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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酒館憶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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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王都的沙龍裡有位貴族說過禿子如何自然地戴上假髮的訣竅。

首先得蓄起滿臉的鬍鬚,等到認識的人都熟悉你的鬍子後,便可以直接剃光同時戴上假髮。

這樣當所有人再見到你時,他們只會關注你怎麼把鬍鬚剃掉了,而不會察覺到你戴上假髮。

其實那位閣下想說的道理很簡單,如果想低調地隱密完成某事,最好用另一件事高調地引開公眾注意。

這個隱喻不算高深,在場的人大都能理解內涵,不過也側面指出以男性而言,鬍鬚是絕對不下於頭髮的識別特徵。

而過去在與騎士團眾人的相處中,穆有個雖然極少有人提及,但熟識者都知道的特徵,便是他沒有鬍子這件事。

所以今晚狩獵的三個主要目標分別是測試變化的新造型有無破綻,抓幾條舌頭探問本城情況,以及挑選收集適合做假鬍子的材料。

入住旅館之後,穆在房間裡調淡膚色,讓自己看起來既像隔了一兩代的白砂混血,又像長年在陽光下勞動的鄉下人。

從外出寄放物品時櫃檯人員的反應來看,對方並沒有發現異樣,畢竟有布條頭巾這種更明確的特徵。

但離開旅館不久,他便在小巷中將布條換掉收進腰包,取方巾延斜線對折,將最長處再摺一小段,從前繞至腦後打結,再將多餘部分蓋住頭頂塞進邊緣。

這種打扮在中下階層很常見,可以防止頭頂汗水流進眼睛、鳥糞蛛網沾黏在頭髮上、烈日強風侵襲頭頂。

還可以將方巾取下用來包裹東西,受傷時包紮傷口或當吊帶,可以說極具實用性質。

但因為都是底層人物在使用,所以各地叫法雖有不同,例如海邊叫海盜頭巾、山區叫山賊頭巾、鄉下叫農夫頭巾、城裡叫工人頭巾,無論怎麼叫都脫離不了賣力氣、搏性命的勞苦階層。

窮困的冒險者或傭兵通常會設法在前面固定塊木板、鐵片,要不然會被笑是連最基本防護都沒有的新手。

如果沒注意到身上服裝衣料還不錯這點,就很容易將他看成是從鄉下進城打工賺錢的農家子弟。

用這副樣子大搖大擺地從街上的混混面前走過,意外地並沒有人跟上來,而且都至少三五人聚集並注視周遭動靜。

若不是本地突然民風純樸起來,就表示城裡不是即將發生火拚,便是勢力正處於激烈重組中。

無論是大戰在即不想惹事、摸不清底細、擔心是誘餌,都讓他們未敢大膽行動,這也增加了抓舌頭的困難。

畢竟要不聲不響地解決掉複數對手難度要高出許多,事後鬧出的動靜較大,被目擊的風險也提高。

自己眼前真正的目標是隱匿形跡,考察風土民情只是順帶,收集到情報雖更有利於行動,但是若因此暴露行蹤便得不償失。

所以喬裝改扮後從公會獲得消息、情報是一個方法,找到地下情報商購買也是種管道,抓舌頭這種事還是看遇上哪個落單又不長眼的倒楣鬼吧!

酒館的酒客們談論的話題雖然提到大家族們圍繞著富爾敦家產業的謀劃,但那些高層真正採取的手段還是以法律和商業為主。

眾人提到的挖角、收買、威脅恐嚇等手段僅是針對底層人手的輔助手段,只能當作推測其意圖的參考。

倒是城內各工會和地下勢力的的一些傳言,側面印證了城內各勢力正處於地盤劃分重組的時期。

木業公會和皮革公會是最期盼城防軍早點回來的,畢竟北路交通的順暢關係著他們的原料輸入,連帶著掌控西北市場一帶的幫派也支持。

商業公會和冒險者公會由於自身性質,雖然表態中立,實質上是傾向於這派。

與之相反的鍛冶公會和油糧公會則希望能拖延久點,前者可以多走私些原料與管制品,後者則希望拖過秋季稅期,如此才有機會操作將部分稅糧變賣轉移並把黑鍋甩給西哈克人,掌控東南市場一代的幫派自然也支持他們。

