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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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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蝉忘不掉海藏当初的嘱咐,疫病一事终究像个谜团,被包裹在火焰中,至于是否消失殆尽仍是未知之数。

她和闻昭来到平州的余川县已经一月有余,这里地处偏僻,而且离边境线很近,往来的商贩很多。

近日都在传又要打仗了,张蝉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余川县的大夫很少,愿意给穷苦人家治病的大夫更少。

张蝉初来乍到,接诊的病人一般都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小兵,他们患的也基本都是外伤。她白天留在小木屋里和忘嗔分药材,晚上闻昭将买来的医书典籍念给她听。

闻昭一边念,她就一边写,她自小学东西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短短半个月,她已经将很多本药典了然于心。

但是她还缺一位老师,一位真正能传授她医术的老师。

这日她蹲在门口侍弄药材,见到快下雨了就将东西收回屋子里。忘嗔跑了进来告诉她有一个员外的女儿得了病,病症来得急,想请她上门去看看诊。

张蝉纳闷,她并没有开设医馆,也没四处宣扬,平时也只是为几个患外伤的病人上药。以她现在的水平,在余川县百姓的眼里应该不会完全信任让她这个瞎子来医治。

忘嗔拉着张蝉来到李员外的府上,众人见到她拿盲杖的样子顿时大惊。

李员外见到张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冲着管家骂道:“你怎么回事,让你去请大夫怎么请个瞎子回来。”

李夫人道:“老爷说的张大夫是临街的那个,你请的这个是个什么人啊?”

张蝉站在大门外有些尴尬,身旁的忘嗔气鼓鼓地说:“好歹还是个员外呢真没教养,这下雨天的你们请错了人害我们白走一趟,还对我姐姐出言不逊。”

“嘿,你个小毛孩子嘴够厉害的,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管家说着就要将忘嗔扯过去,正欲动手时张蝉挡在忘嗔前面,她冷声道:“既然是弄错了,我们走便是了。不过你方才对我弟弟无理,你必须向他赔不是。”

管家见她有眼疾便大声怒骂,“臭瞎子,还挺横,信不信你大爷我......”。,他看见后头是台阶,正想上前将张蝉往台阶下撵。

话还没说完,就在他的手碰到张蝉之际,一把长刀已经横在他的身前。

这把刀隔开管家与张蝉的距离,持刀的男子面色漠然,神情令人胆寒。

管家碰见那把刀时顿时大惊,他被这个不速之客吓得说不出话。

李员外见到站在张蝉身前的人容貌十分出挑,他手上的那把刀明晃晃的仿佛冒着寒光,顿时觉得此人是个硬茬子,手上的刀兴许还沾染了不少人的性命。

闻昭停在张蝉身侧,将手中的伞举在她的头顶上。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伞面上,细碎的雨声落进了张蝉的耳中。

闻昭瞥向他,冷笑一声:“你想试试我这把刀有多快吗?”

管家脖子一凉,顿时矮了半截。

“这位小公子,我这府里的奴才方才无理冲撞了这位姑娘。是我管教无方您别见怪,我这就让他向张姑娘赔不是,这刀剑无眼,您还是把刀收了吧。”

余川县往来的人口里,本地人较少,外地人居多,除了边境贩马的商贩,来往这里最多的就是蛮人。

闻昭虽然是大周人的打扮,可是他仔细打量着闻昭,发现此人的眸里透着的那一点点赤色,那点赤色须得细瞧才能看清。

李员外恍然想到了什么。

他走南闯北做生意多年见识过不少人,单从闻昭特殊的瞳色再结合五官,他立刻惊觉此人身上分明是带有北岚人的血统!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不想惹是生非,赶紧蹿腾着管家向张婵赔不是。

“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让您赶紧进去,小姐咳血了!”李府的丫鬟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李员外也顾不得家门口的这场闹剧,他正准备往屋里去,听见张蝉突然开口。

“能否让我为李小姐看诊,或许我能治好?”

*

张蝉坐在床榻边,她的手覆在李小姐的腕上。

她没开口,一旁的李夫人倒是急得不行,忙让管家找别的大夫。

张蝉没搭理身后的冷言冷语,轻声问李小姐:“李姑娘,你这疼不疼?”

见她指的地方是胸口,躺在榻上的李小姐立刻点点头,“疼,疼得喘不上气。”

“几天了?”

“三天。”

听李姑娘说话的气息虚弱,脉象急促,说话间连带咳嗽,这些症状都和之前她在慈云寺里遇到的那些病人很像。

张蝉问:“你可曾去过庆州?”

床上的李小姐还没开口回答,一旁的李夫人已经将管家请来的大夫带了进来。

那位大夫把张蝉挤到门边,一边掏出药方,一边不紧不慢地说:“李夫人放心,李小姐得的只是风寒,老夫治疗风寒最是拿手。待我开一副方子,包管小姐药到病除。”

大夫开完方子正欲离开,就听站在身后的张蝉道:“等一下,李小姐脉象急促,高热体燥,你不能用治疗风寒的方子。”

张蝉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都看向她,那大夫没好气地说:“瞎子也能做大夫吗?这到底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用不着你这个黄毛丫头指教。”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李小姐的脉象和症状不像风寒,像是染了瘟疫。我曾在别的地方接诊过类似的病人,这些人和李小姐的症状很相似,所以你还是再仔细瞧瞧。”

