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冷宫里面出来已经有几日了,甄嬛又住回了碎玉轩,因着整个宫里就她有身孕,为表重视,皇上抬了她的位分为莞妃,一时令人侧目。
为了让甄嬛住的更舒心一些,亦怕她为了流朱的死过分伤心,皇上特意派了品儿佩儿,菊清晶清回来伺候甄嬛,这几个都是从前伺候她的丫头。
服侍着甄嬛用早膳,佩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娘娘,奴婢听说三公主得了风寒,惠妃娘娘为了三公主,衣不解带地照顾,竟是急得连饭也不用。娘娘待会要不要去存菊堂内看看三公主与惠妃娘娘?”
甄嬛把一个水晶芸角放进了嘴里,细细咀嚼,芸角的香甜在她口中荡开,刺激着她的每一个味蕾。
“娘娘。”见甄嬛不说话,佩儿又问了一句。
甄嬛不咸不淡地开口:“三公主还未满周岁,说起来本宫也没见过她,惠妃一向疼爱公主,照顾她这是自然的。”
“那娘娘您可要去瞧瞧她吗?”品儿替甄嬛掀开那锅珍珠海米煨鹌鹑,一边轻轻的问。
“眉姐姐如今正有温实初照顾,我去劝了又有什么用?她若是不肯吃东西,我说什么都是枉然。”
“可是,惠妃娘娘在娘娘身处冷宫之时多有帮衬,娘娘您……”佩儿刚想再说一句,甄嬛就发了脾气,一把把筷子摔在桌上,“本宫在冷宫一年多一直都是缺衣少食,而惠妃在宫内却是吃好喝好,本宫如今好不容易出来能有顿好吃好喝的,你们两个能不能闭上嘴巴让本宫好好用顿膳!你们若是对待在碎玉轩做事有什么不满,又那么喜欢提惠妃娘娘,不若本宫就向皇上提了,让你们两个都去伺候惠妃可好?”
“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们再也不敢了。”佩儿跟品儿两个人都吓坏了,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甄嬛发这么大的脾气,急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还是槿汐过来劝和道:“你们两个也多担待着些,娘娘怀了身孕情绪本就不佳,有什么事情等娘娘好好用完早膳再说。娘娘与惠妃娘娘多少年的交情了,用得着你们提醒吗?快下去吧!”
“是,多谢槿汐姑姑,奴婢告退。”品儿和佩儿磕了个头后才畏畏缩缩地从地上爬起来。
自从甄嬛回了宫,她们总觉得她的脾性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娘娘,你不要跟她们置气,免得气坏了自己身体。”槿汐为甄嬛又打了一碗饭,温柔劝道。
甄嬛玉手接过饭,两眼一翻道:“不是本宫要跟她们生气,只是本宫正好好吃着饭呢,总平白无故提那些让本宫倒胃口的事情。”
“娘娘快别气了,如今啊,娘娘只有好好养着这肚子里的孩子才最紧要。”
“槿汐,你说得是,这个孩子既是我的孩子,也是流朱的孩子,我一定会把他平安地生下来,别白白地搭上了流朱的一条命才是。”甄嬛神色温柔起来,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次日早起,陵容依礼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一路上却瞧见那甄嬛打扮得是花枝招摇的,一点都不顾忌。
红袖小声嘟囔道:“娘娘您瞧瞧那莞妃娘娘,可真与从前不一样了呢。”
陵容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反正现在在这宫里啊,是属她最为尊贵,且让她得意着。”
到了景仁宫,一行人朝着皇后福礼后坐下用茶点。
甄嬛盯着坐在她对面的芍药,突然就开了口:“哎呦呦,有件事本宫不得不说,这昭贵妃娘娘可真会调教人。”
陵容道:“莞妃此话怎讲?”
甄嬛看着陵容,故作嘲弄地夸赞道:“贵妃姐姐你看,这芍贵人生是多么的冰姿玉骨啊,也难怪我们皇上呀,是爱得不得了。她跟了贵妃许久,今日终于得蒙圣恩,可不是贵妃姐姐会调教么?”
听着甄嬛这一口的阴阳怪气,陵容正要还击,眉庄把手覆在陵容的手上,冲着她摇了摇头,陵容才缓了下来。
芍药却一点也不怂的起身,温柔答道:“莞妃娘娘当真是说笑了,您看看坐在嫔妾身边的碧常在,不也是您当初一手调教出来的吗?”
“你…”甄嬛被这话给堵了回去。
芍药又道:“碧常在有本事从交芦馆里出来,莞妃娘娘做为她的主子却是有本事从冷宫里面出来,这可是嫔妾们万万学不来的好本事呀!到底是莞妃你教得好,浣碧妹妹她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浣碧妹妹你说是不是呀?”