地方家族自然也同樣希望城守與城防軍晚點回來,如此便能依法規在因天災戰亂以致中央無力管轄時,貴族有權利與義務出面維持地方安定,繼續保持本城貴族共治的局面。

而他們目前最擔憂的是有消息傳出,南方軍團可能會強化本地防務,以監視西哈克人在租借地的動向。

到時必定有相當數量野戰軍,甚至騎士團的精銳進駐,被派遣來的城守估計也會是強硬派人物。

逮著最高調強勢的那個打壓,拉攏弱小者給予支持,是常見的政治手段,只要城守能做到這點,憑著武力的優勢就能讓各大家族順服。

串聯起來對抗是沒有勝算的,關鍵並非他們合起來也湊不出足夠精銳軍力對抗的問題,而是對城中其他豺狼來說,各大家族和城守那方倒台能吃到最多肉是顯而易見的。

今天北門有外地車隊進城釋放出一個信號,連商會的人馬都能到達,估計軍隊也快到了。

所以他們已沒心思參與本城地下勢力鬥爭以獲取好處,而是考慮如何用合法手段多吃下些利益,那些灰黑色產業的利益在未來官方強勢管理下勢必大幅萎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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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其他人口中也知道了本地混混為何變得作風謹慎起來,只因有外來強者正在整合收編零星勢力好佔據一席之地,而這位還疑似有著某個熟悉稱號。

此外酒客們還提到其他陣營,其中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地下公會和花街,擁有不弱實力卻相對低調。

這兩方聽起來像和非法、混亂、背德分不開,而事實上他們可能比城中大多數公會團體更支持秩序的安定。

地下公會的誕生據說源於隨軍商人,將軍需、酒食、娼婦,乃至情報消息高價賣給軍隊和士兵,同時用低廉價格收購戰利品。

雖然利潤驚人,風險也極高,畢竟顧客幾乎都是些隨時可能翻臉的武裝暴徒,沒有足夠資本與過人能耐是做不了這門生意的。

等戰爭結束,有發大財的幸運者繼續從事各種風險工作,而成為日後各地地下公會的前身,不過如果是大城市或交通要地,往往會分化成幾個各自專精的組織,例如專接刺殺、盜獵的殺手公會,從事秘密資金借貸、保管、轉移的地下金庫等。

