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敬事房传来消息,说今晚皇上翻了您的牌子,让您预备着侍寝。”
“知道了。”芍药淡淡答了一声,并不开心,也不难过。她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但又索然无味。
自己如今在这宫里,跟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祺贵人扶着景泰的手走了进来,见着芍药阴沉沉的,准又在难过。
于是劝道:“芍妹妹,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芍药抬起头:“祺姐姐,是你来了啊。”
“妹妹,你是不是还在为了温实初的事情难过?”
芍药口是心非,似不在意地道:“温实初如今在照料莞妃身孕,我又有什么难过。”
“妹妹,你若是知道真相,你必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什么真相?”
祺贵人早就为了她的事忿忿不平,一把拉过芍药的手,就往她宫门外走去。
芍药征征地问:“祺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
祺贵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快步的往前走,一直把芍药拉到眉庄住的闲月阁。
闲月阁里安安静静,只听见眉庄在哄公主的声音,慈母柔情,便是这样的吧。
“静和,小静和,你要糖糕是不是?来,额娘给你。”
芍药不解道:“祺姐姐,这儿是惠妃娘娘住的闲月阁,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祺贵人捂住了芍药的嘴,嘘声道:“妹妹不要说话。”
紧接着温实初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公主虽然还小,却生得聪慧伶俐的,娘娘真有福气。”
芍药心内一惊,那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清晰,如在耳畔。
“实初,静和她不要我的糕点,说是要你亲自喂给她呢。”
“惠妃娘娘……”
“你就给她喂嘛实初,不然静和要哭了。”
“实初。”
“惠妃……”温实初犹豫了半响,还是亲自拿了一块藕粉桂花糖糕递给了静和,说来也怪,静和一接过这糖糕便不闹了。
芍药躲在门外,听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顿时心如刀割。
祺贵人握紧了芍药的手,劝慰道:“妹妹,你还要为这样的人消沉下去吗?不值得……”
芍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宫的,只是觉得自己对温实初那深深的情意在一点又一点的耗尽……贵妃娘娘给自己赐婚那日,若非是他,自己必不会像今时今日这样,陷入这种两难的局面。
次日到桃花坞给皇后娘娘请安。
才坐片刻,祺贵人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后的芍药,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终于站起来道:
“皇后娘娘,臣妾要告发惠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皇后一听此话,顿时勃然大怒:“宫规森严,祺贵人不得信口雌黄。”
祺贵人道:“臣妾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叶澜依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誓呢?生死之事,谁又能知啊?以此虚妄之事赌誓,可见祺贵人不是真心的了。”
祺贵人举起右手,发了毒誓:“臣妾以瓜尔佳氏一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无后而终。”
芍药见着祺贵人这样,心里也吓了一跳,她这是不要命了么?
皇后道:“你既说惠妃私通,那奸夫是谁呀?”
“太医温实初。”
眉庄本打算请完安后早点回宫去陪静和,却不料竟闹出这一出,即使她一向端庄自持,此刻脸也已吓得惨白。若是此事真被证实,自己与实初,与静和,还有沈家和温府满门都会遭遇灭顶之灾。
但事情还未到无法转圜的地步,只得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道:“皇后娘娘,臣妾久处宫闱,怎会做出这样不检点的事情,祺贵人胡言乱语,她…她污蔑臣妾。”
康常在幽幽开口:“我听说惠妃当年幽禁存菊堂时不幸染上时疫,病重垂危,就是得温太医悉心救治才得以好转。说起来,温太医还算是惠妃娘娘的救命恩人呢。”
祺贵人笑道:“康常在好记性,原来孽情深种,始于当日。”
陵容道:“两位妹妹怎么能如此揣测,惠妃当年因被冤假孕争宠而禁足,又不幸感染时疫,由温太医和芍贵人诊治乃是得了皇上的允准,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惠妃难产,生下三公主之后身体本就虚弱,温太医是太医院不可多得医术高明的太医,照拂惠妃身子本就是他份内之事,又怎么会有私通一说,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皇后道:“昭贵妃说得有理,祺贵人,饭可以乱吃,但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呀!”