芍药这话让甄嬛跟浣碧两人的脸都红一阵白一阵的,却是让在座的那些妃子们都大快人心,大家对于甄嬛出冷宫还封妃又获宠本就来就有所不满,更何况浣碧她也一向是个招摇讨人厌的。
陵容静静添上一句:“碧常在再怎么样哪比得上莞妃有福气呢,毕竟这得子封妃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大家都盯着甄嬛看。
皇后适时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莞妃,今日你二妹进宫,便早些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甄嬛一走,其余人也都退出了景仁宫。
过了几日,陵容与楚楚一块到御花园散步,就见着了甄嬛的妹妹,甄玉娆。
玉娆如今正值十七,青春正好,生得那般清婉动人。更关键的是,她长得像极了纯元皇后。陵容觉得,甄嬛可真是心大,竟然让她进宫陪伴自己。只怕不久,这宫中又该添新人了。
如陵容所料,自打玉娆进宫以后,皇上进碎玉轩的次数就越发多起来。也不知是去看莞妃呢,还是瞅上了莞妃的亲妹妹。
又到了圆明园避暑的日子,皇上竟然让甄玉娆也陪着甄嬛一块到圆明园小住,又封了甄嬛的娘亲为正二品诰命夫人,整个甄府都得沐皇恩。
莞妃啊,如今可真是圣眷优容啊!
夏天天热,陵容这几日午后不是陪着淳儿解闷,就是跟着楚楚一起去圆明园的御湖边散步吹风。
御湖边凉风习习,很是叫人惬意。楚楚执着把玉扇,闲话道:“姐姐听说了吗?那冷宫的齐嫔被皇上赐死了呢。”
“为什么,齐嫔好端端的皇上怎会想到要赐死她?”
楚楚沉静道:“莞妃告诉皇上说她在冷宫时,那齐嫔李氏就处处为难她,不是抢走她的吃的喝的,就是抢走她过冬的绒衣,甚至还让翠果偷偷给她的饭菜里面下了砒霜,想毒死她。”
“有这等事?”
“可不是吗?皇上听说之后龙颜大怒,为了替莞妃出气,已经赐死齐嫔了。”
陵容道:“那服侍她的翠果呢?”
“妹妹只听说是被驱逐出宫了。”
“驱逐出宫?但愿她能活命吧!也不知她在外头还有没有别的亲人。这丫头也是可怜,总被齐嫔支使着做各种恶事,只能怪她福薄跟了个这样的主子吧!”
楚楚同情道:“可不是吗?遭殃的不只是翠果,三阿哥为了他额娘的事情,日日伤心呢。若不是皇后娘娘拦着,只怕是又要为了他那不争气的娘亲惹皇上生气了。”
陵容想了想,又觉得此事很不简单,齐嫔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害甄嬛呢?按理说她也没这脑子呀,她害死甄嬛,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而且那砒霜又是怎么得来的?
莫不是……陵容想到在这件事中获利的皇后,便觉得不寒而栗。没想到,就算是到了冷宫,皇后也从未停下过她的算计。
只是甄嬛非但躲过了算计,还怀上了孩子,爬出了冷宫。皇后计划落空,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她呢?
看来,如今为莞妃孩子头疼的人,可不止自己一个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见陵容不说话,楚楚拿手在陵容的跟前晃了晃。
“没什么。”
楚楚又道:“姐姐你是不知道,这莞妃娘娘自打出了冷宫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妹妹此话怎讲?”
“那日,莞妃出宫,遇见了富察贵人与夏常在。莞妃忆起这两个人曾经在冷宫宫门口言语侮辱过自己,便特意在她们两个面前说起那‘人彘’的故事,而且讲得是绘声绘色的,富察贵人当场就吓得腿软了,夏常在虽也是吓得不轻,却还算保持着一分镇定,才把那富察贵人挪回去呢。”
陵容轻笑:“在冷宫待了一年,她倒是变得有有些杀伐决断了。”
末了又问:“只是楚楚你方才说,齐嫔在冷宫里抢甄嬛过冬的绒衣还有吃的喝的?甄嬛既然到了冷宫,又哪里来的绒衣穿呢?”
楚楚道:“莞妃在冷宫日子难过,眉姐姐记挂她,所以特意派采月给她送的。只是姐姐,这莞妃如今出了宫,却没再去见过眉姐姐一次,两人倒是生分了,也真是奇怪。”
陵容叹了口气:“在这宫里,又哪有永远的姐妹呢。纵使眉姐姐保持着初心,可莞妃早已不再如从前了吧。”
楚楚握紧陵容的手:“楚楚不想再提旁人,只盼能与姐姐情比金坚,情长到老。”
望着楚楚恬静笑颜,一切如旧,陵容笑道:“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在这寂寞宫墙,能得妹妹,是姐姐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