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并不支持如今已经被恶魔蛊惑的你，但，如果是你，这样超前的挑战或许在未来的某日能够得以实现。

“只不过，如果让我选择，我仍然会选择那个真实存在、能感知痛苦的我自己，而非那片数据模拟下的虚无。”

——Leave

◎

“目暮警官，结果出来了。”鉴识官向负责的目暮警官上报结果，“死者死于氨茶碱血药浓度过高引发的中毒反应。药盒里的药经过检验，白色的确实是复方甲氧那明胶囊，而红色的是罗红霉素胶囊，没有问题。”

“药没有问题吗……”目暮警官陷入思考，“那难道真是像那个中国人说的，是这两种药一起吃的问题？”

一旁神游的拉面店中国小店员李依衡敏锐捕捉到自己被提及的状况，急忙窜了出来，冲到目暮警官跟前用超大音量还带着别扭口音的日语解释：“不是我说的！是我以前看到的新闻是这样说的！不要给我随便扣帽子！”

“好好好……我知道了……”

目暮警官被李依衡的声音震得头疼，连忙把他推远，抹了把脸缓过神来。

“理代真的是死于氨茶碱中毒……”田端心美听到这样的结论，下意识朝川越明介的方向望了过去，“明介，我记得……你的论文好像……就和这个有关系吧……”

因为田端心美的质疑，川越明介很是诧异。“你怀疑我用氨茶碱害理代？”他眉心紧锁，“我怎么可能会杀自己的女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副光景，橘光宙总有种天道轮回的舒畅感。“就好像你质疑我的医德和人品一样？”一向守礼的他抿出礼节性的微笑，口中吐出的却是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语，“是吧，川越先生？”

“你！”

川越明介被橘光宙激怒，正想上去给他两下，很快被田端心美拉住了。

田端心美踌躇良久，终于开口问了出来：“明介……你先告诉我，你之前想让理代死……是真的吗？”

“那只是气话！”川越明介咬牙，很快又垂头丧气，“就算……就算理代那样对我，我也不会伤害她的。”

田端心美握住了川越明介的手，微笑，“好……我愿意相信你。明介不会做伤害理代的事。明介一直都是个好人，我知道的。”

川越明介勉强打起点精神，“心美……”

“那么，你呢？”

某道冷漠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番情深意切的场面。

神岛希单手托腮，微微挑眉，那双锐利的异色瞳直直地盯着田端心美，目光似要刺破她那颗难辨黑白的内心，将其间的内容物全部喷溅泄露，展示给众人看。

“你是个好人吗，田端心美？”

神岛希质问田端心美的语气疏松平常，像是在询问对方今晚的晚餐吃了什么一般。

田端心美皱眉。“我知道……我以前跟着理代做了不好的事。”她眼帘低垂，言谈间隐隐带着悔恨的哭腔，“我会还清的……带着已经死去的理代那份……”

神岛希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一般，嘴角上扬，后来又察觉到不妥，很快又降了下去。

“还？”她打量着田端心美，还是没忍住嗤笑一声，“就算你能还，已经死去的荻野和西本也回不来了，你还是要继续背负这份罪孽……这不是和当初做下这些的你没什么区别么？”

田端心美愣在原地，双目隐约充盈着晶莹的泪水。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过的，我不过还给你罢了。”神岛希翘起二郎腿，换了只手压在腿上撑着自己的脑袋，“突然觉得，不说人话的感觉真好，怪不得那家伙喜欢这样。”

“神岛前辈……是不是有点太刻薄了？”田端泫然欲泣，“我只能尽力做我能做到的啊……”

“怪胎说怪话，这不是很贴合你们心中的我吗？”神岛希没有因为这点眼泪动摇，“如果这也能算刻薄的话……只能说你太柔弱了。”

田端揉了揉眼睛，勉强扯起嘴角微笑。“没办法啊……”她轻声道，“毕竟不是谁都像前辈那样强心脏的……”

