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中的劍師徽章，正面除了表示位階的劍紋外，還有象徵本郡的城牆為底，雖有同名的海威爾城，郡治卻在沙斯波德。

據說是因為以前本地小國背靠南方盟國，警戒北方入侵而將都城建在南側，但被普羅西亞兼併之後，防禦方向改變且為削弱本地勢力才遷移郡治。

由於更改標記要上報總會並通知各地分會更改徽章書冊，那要付出一筆高額費用且會有段混亂期，所以為省錢省事便沒有更改本地公會紋章。

背面則是領證人和核發者姓名，雖然姓氏不一樣，但不會有人因此懷疑他和瑟伍德家或鄧肯家的關係，自認血脈高貴的家族不會讓異族血統使用其姓氏。

倒是穆這才知道那位主持本地事務的大劍士全名－羅貝托?佛羅里斯，一般只有親密的人直呼名字，正式場合都稱呼姓氏，但之前大家都用職銜稱呼這位。

有許多南方貴族仍保留給子弟另取教名的宗教習俗，用聖典中的賢人名字做為自身行為楷模，反之也會以罪人之名稱呼所憎厭者。

平民則沒有這種講究，但也經常從教典中選取孩子姓名，而教典中出現的正面形象女性名字遠少於男性，這就導致女性重名情況特別嚴重。

從一群女孩背後喊聲『瑪麗』，有三分之一以上會回頭，在某些風氣保守地區並不是什麼誇張形容。

真正讓他關注的是那位的姓氏，從桑德斯地下公會和花街獲取的情報都提過佛羅里斯家族，表示他們是積極支持普羅西亞統治的本地家族。

現在有這個姓氏的人卻負責西哈克人在本郡的重要謀劃，如果這是個人行為，空有武藝、缺少班底的打手更適合擔任副職。

顯然這個家族並沒像過去表現的順服，而是在接下來的紛爭中選擇兩頭下注，其實這種作法不難理解，他們優先考慮的是家族存續。

那些大家族的作法在降低風險的同時，也更難獲取信任，所以通常會先讓少數菁英改換門庭，用優秀能力與積極表現來獲取重視，等這些人站穩腳跟後再決定是否加碼投資。

帕威魯人因為缺乏歷史淵源和法理正當性而無法真正入主此地，主要利用本國傭兵和冒險者儘量在兩邊的競爭中獲取好處，只有少數中小家族會因為商貿代理資格投靠。

因此這種投資只會放在西哈克這方，甚至某些對復國有執念的家族會像牌戲般□□，一口氣拿出全副身家做賭注。

過去擔心敵國會從南方邊境掠奪糧食，普羅西亞一直限制邊境各郡的人口與開發，以至於軍費支出和稅收長年處於虧損狀態。

因此財稅官員私下都有讓南方邊境各郡自治的想法，甚至有人認為當初如果留下幾個邊境小國作為緩衝，與西哈克兩次勞民傷財的戰爭就不會發生。

所以有本地人士主張只要能增產足夠糧食賣西哈克就能得到其支持，再以販賣農產的收益支付普羅西亞足額稅金，就可以使其同意自治。

如果操作得當，甚至有可能更進一步以上繳貢金、維持象徵性駐軍的屬國名義復國。

對於這種想法，穆的評論是雖有可能實現，但變數太多，需要滿足的條件和訴求不少，想到達目標的路實在不好走。

雖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上層的利益爭奪往往要底層民眾一起支付代價，但身為過客就算想參與也沒有立場，只能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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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郡治遷移的關係，本鎮離沙斯波德城只有半天路程，但為領取劍師徽章，時間已耽誤到下午。

