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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季札解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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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煌久徐徐转过身来,笑着鼓掌赞道:“宁弟好剑法!”

与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有些不好意思,谦恭地将青罡剑双手交还给煌久。煌久接了,对隆虑道:“看见你父王的厉害了吧?以后可得听他的话。要是惹他生气了,姑姑我也救不了你。”

“我迟早有一天能打得过他。”

“呵,我也等着你能打赢的那天。”与宁道。

太安四年年底安稳地过去了,转过年来,朝廷就开始筹备新科了。煌久委任杨聪为主考官,童遄为副主考,一同负责殿试监考及阅卷。

二月中旬,考生们陆续抵达京城备考;与考生聚居的驿站隔街相望,便是通达镖局。镖局中各色人等络绎不绝,一天十三个时辰都是热闹着的;考生与家中亲人往来书信,也往往要到镖局送取。然而今年,在镖局中收发的除了书信,还混进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童飞卿去镖局给朋友寄东西,大约是看他穿着年纪像读书人的模样,便被人拉到偏僻角落,试图向他出售今年殿试的考题。这可不大水冲了龙王庙,童飞卿便问价,那人要价也不高,五十两纹银。一手交钱却没一手交货,童飞卿又问题目如何得来,那人却是讳莫如深地一笑,缄口不言,只说叫他明天再来这取。这样的大事,童飞卿未敢耽搁,赶忙就来回禀了皇帝。

“竟有此事?”煌久惊屹地问道。

“微臣不敢妄言。”童飞卿答道,“而后微臣又再隐蔽处观察半日,镖局中有五六人都在向考生贩卖考题,而且并非空穴来风,的确将一个锦囊交给了买主。”

“先不要声张,你明天践约再去镖局,拿到那考题再说,兴许是他们胡乱编纂诈骗钱财也未可知。”煌久道。

然而次日童飞卿再次找到那人,将锦囊拆开一看,其中绢帛上赫然写的是“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何也?”这虽然不是最终确立题目,但也是曾议的考题,这绝对是内朝之中有人走露了消息!煌久一怒之下拍案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

童飞卿便问:“陛下,可否要彻查此事?”

煌久想了想,不准备把童飞卿牵扯进污糟事中,便吩咐道:“这事你不必多问,殿试照常举行。你着人把那几个去买考题的考生看紧了,等殿试之后朕再惩治他们。”左右泄露的并非最终确立的考题,纵有几个作弊的宵小也无碍。不过,科场舞弊,这可是一条足以让南宫华彧罢官削爵的大罪!

苦等数载的机会终于送到眼前,煌久心里是激情澎湃,然而值此当口更要审慎行事,如若错过如此良机,即鹿无虞,只怕再难问罪南宫了。

这样极具引导意味的案子,煌久还是打算交到与她戮力同心的秦勒之手上,于是待命一旁的专廉又得登门秦府。

时隔一年,这回还是唐婴开的门,“专大人,小的这就去给您通传。”上次的暗中较量,显然是专廉略胜一筹,于是此番唐婴更加迫切地希望有能够结交一二的机会。

专廉一抬手,“不必,在下此来是奉陛下之命,请秦大人进宫面圣,唐先生转达这个意思便好。”做小伏低地被人家关在门外,还要笑着说受益匪浅,这种经历有一回就够了,专廉今日可不打算再卑微地候着那姓秦的。说完之后,他转身翻鞍上马,在秦府门前立马以待,这就是没有明言的催促之意了。

看来这位也是个不好巴结的主,唐婴点头哈腰地进去禀报了。秦勒之这回出来得倒快,二人心中各有不爽之处,见面也未有什么交谈,扬鞭一直到了金马门前。

对于搞垮南宫氏族,秦勒之比煌久还急迫,听明白了来龙去脉,秦勒之立即部署下了诸多眼线,十二个时辰地监视着通达镖局。眼下尚未到殿试开考之日,为保大局稳定,缉拿与审问都是暗中进行的。题目的泄漏源他并不怎么深究,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要把这个罪名扣在南宫华彧头上的,究竟谁在漏题就无关紧要了。在追查买家的过程中,意外地查到了一位老熟人:从俨。

“这从俨安分了好几年了,怎么如今跳出来捣乱?”煌久怪道。

秦勒之答:“从俨着人找到了题目,事先教自己的学生门人写好了文章,只待今年发榜,无论是留京做官还是外放为吏,便有一批他的亲信了。此僚是有意安插自己的实力,以待他们一党死灰复燃呢。”

煌久忍俊不禁,“曲倩和老七送出去都有两年了,他现在忙活又能怎样?还能无诏把他的旧主偷渡回国吗?”

秦勒之笑道:“总是有些鼠辈冥顽不灵。从俨已经收监,陛下准备如何处置?”

“如此叛臣,断无宽恕的道理。从家男丁抄斩,妇孺刺面为奴。”煌久轻快地道,“朕本来都打算留他一命了,没想到时隔许久,他还是想把自己的项上人头给朕送上来。在他引颈受戮前,朕还想见见,这位跟朕抬杠抬了快十年的大人是什么模样。”

从俨是罪臣,自然不能如召见昌贽那样容许他戴罪之人登堂入室。待到科考结束,皇帝纡尊降贵,亲自到廷尉署提审。煌久端坐于公堂之上,秦勒之与专廉分别侍立两侧。从俨身着囚衣,戴着枷锁与镣铐,走进了公堂,自若地立于原地。他神色倒是泰然,既无面临死刑的惧色,也无不甘落败的恨意。

煌久打量他一番,纵然蓬头垢面镣铐加身,难以湮灭他身为文人儒士,孤高清流的气度,何以唯曲倩那个傲慢的妇人马首是瞻呢?

