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森的身后罕见地沉默着，他的耳边难得如此清净。在这条颠簸的道路上，这辆小车满载着美国政府的铁矿石、油轮和金融外汇艰难且急迫地行进着。其实早在昨天晚上，他终于又一次打破了无线电静默的状态，第二次向远在伦敦的美军总部发报。这次他和他的部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隆重对待，那位盟军鼎鼎大名的艾森豪威尔将军亲自下令——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把那美利坚未来半个世纪的铁矿石和油轮给带回来，而且不管采取什么方法。

急速行驶的汽车此后再也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状况，十几分钟后，火车站遥遥地出现在中尉的视线中时，他几乎是竭力压制了自己开始愉悦的表情。

“嘎——”随着汽车的急刹，加里森脸上那刚刚浮现出的愉悦表情立刻不见了踪影。

在车前不远的几十米处，一道严密的路障横在离火车站不远的道路口，几个训练有素的德军士兵正严格地检查着往来人士的证件，尤其是那些往火车站方向去的人。

“证件！”

“姓名？”

“部队番号？”

“目的地？”

“通行证！”

“休假证明！”

……

他们把受检查者手里的那些宝贵纸片接过来反复地检查着，一句句地重复询问那些枯燥无聊问题，根据对方的回答，还会随机问一些其他的细节问题。根据那些纸片上的记录和证章判断眼前这个人是否能有资格进入火车站——毕竟，这座车站里有发往瑞士的列车。每一个想逃避战争的家伙都会觊觎这里。

加里森的心，一下子冷了！

他手里的这群家伙，会德语的没有证件；有证件的，德语一句不会，当然，那仅有的证件还不能完全保证可靠。瑞士——似乎成了近在咫尺的奢望。

“这下好了，头儿那袭击中立国的计划没法实施了 ！”

看着眼前的哨卡，失落的卡西诺故作轻松地发了句牢骚，其实他知道此时最不利的恐怕就是他们这几个不会德语的家伙，如果没有他们，以头儿的能力也许还有混过关卡的可能。

“要不……戏子，你和头儿带着少校从哨卡混过去，我们可以从哨卡过货车时想办法。”

酋长盯着一辆正被严格检查的货车，试图从中搜寻到什么可乘之机。另外，如果大家分开来走，头儿、戏子、少校这3个既有德语又有证件的人混过哨卡似乎没什么问题。这样头也可以不必被他们这群不会德语的家伙们拖累了，只要头儿能混过去，以后就算他们在冲击哨卡时发生什么意外，头儿也可以安全地完成他的任务。

“我看，还是别冒这个险了！”戏子扫了一眼前面严苛的检查，立刻摇了摇头。眼下的情况，别说车里那几个不会一句德语的家伙，就算是自己的德语如同母语般流利也很难通过前面的哨卡。

在他们前面已经有好几个货真价实的德国士兵因为休假证明不合乎他们的要求而被拒绝批准进入车站，不管这些军人如何解释，从这个车站走能节省更多的时间。这些铁面无私的哨兵还是冷酷地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命令他们去10公里外一个镇子的小车站转车回家。当这些12天休假已经在路程上耗费了2天甚至更多时间的前线士兵听到这样不近人情的要求后，大多情绪低落，甚至还有一个年轻的士兵沮丧地几乎哭了出来。

此时，克劳尔博格少校正舒服地在汽车里打盹，大概睡眠可以令他摆脱那些让人心情抑郁的东西……战争中的平民、老人、孩子，还有某个不着调的狂热粉丝。

“怎么？怎么你们不走了？”

天真的金丝雀在众人的复杂表情衬托下显得格外活泼。

“前面有盘查哨卡，我们现在的情况，过去可能会有些麻烦。”戏子像个负责的家长一样给这位头脑简单的小少爷介绍着当下的危险情况。

“只有这么几个人……我们开着车就能冲过去！”

金丝雀话音未落，周围无数双喷火的眼睛立刻燎着了他娇嫩的羽毛。其喷射强度，连德军的□□都望而见绌。

“你这白痴！想送死你自己去！”

“我的上帝！这孩子疯了！”

“……头儿现在一定在后悔带上了你！“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情报人员总说他们找不到这家伙了，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一片七嘴八舌的责难声干扰了克劳尔伯格的清梦，他半眯着眼睛迷蒙地瞟了一眼外面议论纷纷地众人。

“怎么了？”尚未清醒的克洛疑惑地问道。

“哨卡盘查得太紧，看来我们可能要另想办法离开德国了。”坐在前面的博尔曼正皱着眉头观察着那位有着英雄梦的天真少年，脑子里琢磨着怎么摆脱这个危险的累赘。

说他冷酷也好，功利也罢，在这样纷乱世象与迫害的夹缝中；在亲眼目睹了父母与亲人走向死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后；在忍受了九死一生的严酷血腥战斗后，如此苟活生存下来的一个人，也许……早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人类正常情感可供泯灭了。在这位狡猾的欧洲隐形银行家眼里，只要威胁到了他和克洛的人身安全，这只金丝雀哪怕是浑身贴满金子，他也会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