雖說全力趕路仍有可能在城門關閉前到達，不過本地人建議最好別這麼做，因為最近單獨上路很容易遇到危險。

過去受到軍事管制使許多土地沒有被開發，因此邊境附近仍有猛獸出沒，但西哈克利用軍隊的人力開闢田地，愈靠南邊就開墾的越多。

在開發的過程當中遇到一些危險的猛獸，有些當場被擊殺，但更多的逃離棲息地四處流竄。

在邊境盜匪團夥幾乎被清剿一空的現今，這些不時襲擊人類牲畜，甚至落單平民的威脅，就是冒險者隊伍和小型傭兵團最主要的工作目標。

最麻煩的是當中似乎有危險的中小型魔獸，這裡不像龍域周圍環境複雜，被迫離開原棲地又找不到新地盤的魔獸勢必和人類起衝突。

大型魔獸在南方出現就像天災，破壞力驚人，但也容易發現蹤跡並調集兵力消滅，所以不會鬧太久。

而中小型魔獸若是素食頂多就偷吃些農作物，甚至有因大意而栽在陷阱上，讓設置者發了筆意外之財的情況。

但若是肉食和雜食就不同了，尤其聰明還計仇的，輕則獵殺家禽家畜，闖入禽舍後明明只要吃一兩隻就能飽，卻故意屠殺整個族群。

嚴重的則以人類為獵殺目標，挑選落單和弱小者下手，過去最駭人聽聞的是一個被稱作『暗夜惡魔』的食童猞猁，專門鎖定人類嬰兒偷取。

直到被重創逃走後，由獵犬追蹤氣味血跡找到巢穴確認其死亡，在洞穴中共辨識出三十多個孩童頭骨，才為這件事劃下休止符。

所以現在本地通緝單上懸賞最高的是一頭已被確認真身并殺過人的風速豹，擅長伏擊，能上樹躲藏，還會用風系魔法攻擊。

此外這傢伙懂得避強擊弱，對人多勢眾保持警戒的車隊不會輕易出手，但是單獨行動或離開隊伍就容易成為目標。

據說搞得現在車隊的人連想放水都得集體行動，不但兩邊有人警戒，還面對空曠的地方排成一列比誰射得遠。

除了當地人的建議外，想確認某事也是讓他留下的的原因，所以他一開始就支付了兩天的住宿和寄物費用。

佩帶著劍師徽章回到住宿處，兩位老人家驚喜之餘，除恭賀的客套話外，還問起他的婚姻和男女關係。

在那位大劍士的督察專員來辦理兩大公會託付任務前，劍師就是馬金鎮的最高戰力，連鎮長都要客氣對待，這樣的體面人物成為自家住客，和鄰居說起來也有面子。

而且他們看來這位年輕還性格品行好，要是還沒娶妻，實在是理想的結婚對象。

即使自家兒女都到桑德斯城去討生活，也沒有年齡適合的孫女，若介紹給朋友家也是件兩邊得人情的美事。

為回拒兩人的推薦，穆用真實形象編造了個虛構情人，一位熱情如火的黑髮美女，畢竟那位的蜜色肌膚常讓別人懷疑其混有白砂血統。

其實還有兩位未婚女性和自己更親近，但穆反而有些不想利用其形象，另一位和被借用者熟悉程度差不多的，則是想讚美其溫柔時，明明過去的傷沒有留下後遺症，小腿還是會感覺到些許幻痛。

聽到他對有相似血統的情人描述，說等這趟交辦的任務完成就結婚，兩老便放棄了推薦朋友家漂亮乖巧的孫女，只是語重心長地說婚後要多關照老婆，不然會很煩惱的。

時間也差不多該準備晚餐，兩位老人家平日都是煮粥，穆主動接過這項工作，還把自己購買的食材加入晚餐內容，已經讓他們感到很滿意。

而他還另外燒水將院子裡可以用來泡澡的桶子注滿，並且請兩老先享用更是令其驚喜，在高興地享用許久未體驗的泡澡舒適感同時，也惋惜這麼好的結婚對象不能介紹給老友的孫女。

其實穆並不是單純幫忙服務兩位老人，而是利用這個機會在腦海中設計一套加熱供水的管道系統。

兩位老人家的浴桶是由大酒桶旁圍上石頭做台階，露出一角是酒塞的位置，拔掉木塞就能將用過的水放掉。

穆自問如果沒有接觸過西方的技術，應該會用東大陸北方寒冷之地的火炕設計在底下加熱燒水

現在構想的方案則是將廚房鍋爐燒熱的水透過水汞送入浴桶，桶底加裝一條外部管子使超過所需水位後底部冷水就會流出去。

流出後的冷水經過濾髒污，便在往浴桶注水同時被吸回鍋爐加熱，相比原本的燒水倒水方式，這套裝置無論是燃料、耗水、人力都會大幅節省。

但是這麼做除需要一筆材料和加工費用外，還要占掉廚房一個灶位，兩名老人應該是不會願意改裝的，之所以設計這套裝置，只是在給自己練習課題。

先前在別人家休養作客時，便利用其豐富藏書研究西方大陸技術，對帝國時期能長途輸水的水道橋工程和直接將用水送入室內的自來水系統心生嚮往。

其中螺旋汞、水道橋的原理圖解都在他翻譯後請人送回故國的書稿之中，但自來水系統的資料對方那並不完善。

那人住處用的供水系統大量採用魔導技術，並不符合東方需求，所以在和其談起時，對方說自家相關藏書都只講原理，應用方面建議他可以關注一下南方貴族家使用的消暑與洗浴設備，那才是帝國時期廣泛平民使用的技術。

