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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忘川花 19 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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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逼

洪延在坤宁宫外等得焦急,想想还是觉得不妥,于是找人去把冯乙请了过来。冯乙听他说了经过,拿着那小瓷瓶在掌中倒了几倒,确定是真的一粒不剩了,不由跺脚道:“又是这般不知死活!”

洪延忙道:“院丞快准备些银针药丸,等公爷出来,必是需要的。”

冯乙脸色铁青,叹道:“他的寒症提前发作,若在观礼时再复发了心绞之症,只怕什么神丹妙药都救不成了。”

洪延闻言愣了半晌,悔恨道:“都怪我!还是应该拦下来,说什么也不让公爷去观礼!”

冯乙摇头道:“你又怎拦得住?怪只怪他太逞强,当初为何要答应这迎亲的差事?还是怪我,怎地就由着他这么乱来!”

两人各自懊恼不已,双双在宫门前来回踱步,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是苦于无法知道殿内情况,不知沈晏此时到底是如何了。

忽听殿中喜乐声息,有礼官先走出门来,随后亲贵命妇亦鱼贯而出,似乎大婚礼成。

洪延个子高,一眼瞧见沈晏跟在人后缓步而行,慢慢走下台阶,步履十分平稳,由不得喜道:“院丞你看,公爷出来了!”

冯乙定睛一看,果见沈晏一步步走了下来,人倒是完好无损的一个人,由不得也是喜出望外。两人忙一齐迎了上去。

沈晏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亦步亦趋地随着众人出了殿门,下了阶后,继续向前挪动两条腿,无知无觉地迈着步子。忽见两个人迎上前来,一个喜道:“公爷总算出来了!”一个叹道:“你怎么这么逞能,身子可还好?”

沈晏费力地抬眼去看,看了许久才终于看清了,原来是洪延和冯乙站在跟前。他紧绷的身子顿时一松,扯动唇角笑了笑道:“你们怎么来了?”那个“了”字余音未绝,忽然两眼骤阖,人往后就倒。

洪延大惊失色,赶忙去扶。沈晏已完全昏厥,身子软如风催的柳絮,直往地上坠去,哪里扶得住?洪延将人接住在地上躺倒,冯乙也来不及把脉,先用银针向胸前膻中穴扎了下去。因是急救,他使了十成的力,这一针却只刺入半分就再也刺不进去了。

冯乙心下大骇,忙将沈晏衣襟解开。只见他膻中穴处的皮肤发黑发紫,似被千斤石槌猛力捶砸过似的,肿胀僵硬,根本再扎不进针去。冯乙大骇,忙去摸他脉门,摸了左手又摸右手。不知是他自己手抖心颤,还是沈晏脉沉尤甚水中落石,一时之间竟摸不到。冯乙倒吸一口冷气,抓住沈晏胳膊嘶声唤道:“沈晏,你醒醒!醒醒!”

洪延见冯乙慌了神,忙用军中的法子去探沈晏的脖颈,发现仍有搏动,赶忙道:“院丞莫急,公爷还有心跳,还活着!”

冯乙喘着粗气,定了定神,再去把脉时,到底摸清了脉象,遂用几枚银针,分别刺入沈晏的百会、气海、神门和足三里四穴。针刺毕,他人一屁股跌坐在地,喘息不已,冷汗流瀑似的淌下。

洪延见此情景,虽不懂医理,也知道不妙,颤声问道:“可是公爷的心绞之症复发了?”

冯乙呆了半晌,目中滚下泪来,却是摇了摇头道:“他的心疾被冰泉寒气压着,一时发作不得。然而为何才过了这半日,他的脉象竟能变成这般?”

洪延急问道:“公爷的脉象怎么了?”

冯乙道:“油尽灯枯,垂垂日暮。”

洪延难以置信,惊问道:“这怎么可能?公爷他……他年华正茂,才二十多岁啊!”

冯乙脸上老泪纵横,抓住沈晏冰冷的手,也是问:“沈晏,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这个傻子,怎么能把自己耗尽熬空成这副模样啊!”

洪延听这“耗尽熬空”四字,回想这大半日来,沈晏数次虚弱难支,几度服药硬撑,力尽神危之下又不知在坤宁宫中遭遇了什么。他心中酸涩,不由也红了眼眶,哑着嗓子唤道:“公爷,迎亲的差事结束了,你快醒一醒,末将答应了青崖,要把你平平安安送回去。”

他二人正自垂泪悲伤,忽听一人冷笑道:“帝后大婚吉日,是谁在这里哭哭啼啼,不成体统?来啊,将闲杂人等赶出宫去,免得败了陛下与太后的大好兴致。”

一群侍卫应声涌了上来,说话就要动手赶人。洪延大怒道:“有陛下御牌在此,我看谁敢乱来?”

