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第二天一早，刚刚起床的史密斯懒洋洋否决了中尉这个计划外的营救行动。

“这年头被捕的游击队领袖多了，每个都救我们根本忙不过来。再说这个挪威人不合作的态度是出了名的！没必要为了这种人去冒险！我说中尉，有空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音乐家吧！”

史密斯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领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你们……别给我找麻烦！”他冷淡地扫了一下屋子里表情晦暗的众人，最后的目光落在自己那位总是过分尽职的部下身上。

不管自己的上级如何反对，加里森在傍晚结束训练后还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情报里提到的那栋关押“维京之鹰”的那栋办公楼。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加里森吃了一惊。

楼门口密密麻麻的全是德国兵，一群学院的□□和后勤军官都围在办公楼入口处低声的议论着什么。正在这时，学院的院长气急败坏地从楼里走了出来向他的副官发着脾气。

“那个挪威人跑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加里森身后传来。“在一个小时以前！”

罗希尔德正伫立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脸上依然是那种冷漠淡然的表情。

加里森对这位孤僻的音乐家主动和他说话感到有些意外，但是他不愿意错过这个和他接近的好机会，于是加里森把目光从气急败坏的将军身上收回来，随口附和了一句——“看来，关于那个挪威人的传闻是真的！”

一阵劲健有力的秋风刮过，罗希尔德少校头上的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成片的落叶飞舞旋转着插进加里森和罗希尔德之间。一时间周围军官们的窃窃私语被叶片的哗啦声所掩盖。在这种有些凄厉的环境中，罗希尔德的脸庞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美丽！

“也许是自己人干的！有人对士兵执勤的表格动了手脚，似乎……将军的保险柜也有人动过。”

罗希尔德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海水一样碧蓝的眼睛带着像箭一样的穿透力，冲向加里森的脸。不过他发现从对方的眼里一无所获时，很快挪开了视线。

“您是迪特尔上尉？”罗希尔德望着加里森的军服突然发问。

“迪特尔•施耐德”加里森丝毫没有畏意的眼睛迎向对方。

罗希尔德看了看加里森，脸上露出一丝不明深意的笑容，随后他转身离开办公楼向□□宿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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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挪威人跑了？”高尼夫一脸迷茫地看着加里森。“看来酋长说的是真的！这挪威人挺厉害，那么多德国兵眼皮子底下逃跑。”

“不……有人帮他，我听说有人对执勤士兵的表格动了手脚。”加里森皱着眉头脑子里反复过着罗希尔德的那几句话。

“这么说这学院里，还有我们的人在活动？”戏子叼着烟斗，若有所思。

“也许……”加里森的拳头抵在唇边，琢磨着和戏子同样的问题。

戏子注意到史密斯的反应有些异常，因为一向喜欢喝大家唱反调的史密斯这会儿一反常态地静静听着众人的谈话，表情出奇地复杂。

最近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戏子总觉得自己会不由自主地观察史密斯。之前那种莫名的不安似乎并未因为史密斯坦承自己的历史而消除，尽管戏子之前明明没有和什么亚裔打过交道，但是戏子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之前在哪儿见过这个史密斯。

戏子盯着史密斯那□□高耸的鼻梁——再一次猜测着这位少校是混血儿的可能性。因为他长得实在不像那些唐人街小店里的老板们。既然这位少校的家族有着和德国人做生意的悠久历史，那么娶个德国妻子似乎也并不是件不可能的事。——或许自己的不安是来自于史密斯也许是半个德国鬼子的可能性！戏子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说？也许是怕不被信任，遭受到政府苛刻的敌侨待遇？戏子胡思乱想着，眼神控制不住地往史密斯脸上扫去，突然他捕捉到了史密斯少校转瞬即逝的一个眼神——一种充满怨恨与疯狂的眼神！随后他脸上逐渐变回他惯有的极度自负的微笑。

少校一闪而过的那个可怕眼神，好像在戏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硌上了一块石头，戏子怎么也不能把这块令人心烦意乱的石头从心里清理出去，他想找加里森谈谈，可又不知道该谈什么。

史密斯少校沉默地坐在房间靠窗户的角落里，尽管穿着和大家一样的德国军服，却与周围的众人有着格格不入的清冷。他的眼神寂寥落寞，神情似乎有些恍惚，散漫的视线冰冷如水，折射出他和房间里其他人之间冷淡疏远的关系。

一定在哪里见过他——戏子看史密斯的时间越久就越确定这点。但是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在英国时没有这种感觉，在法国时也没有这种感觉，自从进了这德国鬼子的军校后，这种感觉突然在一夜之间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当房间里的其他人绞尽脑汁猜测维京之鹰的下落时，戏子却把所有的思虑都转移到了头儿的这位上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