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自己,仿佛被侍卫伙伴们牵引着,走进了香菊阁……
“驸马爷!驸马爷!”朦胧之际,张永德隐约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顿时摇了一下脑壳。
一个激灵,睁眼一看,只见阿粟手捧一壶温酒,站在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张永德忙伸手将头顶的帽子扶正,坐起身子。
“照皇上的吩咐,给大人送壶温酒来。”阿粟将酒壶递给对方。
“皇上心情不错嘛,莫不是前方传来了什么好消息?”张永德直接对嘴吃酒。
“大人说的正是。前方急报,北汉袭兵连遭暴雪,粮草周转不灵,不得已撤营退兵,皇上知道后心情大好,连……腿上的风痛症都舒缓了不少呢!”阿粟又将带来的杯盏交给对方。
“这么说的话,还多亏了这场雪呐!”张永德站起,抓过外袍,隔窗望向外面的雪景。
“是的呢,皇上也说这个叫……”阿粟想想后说,“瑞雪兆丰年,是……吉祥之雪!”
“那真是太好了,州界军民暂时得以休养生息,也可以准备准备,好好过个除夕了!”张永德举杯邀雪,仰头一饮而尽。
说来也奇怪,一杯酒下肚,感觉后背又开始发痒,只得用手乱划一气。
“大人,您这是……”阿粟看了看张永德的窘态,又将视线转向铁笼子,“是不是太热燥了?”
张永德也顺势望向铁笼子:“怪了,其他人都不觉着躁动难耐,独我这般坐立不安。”
“依小奴之见,大人许是阳气隐于肤内,不能外溢之故吧?”阿粟就事说理。
“嗯?”张永德怔怔地盯着阿粟,“这些稀奇古怪的说法,你都是从哪儿寻来的?”
“前几日,皇上也曾似大人这般,于是命小奴去太医院……听到医官们议论,这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阿粟一本正经地说。
“那……医官们后来找到化解之法了没?”张永德忙问。
“医官说,先用温水清洁皮肤,然后抹上乳膏,便可立时止痒。”阿粟照实相告。
“乳膏?什么乳膏?太医院可还有?”张永德双目冒火。
“叫……”阿粟好半天才回忆起药名,“叫‘泄燥爽’!”
“泄燥爽?泄燥爽?”张永德默念,“嗯,等我出宫前去太医院讨些来用。”
阿粟将空酒壶和杯盏放回木盘里,离开前问了一句:“大人,怎么不见其他侍卫人影?”
“哦,”张永德应了一声,“天寒地冻的,大家都有些萎靡不振,便先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只留大人一个人在这儿?”阿粟感到不可思议。
张永德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再次望向窗外:“酉时将近,想必皇上那边无甚紧急事,我自己应付得了。无妨。”
“驸马爷体恤下属,虽是好意,可若被李大人知晓,恐会出言责备。”阿粟面露担忧。
“放心吧,李大人若有微词,我自会向他请罪。”张永德解释之际,深感阿粟年纪虽轻,遇事却知道瞻前顾后,便感心道,“你不过总角之年,却深谙事理,懂得替别人着想啊!”
谁知阿粟忽然变得一脸严肃,正色道:“只是因为驸马爷牵涉其中,小奴才斗胆多问一句,若是换了旁的不熟悉之人,小奴是断断不会插嘴的……”
“那就多谢你的好意喽!”张永德披上外袍,“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皇上身边伺候去吧。”
阿粟嗯了一声,施个半身礼,端着木盘步出值守处。
张永德望着阿粟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多善解人意的孩童呵,早早便经事进宫了。”
王峻府内。
“乐师可在府中?”王峻大声责问家奴,“怎么不见人来回话?”
家奴们知道两位乐师留恋香菊阁,却不敢吱声。
“相爷、相爷!”丁庸跌跌撞撞地晃进书房,喘着粗气道,“三军节度使发来急报,北汉……北汉退兵啦,退回太原府去啦!”
王峻瞪大眼睛问:“果真吗?”
“相爷,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啊!”丁庸嬉笑着应道。
王峻不免喜形于色,举目望向房外的皑皑白雪:“吩咐下去,烤一只鸡……哦,不!烤一只鲜羊腿,再把乐师找来,咱们也……好好庆贺一番!”
“老爷何故如此心情大好啊?”小妾水桃从外门走进书院来。
“你来得正好,另加一只羊腿!”王峻兴奋得高声嚷嚷。
丁庸诺诺应声,退出小书院筹备去了。
水桃扭动着身子走到王峻面前问他:“老爷如此喜悦,怕是得了什么宝贝吧?”
“有你这样的宝贝,老夫还要别的什么啊?”王峻在水桃脸上轻捏了一把。
“只是,妾有一事,说出来恐惹老爷不快,不知当讲不当讲?”水桃试探地问。
“既是不快之事,暂且……不要讲了,今晚只赏雪吃肉,不谈别的!”王峻摆手。
这时,元妻沈氏带着妾室刘氏缓缓走了进来。
“夫人来得正好,老夫已吩咐下去,今晚府中炙肉对酒,你以为如何?”王峻满脸堆笑。
沈氏嫌恶地瞥了一眼扮相妖艳的水桃,叹了口气:“老爷高兴归高兴,也不可过于放纵啊……若是传扬出去,被心怀叵测之人知道了,怕是坏了您俭以养德的声誉……”
王峻刚要辩白,谁知水桃抢先一步踱到沈氏身侧,将近旁的刘氏挤向一边:“大姐说的句句在理,老爷也是兴之所至,咱们……还是不要辜负了良辰美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