“真是多谢你的恭维了。”

神岛希打了个哈欠，毫无波动。

沉默良久的川越明介站了出来，把田端心美拦在身后。“你这个怪女人，从刚刚开始就在胡说八道！”他斥责道，“就算心美以前做过不对的事，但是她已经知错了，也想去弥补自己的过错……你这样不给人机会，实在是无理！”

“清醒一点。”神岛希兴致缺缺，“我没权利给她机会，你们应该问问荻野的哥哥和养母愿不愿意给她机会。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别把我权利想那么大。再者说……”

神岛希那双半阖着的异色瞳骤然锐利，越过川越明介，直直地盯着背后的田端心美。

“她当真知错了吗？”众人看来咄咄逼人的那位异瞳女人如此道，“就用这些没用的眼泪和言辞……能证明她知错了吗？”

“你……”

此时，一位警官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推门进来，暂时解除了二人的剑拔弩张，“目暮警官，已经拷贝下死者去过的那间便利店店内和便利店路边的监控录像，您这边查验一下。”

“嗯。”

目暮警官凑近抱着电脑的警官，开始仔细勘察监控视频上的内容。

在场的两位侦探柯南和世良真纯也靠了过来，和目暮警官一起查看这些监控录像。

店内的监控显示，田端心美结账时拿着一瓶水，提着水走出了店门。而外面的监控录下了两手空空的田端心美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瓶与店内监控内显示无异的瓶装水递给了同行的西本理代，并看着她用这瓶水吞药，又一口气喝完了水扔掉瓶子。

看着没什么异常。

“看起来虽说没有什么奇怪的……”目暮警官皱着粗眉，“可是就是觉得某些地方有点不对劲……”

柯南和世良倒是有所反应。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柯南跑到田端心美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

田端心美蹲了下来，平视柯南。“怎么了，小弟弟？”

“大姐姐，你包里的水是怎么回事呢？”

“诶？”

“你明明只买了一瓶水，交给西本小姐喝了，那为什么包里还有一瓶水？”

“哦，那个啊。”田端心美笑着解释，“那是我在和理代见面前买的。”

世良也围了过来，“田端小姐，既然你的包里有一瓶水，为什么不直接给西本小姐呢？”

“理代她不喜欢喝别人碰过的水啦，就算我们关系很好，她也不愿意喝我碰过的水的。”田端心美无奈，“所以我才要去买新的水给她呀。”

“哦……原来如此。”世良点点头，笑着说，“像西本小姐和田端小姐这么好的关系，我想，田端小姐应该也不会对西本小姐的水动手脚吧……”

“当然啦。”田端心美也笑得真诚，“理代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理由要害她。”

“主要是现在也没办法证明西本小姐喝的水有问题……”世良挠头，“真是难办……”

“既然这样，”一道少年声音打破僵局，“那就换个思路呗。”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看向出声的人——拉面店的店员李依衡。

“没办法证明西本小姐喝的水有问题，那就证明西本小姐的水是从那家便利店买的咯。”李依衡语速虽然慢，还带着外国人的口音，但字字清晰，“证明是那家便利店的货，再去验店里同一批次的瓶装水，样本没问题，那西本小姐喝下去的水自然也就没问题了。”

“水瓶都扔了，垃圾都不知道处理到哪儿去了，怎么证明？”一旁死者的男友川越明介反驳。

“那不是还有瓶水么？”

李依衡指向田端心美，很快得到了田端心美不解的回望。

“只要能证明这位田端小姐的水是在和西本小姐见面之前买的，不就能证明西本小姐喝的就是便利店里的水嘛。”

听到这话，田端心美尴尬，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把小票扔了，没办法提供证明……没办法帮上忙，真的很抱歉……”

得到这样的回答，李依衡略显失望。

“嗯……”他沉吟片刻，忽然两眼噌地亮了起来，“有啦！”

