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德离了滋德殿,心中快意无限,带着皇上的赏赐回到驸马府。
闻得驸马面圣早归,寿安公主亲至侧厢房相见。
“驸马今日如何这般光景归府?”寿安刚踏入房中便问。
“皇上准我亲往并州探望父母家人,还特意赏赐了礼品。”
寿安会意,又问:“驸马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出发,赶在十五之前回来。”张永德应声。
“如此的话,本宫得快些打点行囊了……”寿安以为张永德会带自己同行。
“皇上担心公主路途不适,特命我独往独返……”张永德解释说。
“这……”寿安似心有不舍,“那你我夫妻岂不是要十数日不得见面?”
“公主切莫忧伤,我身上有些功夫,日行夜宿,料不会有大风波,必定早去早回!”
“话虽如此,可你风寒初愈,本宫实在有些不放心,不若让胭脂随行服侍?”
“胭脂乃未出阁的丫头……”张永德摇摇头,“一路上多有不便啊!”
“那本宫这就进宫求告父皇,准妾随君同行?”寿安转身欲走。
张永德抢半步拦在寿安面前:“其实,我也有意让公主留下……”
“为何?难道……夫君不想念妾?”寿安微红着脸问。
“公主乃金枝玉叶,倘或以身犯险……况且,一路上枝节横生,我独自一人尚可权宜行事,公主跟在身边反为不便……”张永德一番陈词,有据有理。
寿安闻言也觉在理,便沉下心来:“那……容本宫着人替夫君收拾衣装行囊!”
“不劳公主费心,只寥寥数日,简装轻骑最便宜。”张永德不愿大张旗鼓。
寿安勉强点点头:“本宫命人多做几样夫君喜欢的肉菜,你我夫妻晚间小饮几杯,也算是……践行之礼如何?”
“公主想得周到!”张永德施礼,“因仓促成行,家母最喜食的柿子还未入手。正好出府寻上一寻,也不枉家母挂念之意……”
“让下人代劳便了,何苦要亲自跑一趟?”寿安想多陪陪即将远行的丈夫。
“家母所爱怎好托付旁人,亲力亲为更显得心诚些。”张永德解释道。
出了驸马府,张永德先是转进西市巷里,沿铺寻着卖柿子的,提了柿袋走到香菊阁后院外,但听里面传来悠悠吹笛之声……
原想叩动门鼻,却发现院门并未上栓,便默声潜入小院。
“这位官人……”老仆人从身后问道,“可是来找乐师?”
屋内的霍不尔手中持笛,上下手指滑动笛孔,口中传来悠扬之声。
忽听见老仆人话中存疑,遂放下手中笛,拉开房门。
“我是……”张永德转过头来,支吾其词,不敢抬头去看老仆人疑惑的目光。
“啊呀,原来是……张公子!”霍不尔忙上前解围,“快快请进!”
张永德如释重负,向愣在一旁的老仆人点头示意,然后随霍不尔走进房中。
“沏一壶热茶来,我与张公子好久不见……”霍不尔不忘吩咐老仆人。
二人分宾主落座。
“张公子怎的清瘦了?”霍不尔打趣道,“莫不是被闺中娘子绊住脚了?”
张永德大红脸应道:“我不日便要前往并州一趟,特向……二位乐师辞行。”
“并州?公子是去……?”霍不尔将笛子收入袋中。
“父母双亲俱在并州。”
“可是与……与家娘子同往?”
“只……只在下一人。”
“那……公子一路需多多保重才是!”
老仆人端茶进来,奉与二人面前。
“不知公子何时返京?”霍不尔轻问。
“望日之前必归。”张永德实言相告。
霍不尔含笑颔首,又问:“公子今日到此,果真只为辞行?”
“确是辞行!顺带着……不过,怎么不见吕乐师?”张永德鼓足勇气反问。
“他往乐器行取音律谱去了。”霍不尔顿时心下明白对方的真正来意。
“喔。那他……几时回来?”张永德的神情略显焦灼。
“想来……”霍不尔端起茶盏,“出门快两个时辰了,眼下掌灯时分将至,也该归家了。”
张永德心似口渴,放下柿袋,喝茶时竟一个不小心烫到舌头,忙将茶盏搁回案上,起身朝霍不尔拱手道,“既如此,在下就先回府去了,等半月后再来讨茶酒吃吧!”
霍不尔心内窃笑,脸上却并不显露分毫:“张公子慢走……再约!”
张永德拾起柿袋,恋恋不舍地踱到门边,忽而转身欲言又止地望向霍不尔。
“公子还有……”霍不尔试探地问。
张永德如鲠在喉,隔了许久方才张口道:“烦请转告吕公子,在下……在下还想再听听……他吹奏的乐曲!”
说完也不等霍不尔答话,便疾步奔出小院,落荒而去。
眼见张永德心慌撩乱的样子,霍不尔心里趣味十足。
张永德顶着愈发灰暗的天色,怅然若失地转出小巷口。
说来也巧,低头行至拐角处,恰与归途的吕喆满怀相撞!
“哎唷!”吕喆一声喊,手中的乐谱掉落在地,“你这人怎么……”
张永德却只顾查看柿袋是否完好,待吕喆俯身拾书站起,无意间瞅见张永德的脸,不免又惊又喜地唤出声来:“抱一……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