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次站在四方亭，岳玄颂在师尊的注视之下，尬笑一声，开始命运的赌博。
是的，赌博。近百次的练习，只成功寥寥几次，概念小得令人发指，每次最后一步都是看运气。
最终，不负他望，一个雏形金属落在了他的手里。
岳玄颂如释重负，眼中闪过使命达成的放松，正扬起笑意要向师尊请教傀儡术——
“滋。”轻却短促。
岳玄颂有些疑惑的低头，他的成功作业在手中慢吞吞地碎掉了。
大小参差的碎片静静地躺着，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马失前蹄。
岳玄颂慢条斯理地将碎片放入它的大家族中，角落的失败品又添一员。
他抬眸，只觉得师尊依旧与平时无异的双眼中却好似写着：这么简单的炼器术竟然会失败？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错了...
慕忆清凝视了他一众复杂且五彩斑斓的表情，见他最后微微抿唇，凝着脚下。倒也没说什么风凉话。
走到他旁边，三下五除二一通操作，在雏形形成旋转于鼎间时灵力化作刀，刻画出一只蝴蝶。
“手。”
岳玄颂正认真观摩着，意识到是在对自己说话，下意识把手抬起，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蝴蝶落入他的掌心。
呆措间，慕忆清提醒他仔细看，岳玄颂回过神，就见师尊以指在空中结印，一个复杂的傀儡法印落在蝴蝶上，一丝灵力一同混进。
蝴蝶缓缓振动翅膀，飞起，好像被赋予了生命。
与此同时，“既然不喜，那便不学炼器术了。”
岳玄颂歪头，感觉从中品出了一丝...安慰？
不过他确实擅长蹬鼻子上脸，“是，师尊。”他悄悄压下上翘的嘴角，总算不用继续被炸炉日常折磨了。
慕忆清捕捉到那抹笑，收回视线，问岳玄颂想要用什么形状的物体练傀儡术。
岳玄颂登时想起那只不堪重负的鸟，琢磨道：“大一点的鸟，仙鹤怎么样？”
他抬头询问师尊的意见，想到到时候坐在仙鹤背上吹玉笛，就一整个是世外高人出山，心动了。
慕忆清无所谓，“可以。”
然后直接去炼制了两只仙鹤，一大一小。
大仙鹤能载两人，炼制花了近一个时辰。
夕阳铺撒了半边天，整个地平线氤氲着渐变的橙红，红木古亭映着黄昏，一片静谧祥和。
大仙鹤古亭放不下，被摆置到了池边空地。
师尊说控制大仙鹤灵力消耗是小只的十倍左右，所以岳玄颂暂时抛下了骑仙鹤梦想，专心致志地对着小的那只练习画符咒，冷艳的蓝光线条勾勒出四拐八绕的复杂符号。
面对感兴趣的傀儡术，他没几次就学会了，和前几天辛苦付出七天的不幸结果形成鲜明对比。
修仙者可以几日不睡觉，还可以用打坐代替。
夜半三更，岳玄颂依旧兴奋地站在池边。
练习得差不多了，他运转丹田将灵力吸收足够，兴致冲冲地将手伸到了大仙鹤上。
符印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星星点点的小虫时歇时续地轻鸣。
蓬勃的灵力输入符印，两掌大的符印倏地变大几倍，而后在仙鹤脑门缩小，消失不见。
岳玄颂紧紧盯着进度。
仙鹤翅膀一扇，腾空后稳稳落地，悠闲地单脚站立，梳理毛发。
成了！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玉玄骨笛，坐在仙鹤背上升上半空。
他没有使用法器的功能，只是单纯当作普通乐器使。
动人悦耳的空灵噪声传来，正在潭水中闭目养神的慕忆清听到了空灵但是在算不上美妙的音乐，朝笛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自己的徒儿正乐此不疲且陶醉地吹奏着。
玄衣少年身下是白洁的仙鹤，手中是凑在唇边清透的玉笛，颜色相悖，画面却也有种别样的美。如果忽略吹出的笛声，倒也算得上是一幅好景。
他揉了揉额角，低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味。
...
岳玄颂乱吹了一通，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他晃着悠然的步伐走进了池落居，瘫在床上。
半梦半醒间，一股猝痛将他席卷，没有一点循序渐进，他闷哼一声，思绪乱七八糟。
迷蒙时他哆嗦着起身，自动地向能让自己舒缓的地方走去。
慕忆清躺在榻上，敏觉外面的细微轻响。
他睁开眼，睡意很快消散，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胸口的痛意。
很快，门口出现了人。
“痛......”
岳玄颂颤颤巍巍地向慕忆清走来，含糊道：“师尊......”
