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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忘川花 5 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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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病

自朱蔺玄出征之后,沈晏便每日守在太医院里,等着冯乙的消息。

领军在外,作息哪有定时?冯乙按着太后的吩咐,每日必到君前问脉,有时凌晨,有时深夜,也有黄昏或午后的,并没有个准头。这沈晏便一日十二个时辰只等那脉案来,小医庐的灯昼夜不歇。只要有那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到来,里面必有一张文书是专门寄给他的。那送信的军士也不管晨昏深夜,只管敲开小医庐的门,然后便立在小院子里等。沈晏细细看过脉案上的每一个字,遥想朱蔺玄这一日发生的种种事情,推敲他的心绪起伏,精神气力的耗费,深思熟虑之后,据此做个结论,而后写出方子来,给那军士送回去。人走后,沈晏仍不晓得休息。因担心朱蔺玄在外领军操劳,引起旧疾复发,于是愈发加紧查阅秘方古籍,调制可以治愈他病根的方法,日日宵旰忧劳,竟没一刻愿意停下来的。

且说这朱蔺玄的病根,原来也不是胎里带来的。当年尉迟堇还是贵妃时,与皇后李氏争宠,两人明里和睦,暗里斗得天昏地暗。李氏也是个阴毒的主儿,看她诞下了龙子,又颇得皇帝欢心,便有心害她母子。那时的太医院里还多是李氏的势力,于是便趁着朱蔺玄一次染了天花,在药里下了手脚,差点就叫他小命不保。尉迟堇听得儿子昼夜啼哭三夜不止,渐渐竟至没了声息,几乎没哭死过去。还是沈晏的父亲冒险为她送了药来,才救下小蔺玄一命。不过沈正辰就此得罪了李氏,终被歹人一剑刺死在流放途中。而朱蔺玄虽保住了性命,却因药性剧烈,从此落下了夜里睡不稳的病根,时不时就会发作,虽不立刻致命,但长此以往总是伤身,难保天年。

若问这沈正辰怎地就肯如此死心塌地为尉迟堇效命,其实这里头也有个缘故。因这沈家原就是尉迟一族的家仆出身。尉迟堇未入宫前,常与沈正辰在一起读书习字。那沈正辰也是个痴心的,竟就一直念念不忘这段旧情,以致为此丢了性命也仍说不悔。尉迟堇因这几层缘故,在扳倒李氏之后便将年幼的沈晏接进宫来,与自己的长子为伴。又知沈晏从小就与医药结缘,且颇有天赋,便令他拜在京城名医门下学习医术。沈晏未成年时已是九太子朱蔺玄的专职医官,也唯有他配的药朱蔺玄才肯多喝几口。以前朱蔺玄出征百战,沈晏哪一次不陪在他身旁,悉心照料汤药甚至起居,只这一次却不能够陪在左右,怎不让他悬心忧愁、昼夜难安?

转眼过了一月有余。一日清晨,天未亮透,名唤青崖的小仆按着院丞大人的吩咐就往小医庐去洒扫,顺便送些饭食来给沈晏早膳。

刚进院子便见屋门大开,里面仍燃着烛火未灭。青崖心想,这沈太医也忒勤苦了,一个多月来几乎就没见他睡过几个囫囵觉。这会子天都没亮呢,门倒就开了,难不成送信的军士还在里头等着药方呢?

正自说自话地乱想着,不妨脚下一绊了,低眼去看,竟是一只人的手臂,把这青崖给吓得跳了起来。他揉揉眼睛,定睛再看,才发现是门口的大苦楝树旁俯身卧着一人,不是沈晏是谁?

青崖这一惊非同小可。院丞大人千叮万嘱要他好生照顾沈太医,可不能出什么闪失!他慌慌张张去扶人,却见沈晏唇角灰暗,双目却似闭非闭,枉自簌簌抖着,口中喃喃似在呼唤。青崖俯身下去,却也听不真切。他急得没奈何,忽而福至心灵,想起沈晏平日犯起心绞症时所服的丸药,忙奔进屋去。果见桌上就放着那救命的小瓷瓶。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出一颗药丸来就往沈晏口里塞,又送了几口冷茶进去,两手用力来回抚着他的胸口,好歹把那药给顺了下去。

过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沈晏才悠悠转醒,慢慢将眼帘儿睁开了一线,微弱的声音断续问道:“陛下……伤势……如何了……”

青崖哪里知道昨天半夜送来的紧急军情,更遑论那军士所叙朱蔺玄受伤云云,直唬得推他道:“大人说什么呢?快醒醒,醒醒!”

沈晏才将眼撑开了些,见是他,挣扎着坐起来,仍是气若游丝地问:“什么时辰了?可有今日的军报么?”

青崖回道:“信差昨夜凌晨到的,如今刚天明,须得再等多一日呢。”

沈晏呆怔了一回。青崖见他脸色不似先前那般吓人,便扶他进了屋里躺下,道:“小奴去弄点热汤来。大人且吃点东西,歇一歇罢。”

沈晏怔怔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有劳”。

青崖还未走出门去,却听后面动静。那沈晏业已蹒跚着起身,坐到案前拿起医书来看。青崖张了张嘴,却终是闭了叩没言语,只怕自己多嘴惹祸。

这沈太医情况太过特别。常听院里的医官药师谈论,说是太后几次三番下了懿旨来不许人进这医庐打扰,自己也是奉了院丞的特令才每日进来,不过做些打扫送饭的杂务,哪敢说些有的没的,还是悄声退下是正经。

且说沈晏自听闻朱蔺玄受伤,心便提到嗓子眼,一阵紧似一阵地发麻。那军士一走他就撑不住了,咳出几口血来,人倒在了地上,就这么昏死在了门口。若非青崖来得早,又给他及时服了药,怕不知要昏死到何时。

他这心绞之症乃是家族的遗传,本不会在少时发作,但那日见蔺玄服下毒酒,他怎不心肝剧裂,便就发作出来。而此症凶险,不发则已,发作起来只会一次狠过一次,此刻虽吃了药仍是疼痛犹如芒刺扎心。他只死命忍着,因记挂着寻出良方,好斟酌着蔺玄的伤势加减用药,到了晚间就给那信差带去让冯乙用。

这么撑到午夜,信差果然又来,说道陛下伤不在要害,吃了冯院丞的药已大好了。沈晏看那脉案,与信差转述吻合,这才放下心来,把草拟的药方给他带走,自己却再撑不住,一头栽在床上,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日午后,还是青崖来给他喂了药,又送些饭食进了嘴里。只见沈晏脸色愈发惨淡,心下害怕,便奓着胆子自作主张去请了一位郝医官来瞧。那郝仁也是冯乙的心腹下属,也得过冯乙的嘱咐,趁着天黑太医院里无人留意,便悄悄过来给沈晏把了脉,针灸了几处要害,这才令人醒转过来。又写了个方子让青崖抓药,自己亲自来煎,两人直弄到午夜,看沈晏稳稳睡了,才各自离去,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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