瘟疫。

短短两个字,吓得李夫人差点昏过去。

“大胆,你这丫头妖言惑众,我看你是来李老爷家骗财的吧。”

大夫仔细打量张蝉,想起进屋前在门外碰见的少年,他道:“我知道你,你和外头的那小子前些日子来到这,还带着一个小沙弥住在后街,平日里帮一些男人治疗外伤。看你的模样就知道是个不守妇道,真是没规矩的东西。”

“你说什么呢你!”忘嗔见那大夫出言不逊,踩了他一脚。

大夫踉跄半步,刚跨出门槛,又被人绊了一下摔进庭外的水坑里。

忘嗔被他狼狈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闻昭使坏的模样,张蝉没有亲眼所见,但是这位大夫为何会突然摔进水坑,她心里一清二楚。

张蝉转身对李夫人道:“张蝉人微言轻,论资历确实比不过那位前辈,若是李夫人不信,张蝉也不愿多生是非。”她留下自己的药方,又道:“我曾经接手过类似的病人深知得此症的人若不用药医治,我敢担保不出三日,必定丧命。小姐的命,治与不治全在夫人和李老爷的一念之间。”

她说完不愿久留,转身和闻昭一同出了李府的大门。

身后那满身泥泞的大夫还在咒骂,忘嗔走之前冲他做了一个鬼脸,气得那大夫青筋暴起。

他正欲追上来,又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撞到闻昭的刀上。

“呦,这不是徐大夫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徐大夫见前来的人是衙门的梁捕快,见着他就像见着亲人一般,急声说:“你来得正好,这两个人身份不明还带着一个小孩,实在可疑。你家大人最近不是在查余川县孩子失踪的事吗,我看先将这两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

余川县临靠边境,经常有人干着人口买卖的勾当。

这伙人将拐来的孩子其中漂亮的就送进风月场,四肢齐全的就卖给蛮人当马奴,身体有缺陷的就当牲口供那些蛮人练习齐射时当人肉靶子使。

余川县的衙门奉旨督办,极力追捕这些拐卖人口的贩子。

梁展扬瞧着张蝉,她虽患有眼疾,可举止仪态端庄从容。随之,他又转眼看向闻昭,见他腰间悬挂着的紫玉佩瞧着成色不像寻常人家的人会佩戴得起的饰物。

他挠了挠头,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他俩都不像是坑蒙拐骗的人贩子。反而觉得像是画本子里写的那种大户人家,不顾父母反对,私奔出来游山玩水的公子小姐。

梁展扬自忖着,目光转向忘嗔,见他年纪不大又是一副沙弥的打扮,想了想还是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将这三个人带进衙门。

这是张蝉第二次进衙门,余川县的县衙不比落梅县那般宽敞,甚至内里的装潢还透着一股陈旧的霉味。今日外头还在下雨,县衙公堂上的屋顶还时不时地有水珠往下落。

县令张世言听了梁展扬的话,看了一眼堂下的人。

他此时和梁展扬的想法一样,认为是那徐大夫没事找事,不过面对外来人口照例他还是得询问一番。

“你们二位是哪的人?”

闻昭:“庆州人。”

“庆州倒也不远,那你们来着是做什么?”

“寻亲。”

闻昭话还没说完,那徐大夫已经气急败坏。他想报方才在李府被他一脚绊倒的仇,大声说道:“大人,他们一男一女还带着一小孩住在郊外,实在行踪可疑。这女的是个瞎子还敢装大夫,抛头露面的四处给人瞧病。依我之见,他们二人怕是男盗女娼,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想祸害咱们余川县。”

张世言为官多年,在余川县做了三十年的县官,是这里老百姓眼里的父母官,受人敬重。

“徐达,公堂之上,没有证据不可随意诬告他人。你说他二人形迹可疑,本官自会审问,还容不得你在这公堂里撒野。”

张世言见问闻昭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看了张蝉一眼,片刻将目标转向她身边的忘嗔。

“小孩,本官见你的打扮,是个小沙弥吧,那你是从哪来的?和他们俩又是什么关系?”张世言觉得眼前的孩子不到十岁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又说:“你放心,这里是公堂,要是你受人欺负或者是被人拐来的本官都能为你做主。”

忘嗔甩开他的手,怒声说:“我们是庆州来的,他是我哥哥。”

见忘嗔声称闻昭是他兄长,张世言抿抿嘴,有些尴尬,无奈指了指张蝉:“那她是?”

忘嗔白了他一眼:“亏你还是个官,他是我哥哥,那这位当然是我嫂嫂了。”他说完一手拉着张蝉,一手拉着闻昭,冲张世言吐了吐舌头。

张世言道:“你们二人是夫妻?”他又将目光落在那位姑娘身上,她虽是个盲女但那样出尘的容貌在余川实在少见,莫说余川就是整个平州恐怕都难找出第二个。

张蝉还未开口,就听见身旁的闻昭嗯了声,他冷声道:“张大人,你问也问了,他答也答了。这件事明显就是此人没事找事恶意诬陷我妻子,欺负我弟弟。他出言不逊在前,恶意诬告在后,浪费衙门人力物力。”他睨了徐达一眼,道:“大人,您说这该怎么罚?”

他那句妻子,说得坦然。

张蝉无言,耳尖却暗暗发烫,蹭上一层薄红。

最后徐达受了十板子灰溜溜地爬回家,张世言见闻昭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此人他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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