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斐想了一万种结局，其中包括被拒绝，但她当时不以为意，没成想十足的把握成了笑话。

虽说她选择善不罢休，但仍有些伤心。

秋游出发前，学校将高一学生组织到一块儿，在操场上听教导主任讲纪律。

许文斐作为24班的跟班老师，自然站到24班方队旁边，池屿这个班主任也在旁边。

忽然，池屿对后排说悄悄话的男生讲道：“安静，别讲话。”

但男生们听话了一两秒，又原形毕露。

依旧我行我素，叽叽咕咕的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或许是瞧池屿脾气好，或许是太过于兴奋，反正不听老师的理由多了去了，他们仍然叽叽喳喳，甚至有愈演愈烈，说话的学生变多。

许文斐沉着脸，厉声道：“就你们班在说话，等会儿最后一个离开学校。”

声音陡转直下，她又看向最不安静的那群男生：“在说什么，跟我讲讲。”

他们讪讪一笑，顿时默不作声，场上只剩喇叭里传来的领导讲话声，正在讲此次秋游要求。

许文斐平时课下也爱说笑的，所以衬得她现在异常严肃。没有正常的学生会去撞枪口子，他们想早点离开学校呢。

甚至就连池屿也不敢找她搭话了。

许文斐小声说道：“做老师就得凶点，才能管的住这帮孩子。”

想当年，她当实习生时，就因为没拿出点态度，导致一些学生在她的音乐课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直到她有天憋不住，发了一场大火，课堂纪律才恢复秩序。

池屿点头接受经验：“多谢。”

二人再次沉默了。

过了会儿，许文斐有些拧巴地，压着声音说：“跟我在一起，以后课堂纪律我帮你管。”

“纪律委员就不用外包了吧。”

“虚心请教，怎么才能追到你？”

池屿眉毛轻挑：“你追人也这么霸道吗？”

“什么叫‘也’？”

“当年你提分手就挺霸道的，说一不说二。”

山路十八弯，怎么聊着聊着又被他绕回了当年的坑。

许文斐心虚道：“年少轻狂不懂事，池老师原谅一下会怎样呢？”

“就最近来说，你不是说过我要为前女友守寡一辈子吗，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开学时和池屿重逢的画面浮现在眼前，许文斐想起她当时拿这句话阴阳怪气来着。

真记仇啊。

许文斐闭上嘴巴，她在思考，如何追到难追的池老师呢？

现在她就像锲而不舍追眼前的苹果的驴，而池屿就是骑在驴背上钓苹果的人，给她希望但不多。

池屿看她表情严肃，还有丝不悦，他轻笑道：“又生气了？”

他本以为拒绝她之后，她会一直不理他，结果没想到刚刚帮他管学生了，还说了这么多话。

池屿就像一枚印有正反面的硬币，他一边害怕和许文斐发生过的瓜葛，害怕再次被抛弃，却又一边忍不住地向她靠近一点，一点……

许文斐抬头看他：“我生气了的话，你会哄我吗？”

不愧是秋游，校领导提前看过天气预报选定的日子，一大早就出了太阳。在长期多云的利川，阳光也算是珍贵资源。

光线仿佛为许文斐的发丝镀金，她的圆眼睛水灵动人，白里透粉的脸蛋光滑细腻，池屿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叹：好可爱！

可许文斐看他也默不作声，就收回视线，继续看向主席台。

教导主任正在说最后一句话：“按照一到三十班的顺序，请各班依次有序离场。”

学生们仿佛夺回了声带，欢呼雀跃声移动至校外。

许文斐跟着池屿走在队列后面。

池屿有些惊讶地看她：“车还没到吗？”

嗯，他觉得她会坐车。

“拜托，我本来就会走路锻炼身体的。”

池屿嘴角弯起，笑得叫人以为春风姗姗来迟了。

“你笑什么？”

“当年逃操的人是谁？”

许文斐想到当初和池屿第一次见面，就是她和李瑜媛在教室里装病号。

她好奇地问：“高二我逃操那次，你为什么没举报我？你当时还是学生会会长吧？”

池屿知道她说的是哪次，他想了想：“记不得了。”

“真是贵人多忘事。”许文斐略显遗憾地嘀咕：“我还以为你那时对我一见钟情了呢。”

“挺会想的。”

此时才出校门一会儿，街道边全是商铺。其中有一家红色招牌的“平安超市”也安静地陈列其中。但许文斐一眼就注意到了。

因为那家是池屿舅舅池若平开的超市。

自从知道这是池屿舅舅家的超市后，许文斐学生时期经常去光顾这家店，分手后再也没驻足过。

许文斐对池屿说道：“我去买瓶水。”

然后转身径直走向平安超市，池屿也只好跟在身后。

凑巧，今天店长池若平也在店里，他检查环境和补货情况。

听见门口传来的“欢迎光临”后，池若平随意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侄子和一位漂亮姑娘，更远处是身着校服的学生像火车一样笔直前行。