祺贵人道:“皇后娘娘,臣妾并非空穴来风,温实初自惠妃有孕后便悉心照顾,惠妃生下三公主后更是一日三趟的往存菊堂跑,咱明眼人都是看着的,温实初表面上是在照顾惠妃,实际上两人早已眉来眼去,暗通款曲。”
“放肆!”皇后生气道,“宫闱之事,祺贵人不得空口无凭,污蔑妃嫔。事关重大,请温太医来桃花坞问话。”
温实初正在太医院内捡选药材,江福海就来了:“奴才奉皇后娘娘的吩咐,请温太医前往桃花坞一趟。”
“微臣从不侍奉桃花坞,不知皇后娘娘找微臣有何贵干?”
江福海皮笑肉不笑,显得十分诡异,只道:“温大人,您去了就知道了。”
半响,温实初终于踏进了这不祥之地。
“启禀娘娘,温太医到了。”
温实初恭敬地跪了下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小主请安。”
“起来吧。”
祺贵人一见温实初来了,更加生气:“皇后娘娘,臣妾乃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闲月阁内,惠妃唤温太医实初,两人举止暧昧亲昵,一同哄着三公主状如夫妻。”
温实初急忙澄清:“皇后娘娘,自三公主得了风寒惠妃娘娘一直十分忧心,衣不解带的照顾。那日公主痊愈之后微臣到惠妃宫中,惠妃一时高兴赏了微臣一些糕点茶点,微臣见着静和公主终于痊愈心里也替惠妃高兴,用着糕点所以才多逗留了一会。竟害得祺贵人有了这样的误会,全是微臣的错,但请娘娘责罚,请娘娘不要牵连旁人。”
祺贵人娇媚的笑:“温实初,这个时候你还担心惠妃会不会受到牵连,可见你与惠妃的情谊当真是不一般呢!”
眉庄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瞪了一眼祺贵人,冲皇后福了一福道:“皇后娘娘,臣妾与祺贵人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祺贵人,让她竟做此等谎言来污蔑臣妾和温太医。”
皇后道:“惠妃,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就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先坐下吧,你放心,若你真的是清白的,本宫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眉庄坐了下来,陵容偷偷瞅了一眼甄嬛的神色,只见她异常淡定,似乎眉庄的事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不过须臾,皇上来了。
满殿嫔妃急忙朝皇上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一一扫过各位妃嫔,淡淡开口道:“后宫无一日安宁的,朕何从万安。”
皇后福了一福:“臣妾等搅扰了皇上清安,望皇上恕罪。”
“说吧,出了什么事,这么乱哄哄的。”
祺贵人走到皇上面前福下,气冲冲地道:“臣妾要告发惠妃私通,秽乱后宫。”
“贱人,胡说。”皇上听了祺贵人的话,气得直接甩了她一巴掌,只觉得她是在搬弄是非。
“臣妾以性命担保,所说的句句是实情。”
皇后道:“祺贵人在众人面前发了毒誓,臣妾看她如此郑重或许有隐情,若真有什么误会立刻解开了也好,否则若以讹传讹出去,对惠妃清誉亦是有损。”
“好,朕就听你一言。如有虚言,朕绝不轻饶。”
祺贵人一不做二不休,只把芍药告诉她的事情一股脑子和盘托出:“皇上,惠妃与温实初有私情,三公主是他们两个所生的孩子并非皇室血脉。”
敬妃跪下来求情道:“皇上,依臣妾所见,温太医去惠妃殿里去得勤一些,那是尽他医家的本分,如若这样都被人说闲话,那我们这些都让温太医医治过的嫔妃,岂不都要人人自危了。”
皇上怒不可遏,只觉得心头气血一层一层的上涌,盯着一旁脸色苍白的惠妃道:“朕问你,你有没有?”