所以在受鄧肯家招待時，從負責浴室鍋爐和冷暖系統的管理人員那得到不少應用知識，參觀城守府和作客其他貴族家時也見識到許多。

如果光憑理論結合知識，穆自信現在冒充一個管道匠師都不會有行內人士質疑其專業能力，所缺的只是實際操作經驗。

但想要實地操作必須有委託練手，他又不可能停在這裡當管道工，所以只能這樣給自己模擬課題。

等兩位老人心滿意足、渾身舒暢地去休息後，他也好好地浴洗一番放鬆筋骨，抬頭看向天上。

今晚是新月，很快就跟隨太陽落下，近冬時節夜風轉強，正是所謂的『夜黑風高殺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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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老人早早就睡下，穆透過調息休養則不需太多睡眠，登上屋頂望向北方等著變亂開始。

整個北邊營地的形狀，基本就是一個以道路八百呎為中線，鎮牆五百呎為底的左右對稱三角區域。

此時在這片區域裡面聚集的匪徒接近兩千，已經達到平時全鎮人口的八成，如果不是有臨時進駐的數百精銳，整個馬金鎮都要惶恐不安。

幾天的整合下來，所有首領已經都認識到一點，必須與人結盟，勢單力孤的注定被吞掉，最後形成各據一角的三個聯盟。

因為大家都知道，底層的打雜人員和中堅的精銳打手都是越多越好，唯獨上層的首領太多，而人家劃分出的領地就那麼多，必須聯合或兼併才能有足夠的位置和人手。

每個人都想入駐好地方，都想自己當老大那就只能兼併，但一個人不可能吃下整桌的盛宴，所以又需要聯合。

那些實力最強的劍師級首領明白真正競爭者是同級別的人，最好的那幾塊領地差距不算大，能保底拿到就行，才會最後形成同級別的分成三方陣營狀況。

先前那位督察專員輕易放棄利用鄧肯家搧風點火，因為那只是錦上添花，增加一些盟友背刺的戲碼，重頭戲還是三方火拼。

明明已經深夜，營地裡卻處處燈火，有的是壯膽和嚇阻，有的卻是為迷惑對手，風向北偏西，對佔據北方一角的聯盟不利。

風聲有利掩蓋進攻時引發的騷動，位在下風處的會更有利，無論是哪一邊都不至於沒有懂這種常識的人，北方一角的人明白這點自然會設法反制。

這場鬥爭更像下棋對奕，真正目的不在消滅對方有生力量，而是將死對方的王，就看對奕三方誰技高一籌了。

白天就發現鎮上各處哨點準備了沙袋、水桶、毯子，顯然是防備被逼急的匪徒投擲火把縱火，搧風點火卻燒到自己可不好玩。

觀察了小半夜，西南角和東南角先後發生成規模的衝突，而且都很快結束，然後東南角的集體呼喝聲，宣告勝負已定。

已經不用看下去了，穆回到房間在準備早餐前再稍作歇息，就等明天印證結果是否如自己推測。

用過早飯後，穆很快就從公會辦事處打聽到確實的結果，最後的贏家是東南聯盟，收編了另外兩角的勢力。

據說過程中北方聯盟一開始便明白位置上的不利，而且勝負的重點在於王的存續，能在其他人死傷最小的情況下減少各團夥首領總數才是最理想的。

所以他們讓底層人員點燈留守做出防備進攻的樣子，首領們則領著精銳繞道側面準備突襲東南聯盟。

但是當衝進營地之後，卻發現對方跟自己一樣只讓打雜的底層留守，看向北邊自家竟沒有任何動靜，那就表示…

而西南聯盟還在想著等北邊打起來，雙方分出勝負後再奇襲勝利者，自己就先遭受來自側面的攻擊，高層直接全軍覆沒。

快速收編西南角的人手後，立刻返回自家駐地，正好撞上因繞遠路潛行花上更多時間的北角聯盟。

由於兵力擴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