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已至,王峻府内。
元妻沈氏命家奴去请老爷用午膳。
过了一会儿,家奴慌慌张张地返回:“夫……夫人……”
“何事如此张皇?”沈氏此时正端坐在厅堂正位,朝家奴投向慈善的目光。
“夫人……老爷他……他还在书房酣睡!小奴不敢……”家奴怯生生作答。
“怎么还在……随我去书房。”沈氏叹了口气,站起身,被侧位坐着的妾室扶住胳膊。
一行人来到书房门外。家奴迟疑着不敢推门。
沈氏上前,先是试着推了几下,门从里面闩着,没有推开。
又唤了几声,也无人应。于是命人猛力把门撞开。
只见书房外厅桌上,菜肉混散,酒气冲鼻……
沈氏进到外厅,又见内室门脚上摊着几件外袍,顿时气走胸肺。说了句“你等都在外面候着”,便只带妾室刘氏继续往里面走。
转进内室,果见乐师二人衣斜领歪地横卧在大条藤椅上……
软塌之上,王峻领口露毛地怀搂着小妾水桃……
“这……这成何体统啊。”沈氏气急攻心,一旁的刘氏则低头不语。
刚要开口唤呼,复见乐师侧身互抱,又怒叹了一声,悻悻离了内室。
这沈氏到底是元配正妻,眼见铁笼子里的炭火燃尽,又命家奴重新换上,但嘱咐只将铁笼子放在外厅,不准人踏进内室一步。
皇宫内。
皇上阅完奏章,不觉已近午时,遂传午膳。
阿粟在殿外听到皇上浅嗽了几声,便托着一盅白盖碗走了进来。
“皇上,这是薏米银杏果仁羹。”说着,将碗盅恭敬地呈上。
“朕也觉着腹中空空,且有些寒意了。”皇上斜眼望了望铁笼子。
“皇上,银炭正在择选,很快就会过来替掉。”阿粟说着,拿起椅侧的龙袍裹住皇上的脊背。许是在殿外站立久了,双手发凉,一个不小心,右手背滑过对方的后脖子。
“小奴失礼,触犯龙体,请皇上恕罪!”阿粟立刻退到台阶之下。
“不妨事。”皇上看似并不介意,放下刚刚端起的白盖碗道,“不过,你的手怎么总是那么凉?朕问你,你在殿外侍候几个时辰了?”
阿粟正要应答,却听见殿前传令官走进殿内:“皇上,魏大人和范大人觐见。”
“他二人此时进宫,莫非有急奏?”皇上心下疑惑,嘱咐阿粟道,“你去告诉尚食,朕晚些用午膳。”
阿粟应声退下,与魏、范二人迎头交肩。
“你二人此时进宫,所为何事啊?”皇上俯视阶下。
“皇上,臣等确有要事,恳请皇上定夺。”魏道济施礼回应。
“你先回答朕,所谓要事,是忧是喜?”皇上龙颜微悸。
魏道济与范质对视之际,冲对方递了个眼色。
“回皇上,此事……自是喜事。”范质会意,开口应声。
“喜事?既然是喜事,那何必如此行色匆匆,待用过午膳再议不迟。两位爱卿,你等也可先回府用膳……”皇上观察二人神色,断定不是区区“喜事”那么简单,故意出言试探。
“皇上明鉴,此事虽说是喜事,可是喜中亦有忧……或是喜忧参半!”魏道济不吐不快。
“不急,不急……先陪朕一起用午膳如何?”皇上边说边走下龙椅,顾左右而言他。
“臣等不敢叨扰皇上用膳。”魏、范二人异口同声。
“行啦!还是说说这件喜忧参半之事吧。”皇上不再打趣。
“皇上,臣等恳请皇上下旨……”魏道济话说中间,只听殿前传令官来报“德妃殿外觐见皇上”。
皇上一听德妃在殿外,担心她身弱经不住寒凛,便立刻说:“无需多礼,速速进殿。”
又对魏、范二人道:“你等也不必出宫,留在西侧殿里用膳,稍后再议那喜忧参半之事。”
魏、范二人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皇上,”德妃向前一步躬身施礼,“臣妾听闻您要晚些用午膳,特来催请,还望皇上切勿怪罪。”
“爱妃一心只在朕身上,朕岂会怪罪。也罢,朕这就让尚食备膳,你便陪朕一起用膳如何?”皇上边说边迎手将德妃招至近前。
“臣妾此来,还有一事要向皇上复命。”德妃面露歉容地说。
“想必是……事关太后?”皇上挪了挪身子。
“皇上英明。”德妃吩咐宫人将午膳摆桌,又看了看铁笼子,“请恕臣妾多言,自皇上登基以来,一向倡领以俭养民,自是万民之福。可您毕竟是万民之主,倘若过分苛责己身,以致龙体有恙,那就事与愿违了……”
皇上笑了笑:“爱妃所言并无不妥,朕自会多加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