“小屿，你怎么来了？”池若平放下手中的账单。

池屿回答：“今天学生秋游，我们路过这里来买瓶水，这位是我同事——”

许文斐笑吟吟道：“舅舅好，我是池屿同事，叫我小斐就行。”

池屿不可思议道：“你不应该叫叔叔吗？”

池若平瞧这姑娘大大咧咧的，也热情回应道：“叫舅舅也行，我都不介意，你怪她干嘛。”

池屿：“……”

“不过，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也可能你之前来我店上买过东西？”

许文斐偷瞄一眼池屿，然后解释道：“我上学时和池屿关系挺好的，经常来这家超市买东西。”

“难怪呢……”池若平有些责怪池屿：“你也是，当初怎么不给我好好介绍，又是同学又是同事的，多交点朋友好呀。”

不断被嫌弃的池屿有些无奈，腹诽道：要是纯友谊，怎么可能不介绍？

他随意拿了两瓶水，然后就带许文斐走出超市：“舅，我们还有事，下回好好给你介绍。”

“瞧这小子。”

收银员大姐笑嘻嘻地问：“老池，这不会是小屿女朋友吧？”

池若平惊讶得张大嘴巴：“这么优秀的姑娘能看得上小屿？”

大姐啧声：“这可是小屿第一次带同事来超市，之前念书时也没带过别人，我看你家快有喜事了。多般配的俩年轻人，老池你可太有福气了。”

这些话听得池若平心情格外好：“也许吧，等小屿成家了，我给你们涨工资。”

自从他姐出车祸去世后，池屿摊上个酒鬼爹能长这么大这么优秀真不容易，池若平就心疼这孩子。

小时候他就来超市帮忙，那么小的年龄就有感恩之心，如今回家工作，每个月还给他拿钱，尽管池若平都说过不要了。

学生时期的池屿周末几乎没出去玩过。久而久之，他连朋友都没了。所以听到那姑娘说是他朋友，他都没否认，池若平特别惊喜。

不过，池若平觉得她眼熟不止因为这些事。但究竟是何时见过，他也想不起来了……

没想到池屿“随手一拿”的饮料是蓝莓汁，许文斐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轮到池屿不自在了：“你怎么突然笑了？”

“你记得我喜欢喝蓝莓汁，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池屿从喉间逸出笑声，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他属实也没准备好许文斐的自我攻略。

“你舅舅看起来很喜欢我。”

“为什么？因为他的超市有卖蓝莓汁？”

“这么多年，这么多客人，他都记得住我的样子，说明对我很满意。”

“想多了，应该是客套话。”

许文斐抬头瞪他：“你别试图破坏我和舅舅的关系了好不好。”

你和舅舅……池屿真想扶额吐槽，但他还是抑制住了泼冷水的劲儿，轻笑道：“好。”

天凉好个秋，昨夜吹落的千层黄叶，一大早就被环卫工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许文斐一路上和池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这份好心情并为持续过久，直到上山后彻底荡然无存。

“人为什么要爬山？”

上一次问出这个问题，还是在许文斐高中秋游的时候。

记得她高二那年，学校是按照三十到一班的顺序依次出校，而她作为三十班的一分子，能掉队掉到一班。

那时是她和池屿刚认识不久。

她懒洋洋地和李瑜媛走在队伍后面，李瑜媛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斐斐，你不会是为了和池屿走到一起，才故意掉队的吧？”

许文斐欣慰道：“我就知道，在你眼里我不是身体素质差的人，连掉队都是故意的。”

平平无奇的谈话，却使在她俩前面的池屿听红了耳朵。

说来也怪，池屿怎么也掉队到她们这儿了。

许文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池同学，看来你身体素质也不行呀，上回体测你跑得就挺慢。”

“体测过线就行，没必要跑那么快。”池屿也调侃起她：“没有讽刺你体测像赛跑的意思。”

上回因为扶摔破膝盖的池屿去医务室，许文斐荣获补跑的机会，同来例假的女生下一次再跑。

补跑那次，池屿还在操场内圈陪许文斐来着，只不过他远远的走了小两圈。

许文斐笑了笑：“你的膝盖都没好，你累不累，你要是实在难忍的话，我可以给老师说一声，我扶你下山。”

李瑜媛率先回绝了这个方案：“不想爬山直说，休想丢下我离开。”

再次爬山南山，许文斐和池屿都26岁了。

许文斐累得又想偷偷掉队慢慢走时，一个女生焦头烂额地跑过来：“池老师，我书包不见了。”

池屿疑惑：“你是不是忘记拿书包了？”

她急出了汗，豆大一颗地滴落到下巴：“我在山脚时偷偷休息了一下，我好像放到卖烤肠旁边的石凳子上了。老师你让我去拿吧，里面还有我的生活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