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水镇位于昆仑山脚下,是凡间与大荒相接一隅之地,本是离天都的缉妖司有两天的行程,幸好有英磊的山海寸境,一眨眼功夫,他们就到了镇口。
镇口衔着昆仑湖,湖水并不清澈,湖面还浮着烂草与枯叶,桥面上零散飘着几片纸钱,街上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布,门口堆着几具尸骨,阴森恐怖。
小卓大人走在前,为此萧条之景有些感到惋惜,“思南水镇,人杰地灵,百姓安居乐业,曾经是一个富庶的世外桃源,却不知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白玖抓着他头发上的铃铛,小心翼翼的跟着后面。
小金铃答道:“应该是……十二年前吧,那个时候,思南水镇就已经有瘟疫了,死了很多人。”
裴思婧:“你怎么知道?”
“我十二年前来过一次,可我明明……”
赵远舟记得,她那年是为了那传闻中青耕神女来的。
英磊:“十二年前你就是白泽神女啦?我怎么没见过你?”
赵远舟:“你上哪儿认识她啊,你那时不是在山神庙里当小山神吗,我记得我是她第一个认识的妖,当时还是我去昆仑之门亲自迎接她呢。”
英磊:……
“你那是迎接我吗,你那不是自己偷偷去缉妖司打架回来不小心被我撞见了吗?”
卓翼宸:……
英磊:“敢去缉妖司打架的妖,怕是只要你这只大妖了吧!”
小金铃点点头,是呢是呢。
白玖:“那小金铃姐姐,你今年多大了啊?”
赵远舟啧了一声,“姑娘家家的,最忌讳就是被问年纪有多大。”
小金铃又点点头,对,别问!
赵远舟:“你可以问我啊,我知道,她今年三十了。”
小金铃:?
英磊:“咦!是个老姑娘!”
小金铃:??
她感觉像被雷劈了,后悔没把文潇带上了,她那亲徒弟可不会让他们这么欺负她的!
“看着不像……而且谁说三十就是老姑娘了。”裴思婧帮忙打圆场。
就是就是,她赶紧挽住裴大人的胳膊,“还是裴姐姐好……”
“我今年刚满二十四,是裴妹妹。”
“……”
卓翼宸和白玖没忍住笑出了声。
身后的赵远舟憋笑憋的脸通红。
这时,白玖似是看见了熟人。
“师父!”
众人望去,瞧见那药铺掌柜身旁的男子正错愕的看着他们,“玖儿?”
“师父——”
白玖开心的扑了上去。
掌柜约摸着有四十左右的模样,一副温文儒雅的气质,袖口处满是药渣。
此人名为温宗瑜,是天都名医,白玖的师父。
“师父,你不是在天都吗,怎么在这儿啊?”
温宗瑜一脸哀愁,长叹道,“我听城里的人说思南水镇瘟疫蔓延就过来看一看,镇上的大夫束手无策,好多胆小的都已经逃走了,但是没想到这里这么严重。”
旁边药铺掌柜解释道,十几年前有过一次瘟疫,当时小镇上的人都快死绝了,幸而白泽神女来过,可不知为何,几日前又忽然有了瘟疫,短短数日,又如此破败不堪。
按理说,思南水镇所处的位置受大荒昆仑山庇佑,本是无病无灾,这次瘟疫之变实在是蹊跷。
白玖:“师父,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要治这个疫病就要找到病症的源头,瘟疫不外乎非时之气,节气不合,雾露不散,瘴气沉积。但是这些我都一一查验过了,都不是这次病症的根源。”
英磊:“难不成小镇上遇到了妖怪?”
一听见妖怪,白玖就慌张的乱跑,一不小心撞到了卓翼宸。
“……小玖。”
“小卓哥!这里有妖怪!”
赵远舟:“嗯,是有妖,我闻到了。”
卓翼宸:“那你方才怎么不说?”
大妖耸耸肩,“我忘了。”
温宗瑜尴尬一笑,“一时忘记问了,这几位是……”
“哦师父,这些是我在缉妖司的好朋友,我们一起来查案的。”小孩儿拍了拍卓翼宸的胳膊,“这位!是卓统领,卓翼宸!小卓大人,我小卓哥!”
小金铃:“……太夸张了吧。”
裴思婧:……
“这位是我师父,温宗瑜,是天都名医之首!”