雖然地下公會有很多任務都是非法行為,但是精確地說應該是不能拿到檯面上公開的工作,例如給貴族富商提供秘密抵押借貸、協尋私生子也是其業務。

或是因為太危險又沒有迫切必要而被冒險者公會拒絕發布的任務,比方獵殺某種強大的領域型魔獸,或是取得某個危險禁地的出產物之類。

此外有時必須永久封住某些嘴巴,所以都會有些或被叫做清掃員、善後者、掘墓人等的特殊員工,這些神秘殺手更讓地下公會在大多數人眼中蒙上一層恐怖詭魅色彩。

武力、財力和管道都不可小覷,所以只要他們不主動打破中立原則,沒有誰想去招惹這麼一個難纏敵人。

且在諾德購買的本地情報雖然是去年的舊資料,也有提過桑德斯各方面的頂尖人物,武者方面本城原有的七名大劍士,其中第二和第七已經和富爾敦家一起葬身地道。

第一高手正是地下公會首腦的『雷光』安貝爾,魔法劍士的身分更是使其與另外幾人拉開差距。

許多支持者甚至相信如果不用挑戰競技規則,而是採取生死決鬥方式,運使魔法劍的安貝爾有能力擊殺大劍師。

不過自從大劍師亞倫恩死於復仇決鬥,相關規則就做了修改,所以暗夜之雷首領雖被認為有大劍師的戰力,卻不承認具備大劍師資格。

因其招式『灼熱之雷』受認定是一種初見必殺的招式,倚仗更強大的武器和配套必殺絕技,等同埋伏好的陷阱,故此並不算公平決鬥。

直到奧克斯將軍以驚人的力量和精確的技巧破解此招,那初見必殺的傳說才被終結。

那份強者情報中的武者排名第三位則屬於花街,『雄獅』札卡羅的綽號曾聽旅行中的其他冒險者說起緣由。

因身為花街首領『紅魅魔』的保鏢兼情夫,被找碴大鬧的惡客嘲笑是靠女人養活,問他看著身邊的女人們去出賣身體有何感想。

他偏著頭想了下,回道「覺得自己像獅子。」對方正要嘲諷,他卻極快地繼續往下說「雄獅的工作就是將你這種傢伙幹掉。」講完時對手已被帶鞘的劍砸倒在地。

然後緩緩地說完「這樣那些母獅才能安心工作,我也能安心的接受供養。」

在之前幾年有位長年在莽原記錄研究各種獸類的學者發表成果,當中提到獅子其實是一夫多妻,而且是靠母獅打獵供養群體,只有其他獅子入侵地盤,雄獅才會出面戰鬥。

那研究顛覆了過去大家對獅子勇猛忠誠的印象,許多人表示不能接受雄獅其實是後宮軟飯男的主張,尤其是那些求婚時男方發誓「像獅子般忠實堅貞,像獅子般勇敢保護」的夫妻。

而他這一提讓大家想起那研究描述的確實和其處境頗為類似,因此開始稱其為『雄獅』。

至於花街的立場,可能比城內任何主要勢力都更不喜歡戰爭,雖然沒有接觸過本地的從業者,但在王都任職時還是跟這些行業高層打過交道而略知一二。

無論是大量年輕男性被抽調往戰場而導致生意減少,或是因為大軍進駐而導致人手不足,都會產生各種麻煩和問題。

打勝仗的士兵靠著賞賜和掠奪來的戰利品大肆揮霍,雖然是花錢乾脆的顧客,但也帶來打架鬥毆等問題,還有人發洩著尚未平息的嗜血暴戾,常將服務他們的女人弄得遍體鱗傷。

接待戰事不順或戰爭在即的軍人還更麻煩,有時不知哪個動作、哪句言語就觸及對方敏感處,沒有及時控制處置就可能惡化成士兵暴動。

有位高級招待所的管事就提過一起那樣的事故,最終導致女服務員三名死亡、七名受傷。

參與暴動的士兵全都編入前鋒隊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處罰和賠償,僅只負責軍官給予相徵性的少量慰問金,因為將領是不會為那種事情重懲即將赴死的士兵。

所以讓那位女性管事頗為感傷,戰爭中的士兵命賤,但是被捲入的其他平民更賤,至於他們這種社會底層,估計在將領眼中就和給士兵戰前喝的酒差不多,只是種維持士氣的消耗補給物資而已。

雖常有人說婊子無情,那或許只是為了博取同情的訴苦,但能說到那份上,估計多少也有幾分真實感觸。

對許多人印象中利用戰亂逼逃難良家女子下海的指控,這些人也另有辯解,說那種事情是流氓、騙徒、高利貸等惡徒聯手誘使被害者欠債或犯法,再利用債務或把柄榨乾其價值,不僅奪走財產,還強迫受害者簽下勞務契約還債。

男性的契約會依身體狀況和技術能力被交易給遠洋船隻、礦場、鍛冶場、探險隊腳伕等重勞動、危險、環境惡劣又極缺人手的工作。

女性的契約則因容貌、教養、經歷或是被賣給有錢人當女僕甚至情婦,或是被賣到風俗場所,當中姿色教養均佳的優先供應有錢人,若是處女則價錢至少翻倍。

風月場所只要身材臉孔有一樣在水準之上,另一樣也沒有太差,便符合他們從業人員標準,至於色貌俱佳的處子,那絕對是稀罕貨色,真要入手了,不開一場競標會炒作都對不起其身價。

就因為只有被賣到這裡的女人有機會接觸到大眾,所以勾結這幫歹徒的罪名就全落到風俗行業身上。

「若知道自己被賣去接客的女人反抗,你們會怎麼處理?」他當時問道。

對方笑了笑「我們便是最後一根浮木,前方只剩深淵,不想變成畜牲就只能認命。」

見到治安長官皺眉,對方繼續道「連我們這裡都不收的,就會被送到偏遠村落,那種男多女少的村落會集體湊錢買下當公妻。

被全村監視著行動,白天要辛苦工作,晚上要服侍多數男人,不斷地被迫產子,直到身體承受不住難產而死為止。

在我們這裡就算遭受大眾輕賤,至少還活得有點人樣,落到那種地方就跟家畜差不多了。」

「你們覺得那幫害人的惡棍,怎麼樣才能徹底剷除?」他沉聲問道。

「沒有用的,這些傢伙都有後台,想要清理乾淨極難,以前也有幾位大人滿腔熱血地向這些惡徒開戰,大部分都失敗了。

即使是成功清掃掉那些敗類,沒多久新的一批人又取代原有的位置,一切又回到原本軌跡。

除非所有官員英明清廉正直,所有執法人員勇猛無畏公正,但那種情況只可能出現在聖典中的國度吧!」對方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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