秦勒之皱了皱眉,呵斥:“放肆。”押解从俨上来的两个兵役齐齐地抄出了廷杖,一左一右地抄在了从俨的膝弯上,从俨应声扑跌着跪下了。

煌久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从俨以阶下囚的姿态跪在堂下,没必要再宣誓权威或是炫耀胜利,煌久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从俨轻笑一声,夹杂着一点咳音道:“罪臣就死之前,还能累得陛下来看我一趟,倍感荣幸。”

煌久勾唇,回敬道:“能让从大人挖空心思地对付了这么些年,朕也不胜惶恐,是而无论如何也得来见你一面,也叫你瞧一瞧朕。”

“不知罪臣形貌,可否如陛下之意?”

“度若文山,神类少陵,实乃君子之态也。”煌久道,“朕不解,你这般国士,如何会甘于受那妇人驱驰?”

从俨朗声大笑,“陛下来见罪臣我,一来是有些不好听的话要说,二来也是要从我这里听些不好听的话。罪臣纵然胆大包天,不过一介书生,又身负枷锁,陛下身边,有必要留这么多人吗?”

煌久犹豫片刻,虽然不想遵从一个囚犯的指使,但她的确想听从俨说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便示意周围人等统统退下。

大门关好后,不待煌久再问,从俨便开口道:“陛下说要看一看我,也让我看一看陛下,实则我多年之前就曾见过陛下玉容。陛下大约都已不记得了,那是太兴十八年腊月的一天,我出城给亡故的岳丈上坟,却在城外那处荒僻的墓园看见了陛下的身影。”煌久暗自心惊,素拳逐渐攥紧,从俨接着说道:“那处是贫民所用的墓园,陈驸马万万不会葬在那里,那又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会值得陛下前去看望呢?我便揣测,十有八九,是那位被揭了皮的妃子了。”

于氏是因主使坠楼案的罪名而受极刑处死,从俨既看见了她祭奠于氏,便会知道她二人的来往,那么这坠楼案……

见煌久强做镇静,从俨就这件事点到为止,继而道:“曲妃若是上位执政,主少母壮,必会被冠以牝鸡司晨的骂名。因此,她为保自己地位稳固会竭力勤政务实。而陛下则不同,您是受天明命守诏承祧,只要先皇遗诏无虞,就没有人能够动摇您的皇位。加之陛下您,呵,本身就是个心术不正之人,等您排异党同、乾坤独断之际,还会是从前那个贤德爱民的安邦公主吗?”

从俨一席话毕,煌久感觉好像被一道无形的枷锁扼住了咽喉,仿佛她才是被审的囚犯,身负镣铐听着自己的罪行被一一揭露。“你在要挟朕吗?”

从俨笑道:“若是要挟,就该把这些昭告天下,而非私下里说给陛下本人知道。”

“可你如今却是私下告诉了朕。”煌久道,“朕也奇怪,既然你拿住了朕的这么多把柄,何不昭告天下?”

“不敢不敢,陛下您的本事实在是太大了,我望尘莫及。”从俨答道,“先皇临终之时,那样凶险的两道劫波都被你平安渡过了,如今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何撼动得了九五至尊你呢?”

从俨知道她从前的不少事,臣之知君多过君之知臣,即便是亲信,也不宜久留,何况是从俨这种与她背德异志之人?只怪她一时手软,竟然容他至今日,真是失策!煌久起身,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装了太多东西的脑袋,总是在腔子上待不长久的。”

“理固宜然,陛下早该杀了我。您的确手腕了得,可未免妇人之仁,总是留着一些不该留的人。”从俨似乎全不在乎地道,“您狠,但不够狠。迟早有一天,您一念之仁宽宥、容忍了的人,会狠狠地捅您一刀。如今陛下取我的脑袋,来日,苍天也会收您的性命。”

煌久冷笑,“可惜,那一日你是无缘得见了。”

“不必等到那一日,眼下我便能看得见了。此其彰明较著,陛下也能看得分明,只是你不愿看见罢了。”

煌久凝视他良久,而后长叹,“这是你自绝于朕,非朕迫害于你。”言罢,她拉开大门走了出去,“将此僚收监,三日后问斩。”

“秦卿,去查这段时间与从俨有过来往的朝臣,一有结果,速速报朕。”方才从俨言外之意,在她的朝堂之上有受她信赖之人,在背着她搞鬼。煌久此番意识到了,有些人,不可一再姑息!

“诺,微臣领旨,”秦勒之稍稍犹豫,而后又凑近了一步,压低声音,“上元节,从俨曾拜访太仆大人,在杨府勾留许久。”

煌久眸色一紧,难怪这次科场舞弊这么声势浩大,原来从主考官这就出了岔子。这两年她对杨聪不可谓是赏识有加,得她如此提拔,还要背叛她与叛臣来往,煌久焉能不怒。然而,也不尽然,杨聪若真要助从俨,明明可以给他最终定下的题目,何必要用弃置的题目来诓骗他呢?看来此案另有隐情,“摆驾回宫,宣杨聪入两仪殿面圣。”

杨聪统领着一干文人,正在热火朝天地阅卷;忽而陛下宣见,他交代好手头的事情就不明所以地跟着专廉进宫了。“微臣叩见陛下。”

煌久背身立于御案旁,沉声道:“你可知道,从俨三日后就要问斩于街市了?做为他的好友,你该去送他一送。”

皇帝提了从俨,杨聪心底便暗道不好,忙道:“回陛下,微臣与从大人并无来往,何谈好友?”

“并无来往吗?那他上元节为什么要给你送节礼呢?”煌久转过身来,抄起镇纸重重地往案上一砸,“大胆杨聪!还不从实招来?再敢欺瞒,朕斩了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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