他已经被痛得意识不清，只知道根据本能凑近慕忆清。
离他越来越近的徒弟只穿着亵衣，慕忆清无言地叹口气，也清楚目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月底了，反噬更加强烈，又因为两人隔得近，道侣契约之间的指引力也更强。
岳玄颂直接坐到榻上，脑袋在身旁的人手臂上蹭，感受到清冽的气息，舒服了许多，无意识地轻哼一声。
慕忆清偏头，只能看见像小兽一般乱蹭的乌黑发顶，眼帘一压。
他起身，衣后却被拉住。靠着的安静得如同已经睡着的岳玄颂伸手将他的衣角抓住了。
“别走......”
慕忆清静静看了半晌，又坐了回去。
翌日。
岳玄颂懒散地张开眼，看着天花板。醒了会儿睡意，准备起床。
清醒了几分，他忽而蹙眉。
不对。
他的房间布局怎么变了？
惘然地躺回去，看着天花板越来越模糊，他倏地睁眼，猛地起身。
这压根儿就不是他房间！
他想伸手按按太阳穴，却没抽出来。
注意力放到手上，他才察觉自己的手被温热包裹，他移眸看向自己的左手，发现他的手正与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岳玄颂顺着手视线上移，看见了自己师尊俊美无俦的脸。
下一秒，那双眼睛睁开，凛如冰霜的目光与他的视线相对。
岳玄颂：“!!!”他唰地一下抽回自己的手，直接泄力躺了回去，后脑勺被床撞得生疼，眼泪花都飙在了眼尾。
感受到手抽离的摩擦，慕忆清面容不变地收回手，将衣袖的皱褶整理平整，看向某人的装死行径。
感受到恍若实质的目光，岳玄颂的睫毛蝴蝶扇动翅膀般控制不住地轻颤。他有预感，自己要完了。毕竟是个正常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房间为什么凭空多出来一个人。
也没工夫去想师尊为什么坐在榻边，而他这个不速之客反而是躺着的。
他祈祷着师尊快些离开，他好溜号。
“既然醒了便起来。”
岳玄颂眯开一只眼探查情况，任命地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师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爬到你床上的。岳玄颂欲哭无泪地闭了闭眼，自己都快被这个理由给创死，干脆闭上嘴当哑巴。
一边等待处罚，一边无措地握了握因长时间保持相扣姿势而有些麻的手。
慕忆清扫过他低埋着的头，开口：“反噬，知道原因吗？”
岳玄颂惊奇地抬起头，双眼微瞪，师尊怎么知道的？
看出他的疑惑，慕忆清语中闲适，“这是道侣契约的反噬。”
“嗯？”岳玄颂根本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平日里大多时间给了修炼，要么就是和朋友出去玩，根本就没有和谁结过道侣契约。
哦不，他根本就连别人的手都没碰过，连道侣契约长啥样都不知都。
他突然一愣，目光移到他的手上，他......牵了，牵的还是师尊的手。
脸上涌起热意。
慕忆清道：“我们结了道侣契约。”
岳玄颂了然地颔首，“嗯，弟子契约。”他身心一震。
“？？？”师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直接呆成了雕像，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没了。
他，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师尊，结了，道侣契约？！
岳玄颂眼中惊骇意味更甚，道侣契约也不可能是凭空出现，完了完了，他和师尊岂不是......
脑中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他昨晚，该不会将师尊非礼了吧？
再次看到岳玄颂五彩斑斓的面部情绪，慕忆清没多深想，准备留他继续在这儿消化，拂袖离开，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徒弟已经脑补到了九霄云外。
“师...师尊。”岳玄颂尽力维持自己的无辜形象，讷讷抬头，揪住对方近在咫尺的衣袖，“我会...会对您负责的，我......对不起。”
慕忆清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痕，眼尾一撩，“你在想什么？”
岳玄颂:"我们不是已经......?"
慕忆清起身，走了两步，靠在对面的美人榻上，“什么也没发生，别想太多。”
他话锋一变，“昨夜你半夜闯入为师寝中，可想好如何谢罪了？”
大乘期的威压散开，即便只是轻飘飘的问罪，也让岳玄颂被压制得难以开口。
他紧咬着牙。怎么谢罪，以死谢罪？算了吧......以身相许？啊呸。
这番苦中作乐的思索间，凝滞的空气再次开始流通，压力散去，岳玄颂轻轻喘气，运转灵力调整内息。
而后便听师尊道：“罢了，也不全是你的错。”小惩一番以示警戒便就此作罢了。
“如今是月底，道侣契约的反噬在此时最为强烈，昨日你我手心灵力相通，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有反噬。”
岳玄颂被道侣契约震撼到的内心已经基本平复，他知道师尊根本没必要骗他，可......
"师尊，此番是我第一次离家，在此之前我们也从未见过，为何会.....?"他无措地凝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