卓翼宸行过礼,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来:“既是小玖的师父,那我自是信任。能否有劳温大人拿着这块缉妖司的令牌,去向附近城镇的衙门借调府兵,暂时封城,隔绝出入,避免病源外传。”
温宗瑜接过,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
“既然是救人,在下一定办到!玖儿,自己要小心知道吗?”
白玖点头应他,看着他抬步离开。
众人再次往前走去,一边观察一边分析。
大概走了有半个时辰,英磊指向前面的牌子,忽然大喊道:“灵犀山庄!”
卓翼宸推开门,众人走进灵溪山庄。
刚走几步,忽然刮来一阵阴风,有尸体腐烂和烧完纸钱混杂的味道。
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好可怕啊……”小孩儿瑟瑟发抖,“像个鬼城。”
英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怕什么!有我小山神在!你……”
他话还没说完,小孩儿退到卓翼宸的左侧,抓住他发尾的小铃铛。
英磊:“哼!”
裴思婧看向四周,“我总觉得这里很奇怪。”
赵远舟:“像是有人在盯着我们。”
小卓大人决定分头行动。
白玖把药箱卸下来,从里面抓出一个药瓶来,给他们一人一粒药丸。
“这个是我自己研制的清瘟败毒丸,你们先服下这个。”
小金铃:“幸亏有你啊小玖,那我们各自小心!”
说着,卓翼宸和白玖向西走,小金铃就要往北走,却被赵远舟提了脖颈拉回来。
“怎么了?”
赵远舟牵起她的手,“这样我放心,我和你一起走,我保护你。”
她嘀咕着:“……想牵我手你直说,我也不是不给牵。”
裴思婧跟在他们两个人身后。
而英磊却把白玖拽过来,一起走向东边。
“放开我!我要小卓哥——”
-
小金铃和赵远舟共用白泽令将整个思南水镇外盖了一层屏障,将这里与外面隔绝,防止瘟疫扩散。
“用你的白泽金瞳看看这周围有什么。”
她亮起金瞳,“除了你的戾气以外,还有几团黑气在小镇的上方……”
“嗯,那就是有妖物在作祟了。”
……
卓翼宸踏阴风而行,心里莫名不安,这一路似乎太过于顺利了,与其说是天意,不如说是人为,是有人故意让他们这么顺利的来到思南水镇的。
这恐怕要追溯到乘黄一案中,裴思恒人偶的出现实在太过于巧合了……
他们似乎一直被带偏了。
卓翼宸清醒过来,难道当时他只是单纯为了救芷梅人偶逃离现场?
如果不想被知晓,尸体完全可以销毁,还那么明目张胆的挂在房梁上,连天都城角的日晷都放的如此显眼,很怕他们不知道那是个阵眼。
单以乘黄的动机,实在是难以说动他。
这背后之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一边巡视,一边心里琢磨着。
忽然,卓翼宸看见了白玖寻他而来,却不知怎么,四周起了浓烟。
一个蒙面黑影闪过,小孩儿的身影忽然消失在眼前。
“小卓哥!救我!”
“小玖!”
……
黑面人把被吓得晕了过去的白玖拖进院子的角落里,然后飞身跑向废弃木屋的二楼。
卓翼宸追来时,看见了晃动的大门,就跟着进来了。
院子里竟然堆满了棺材,周围寂静的可怕,他拔出云光剑,瞧见二楼开着的门,一翻身,轻轻落在了门前。
他小心走进去,看见一楼正厅有人披着孝服跪坐在正中央。
那人忽然一抬头,冲他飞来一根银针。
卓翼宸迅速躲开,从二楼落下来,卷起一阵风,吹掉了那人的衣帽,他这才看清,那人戴着一副三脸面具,面前有两口棺材。
“你是谁?你把小玖带到哪儿去了?”
三脸男故意背对着他,沉默许久,忽然掷出三根银针来,让卓翼宸措手不及。
锵的一声,他抬手用云光剑撇开,一抬眼三脸男却给了他一个重击,他不得已抵在木柱上,背后忽然一阵刺痛,他心里顿时感觉不妙,那木桩上也藏有银针。
屋内烛火摇动,卓翼宸眼前越来越模糊,他顺势倒了下去,用鲜血抹在棺材上做标记,三脸男将他放了进去,再把棺材给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