惠妃急出了眼泪:“皇上,臣妾没有。”
“罢了,朕相信惠妃。”
皇后道:“皇上若要真还惠妃一个清白,就该彻查此事,以免日后再有闲话呀。”
陵容道:“姐姐为皇上生有静和公主,又在后宫操持大小事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一定要彻查此事,也好让姐姐免受闲言碎语的困扰。”
“那你说要怎样?”
皇后犹豫了半响终于说道:“只怕要滴血验亲。”
贞嫔道:“臣妾以前倒是听太医说过,所谓滴血验亲,便是将二人的血刺在同一器皿之内,看是否融为一体,若融为一体即为亲,否则便是没有血缘之亲。”
皇后看了一眼皇上道:“这个法子倒不难,只是要刺伤龙体取血,臣妾实在是不敢呢?”
端妃听闻此法会伤害到皇上,急忙阻拦:“这个法子断不可行,皇上龙体怎可损伤。”
欣贵人劝道:“皇上可曾想过,若静和公主与皇上滴血验亲,即便证明她是皇上亲生,将来公主长大知道,也会有伤父女情分,若皇上真的对静和寄予厚爱,世人也会对其加以诟病啊!”
祺贵人道:“正是因为皇上对公主寄予厚爱,才不能不验,否则真有什么差池,皇上岂非所托非人,白白遭受贱人蒙蔽。”
眉庄眸中秋水盈盈,颤巍巍地起身福道:“臣妾本以为,与皇上情缘深种,谁知却会到如此地步。早知要被皇上疑心至此,情愿当初在存菊堂幽禁终生罢了。”
“眉儿,只要一试,朕便可还你和孩子一个清白。
眉庄的眼泪就跟珍珠一般,肆无忌惮地徜徉在她那张小脸上:“皇上要试便是真疑心臣妾了。”
“苏培盛,去把三公主抱来。”皇上又嘱咐皇后,“你去准备滴血验亲的东西,”
“是——”皇后低头一福就退了下去。紧接着,绘春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清水过来。
嬷嬷抱着娇软的静和公主也来到了大殿内:“三公主,给皇上请安。
苏培盛取了一根银针,问道:““皇上,这三公主……”
“刺一滴血。”
眉庄心内慌得厉害,却还是劝道:“皇上,您这一动手,即便认定静和是皇上亲生,来日也会被世人所诟病,她是被皇上疑心过血统的孩子。将来,将来如何让公主在外人面前立足。”
皇上并不理会眉庄,他忆起,眉庄自得了时疫过后就待他甚为冷淡,何以后面会去他面前争宠,如今细想让他觉得大有问题。
于是吩咐道:“苏培盛。”
“是——”苏培盛往静和的小食指上刺了一下,一滴鲜血立刻就从静和的指头上滑了下来,滴入水中。
“温实初。”
温实初也走上前来,刺了一滴血进去,事已至此,他早已避无可避。
大殿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未闻,那两滴血滴的声音就像是两颗石子,被投入那一望无际而静默的湖面。
“砰,砰。”
血滴的声音仿佛透过那碗清水,一直溅到眉庄的心上来,她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
“实初,是我害了你和静和。”
“都是我的错。”
血浓于水,两滴血液迅速地交融在一起,陵容也给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呢!温实初与眉姐姐,他们是什么时候有的私情,静和公主难道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吗?
难怪…难怪芍药那么喜欢温实初却并未与他成亲,想来原因就出在这了,可祺贵人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呢,难道这是芍药告诉她的?
皇上见着这碗里的两滴血逐渐交融,合为一体,气得把手中的那串佛珠一下子甩在地上。佛珠的链子被砸断了,一颗颗的珠子滚落,往各处散去。
温实初跪坐在地:“皇上,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啊!”
皇后怒喝一声:“大胆沈眉庄,还不跪下!”
眉庄镇定道:“本宫无错,为何要跪?”
皇后道:“血相融者即为亲,来人,剥去她的妃位服制,打入冷宫,连同孽障一起扔进去!温实初,即刻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