“证明田端小姐的水不是那家便利店的，不就能反证西本小姐喝的是那家店的水了吗？要证明这件事，只需要证实田端小姐的水和便利店的水不是同一批次的就好了。”

想到这里，李依衡神气起来，露出了他尖细的虎牙。

“我是不是很聪明，小真纯？”他像只晃着尾巴到主人面前邀功的小狗，凑到世良真纯跟前，“有给你帮上忙吗？”

“倒是个有意思的主意。”世良颔首，“谢啦。”

目暮警官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转身对鉴识官说：“把田端小姐的水和便利店同一批的水拿去化验，尽快出结果。”

“是。”

柯南侧目，注意到田端心美此刻正半垂着头，眼镜镜片的反光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看不清喜怒。

很快，田端小姐抬起头，又恢复成寻常的温和微笑。

“我没问题。”她同意警方的做法，“可以。”

许久未开口的橘光宙此刻站了出来。“警官，”他对目暮警官说，“据我所知，阿斯美与罗红霉素胶囊按照医嘱正常口服的量是不会引起氨茶碱中毒的。”

“正常剂量是多少？”目暮警官问。

“成年人的话，阿斯美是一日三次，一次两粒；罗红霉素是一日用两粒。”

得到确切答案，目暮警官又调头查看监控摄像。死者西本理代从药盒中倒出的胶囊是两红两白，按照橘光宙所言是没有问题的。

“嗯……”目暮警官很快被这个新的问题困扰，“橘先生，如果是这种氨茶碱中毒的情况，会是什么引发的？”

“如果不是药物两相作用引发的血药浓度升高，那就是服用过量的氨茶碱所致。”橘光宙回答。

“这样啊……”目暮警官转向在场的所有人，严肃道，“你们有谁是能接触到氨茶碱的？”

“我是学制药的，最近的实验和氨茶碱有关。”川越明介回答，“但是我从来没带出过实验室里的氨茶碱。”

橘光宙也很快澄清，“我虽然在医院实习，但是医药分离制度下，医生很少能直接接触药物。而且，注射用的氨茶碱配制一般都是护士处理，我这种实习医生不会直接经手。”

目暮警官的视线落在长久沉默的神岛希身上。

“别看我。”神岛希打了个哈欠，“我的情况和橘差不多。而且我在儿科实习，除开治疗小儿支气管哮喘，用不上氨茶碱。”

“支气管哮喘？”目暮警官疑惑。

“是这样的，”橘光宙解释，“氨茶碱能直接松弛支气管平滑肌，可以扩张支气管，主要用于平喘，尤其是支气管哮喘。”

“那，你们几位有亲属是患有支气管哮喘的吗？”

“没有。”神岛希直截了当。

橘光宙皱眉，沉默片刻后开了口。

“我妹妹星凛有。”他据实回答，“但是她五年前去世了。”

“抱歉……”

橘光宙摇头。“配合调查罢了。这些都是实情。”

目暮警官又望向川越明介和田端心美所在，“你们二位呢？”

“我这边没有。”川越明介回复，又转头看向身后半步的田端心美，“心美，你呢？”

田端心美没有作答。

“田端小姐？”目暮警官叫了她一声。

“啊？在。”田端心美终于回过神来，“抱歉……刚刚走神了……我记得您是问哮喘病史吧……我这边没有的。”

“这样吗……”

“目暮警官，保险起见，还是调查一下比较好哦。”世良真纯出声，“比如相关人士的健康保险证的记录，还有看诊记录什么的，都查一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什么意思？”

一旁的店员小哥李依衡凑了上来，顶着一张阳光笑颜面对目暮警官，“小真纯的意思是说，需要更确切的证据啊，警察先生。不然就借着他们的言辞，谁能判断真假呢？嗯？”

世良真纯耸肩，“这可不是我说的。”

“确实……不过这些调查也是需要时间的……”目暮警官转向自己的下属高木涉，“高木，现在回去叫人查一下，有结果告诉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