大的利润。

李万里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同意。买卖，有来有回。李万里故意抛出对方接受不了的条件，为后面铺垫。

再说，赵璋敢给，李万里也不敢拿。真跟香满楼沾上，以后就算站赵璋的队。男主最后肯定会赢，但炮灰不一定能活到结局。

十赌九输，李万里不喜欢赌。他也没资格拿李家人去赌。科举求功名是为保平安。有些小钱，悠闲生活足以。经过末世挣扎求生，李万里所求不多。

李万里，“这酒方，我不卖。自家酿来卖，保证生计绝对没问题。”

“眼下，你没有能力保住这张方子。李兄不是知道，才找酒坊合作的吗？”

李万里当然知道。若是没人知道这张方子还好。消息传出去，就由不得他了。现在还没人找上门来，一来李万里酿的酒不多，二来赵璋封锁消息。

李万里思考后，“没有分成，香满楼若是诚心想买，想来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价格。酒方，卖给谁都是卖。端看他人如何出价。”

“二百两。”涨了一倍。只是还没达到李万里心里价位。

“这可是把以后子孙的后路都断了。”李万里伸出一根手指，狮子大开口，“一千两。”

“四百。”

“九百。”

“六百。”

“八百。”

“成交。”

双方对这个价格都很满意。八百两固然多，但香满楼很快能赚回来。菜方根本不能与酒方相比。有这张酒方，不仅能在香满楼加入特色酒水，还能开设酒方卖酒等，又是一条生财路。

李万里也不亏。有这笔钱，三年后科考的费用都不用愁。

末世以来，秩序崩塌，机器遭到大面积破坏，很多事只能靠人工完成。李万里知道的酒方多的是。啤酒酒方对他来说，并不算珍贵。

只是，李万里要以现在的身份生活下来，他懂得就不能太多。酒方他只会卖一次。

赵璋唤人送来纸笔，亲自写下契书。写完，先拿给李秀云看。李秀云点头后才递给李万里。双方确认无误，签字画押。

李万里写出酒方配方、酿制过程，还有注意事项等。根据双方约定，赵璋方遇到问题，李万里要提供帮助，直到对方能酿出啤酒来。

赵璋对蛇麻草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还能拿来酿酒。近年，人们陆续发现，不少草药还可入菜、入酒等。看来，有必要好好排查下各种草药，说不定有意外惊喜。赵璋琢磨着。

八百两，李万里要八张一百两的银票。

赵璋不愿李秀云与李万里相处。许是因为，他未与李秀云表明心意前，多次见两人相处和谐。买到酒方，李万里这个人不剩什么价值。赵璋没有客套，吃两口饭准备撤。

满满一桌菜，只有两三样动过。李万里不客气，“你们还吃吗？不吃的话我能打包带走？”正所谓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秀云无所谓。里长家相对村里其他人家富裕很多。李秀云没饿过肚子，但也没奢侈到顿顿吃肉。他们家很少出去外面吃饭。出去吃基本不会有剩菜。倒是没有打包的意识。自己开酒楼后，多是跟人应酬，哪有好意思打包。

李秀云一方面为顾千阳开心，又为他担忧。李万里有银钱，顾千阳嫁过去不必吃苦。男人有钱又怕他变坏，虽然目前李万里还看不出。再者，李万里会打包剩菜，想来不会乱花钱。但又怕他过分节俭，吃糠咽菜。

赵璋大吃一惊，还有这种人？虽然不是他要打包，但总感觉自己掉面子。刚才有八百两的银票，转头要打包剩菜。赵璋面上不显，示意李万里可以。但怎么也张不了口叫小二。

李万里了然，自己把小二叫来。小二懵了，大堂里有人打包常见。包厢还真没见过。包厢里的客人都是有家底的，就算要带吃食回家，也是早早吩咐好，让厨房单独做好。

小二看向李秀云。李秀云是老板，她说了算。李秀云让小二带食盒过来。

没动过的荤菜有七样，食盒只有四层。李万里把四样菜式放进去食盒，又用新筷子把剩下的三样拨到碟子里。

“这食盒要还吗？”李万里问。

赵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拿去就好。”丢脸丢一次还不够吗？

李万里倒没有占食盒的意思。若是要还，他回去找东西装菜，尽快把食盒还回来。眼下，赵璋说不用，那更好。白得一食盒，四个碟子。李秋水没买碟子是对的。这不就有了，还是成套的。

李万里面色如常，与二人道别，提着食盒风度翩翩下楼。

此乃奇人也！赵璋一面佩服李万里的厚脸皮，一面下决心远离他。真怕有一天李万里丢脸丢到他头上来。

回到小院，李秋水不在，院门锁着。好一会，李秋水才从外面回来。她去送今天洗好晾干的衣服。

李秋水没有煮饭。她现在只吃中午一顿。晚上饿到不行，就喝凉水。只能喝凉水，热水废柴火。

“哪来这么多好菜？”

“同窗请吃饭。我今晚留在这里吃。”

李秋水淘米，李万里烧火。饭快蒸好时，把带来的菜直接连菜碟架上去一起热。估摸着时间熄火，直接把菜碟都摆在灶台上。一人一碗饭。

“这鱼都没动过。”李秋水说。

李万里回，“我都是挑没动过的菜。”

李秋水笑笑，“农户人家，不嫌弃。”他们村里做酒席，剩菜都是分给帮忙的人。酒席剩菜有油水，分到的人家都很高兴。

没有桌子板凳，两人站着吃。站累了，李秋水直接坐在柴火堆上。李万里穿着白衣怕弄脏，只能半蹲着吃。

吃完饭，两人把碗筷收拾好。可以留下四个陶瓷菜碟，李秋水很高兴。厨房没有柜子，她把菜碟碗筷一起摞在锅里，盖上锅盖，防止蚊虫接触。

李秋水图便宜，买的水缸很小。水用的快，只剩一点底。李万里去打水，把水缸装满。

九月太阳已经下山，但傍晚还有一段很长时间的亮光。两人就着余光在院子里吹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