众侍卫却也认得他是陛下的亲卫副将,听如此说便不敢造次。那刁太监跨了一步到人前,居高临下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笑嘻嘻道:“原来是杏林公旧疾犯了。既如此,洪将军还不快将人送回天禅寺休养,却在这皇城里头耽搁什么?”

冯乙知他乃太后走狗,此刻急着让沈晏离开,大概是生恐被朱蔺玄知道沈晏出事,又要节外生枝。冯乙于是拉住洪延道:“在此逗留毫无益处,不如先回太医院吧。我找几位老太医来会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洪延听他说得有理,此刻还是救治沈晏要紧,便不再与那刁太监理论,忙与冯乙一起将沈晏抬入宫门外的马车中。

那刁太监却是个不散的阴魂,也一路跟了过来,将手一挥,一群侍卫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个个手握剑柄,俱都虎视眈眈。

洪延瞧这架势分明不肯善与,也把手中宝剑一横,招手唤出自己亲兵,打算硬闯。冯乙却不想多生事端,忙拉住洪延,转身向刁太监拱拱手道:“我等已遵从太后的意思送沈晏出宫,公公这是何意?”

刁太监刻薄笑道:“冯院丞这是要送沈公爷去哪?太后口谕,要将人立即就送回清凉山上去,一刻也不得耽搁。”

冯乙心中又急又怒,脸上也变了颜色,忍下口气道:“太后的懿旨原不敢违逆,只是公公也看到了,如今人已昏死过去,命悬一线,且容我回太医院喂他些吊命的汤药,也好撑过这一路上山。否则大婚当日,迎亲使咽气,说起来也不好听的。”

刁太监凉凉地道:“这倒不妨事,把马车的帘子放下来,遮严实了,谁知道里面是死是活。”说罢又一挥手,招呼左右道:“来啊,把这车子换上两匹快马,即刻启程送人上山!”

洪延抬手,“仓啷”一声剑已出鞘,大喝道:“谁敢上来!”又用剑指着那刁太监骂道:“不过一个慈宁宫里的奴才,逞的什么威风?这车里是陛下千叮万嘱要好好保护的人,你倒是敢动一动试试!”

刁太监“咯咯”干笑了几声,道:“将军说话要仔细,在此大庭广众之地,口吐狂言,挑拨太后与陛下母子关系,回头因此掉了脑袋,可别怪我一个奴才没提醒你。”

冯乙心知尉迟堇的狠辣,见洪延气愤填膺又要冲动,忙挺身拦住了道:“洪将军稍安勿躁,倘若在此地与慈宁宫的人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刁太监笑道:“还是院丞明白事理。太后说了,沈晏迎亲有功,拨了内库的十两银子给你们厚葬呢。”

冯乙听他说得凉薄,忍不住又把老泪落下来,向刁太监低声求道:“太后既也知道他不过就是这几天就走的人了,还能做什么违逆懿旨的事,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只当积阴德了,且给下官一两个时辰做些急救的功夫,等人醒了,我们立刻动身上山去。”

刁太监忽指着车内道:“喏,人不是已经醒了?还等什么?”

冯乙与洪延闻言一惊,忙都回头去看,果见沈晏一手撑着车壁将身抬起些许,另一手向车外伸着,似在召唤他们。洪延忙扶着冯乙上了车去,两人一左一右将沈晏扶坐起来。沈晏两眼微微睁开一线,双唇蠕动,呼吸艰涩。

冯乙忙将耳朵凑到他唇边,方听到极度微弱的声音道:“回……回去……”

冯乙忙问:“你想回去?回哪里去?小医庐么?”

沈晏道:“山……山……”

冯乙一愣,忙又问道:“山上?你想回山上去?”

沈晏闭了下眼,再费力地睁开,灰苍的双唇抖动着,只是再吐不出完整的字来。

冯乙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道:“好、好,你别急,我们这就回山上去。”

洪延在旁听得清楚,急道:“公爷病成这样怎能回去……”

冯乙摆摆手,落泪道:“他必是听到了争执声,生怕你我吃亏,更怕在宫门前闹起来陛下难做,所以才要走。算了,强留在京城他必不安心,反对病势不利。如今既然醒了,这一路总能挨得过去。我回太医院找人商量治疗这急衰骤老之症的法子,随后就上山,还请将军先行护送他回去。”

洪延想起沈晏平素的为人,惯是委屈自己照顾别人的,值此弥留之际竟仍是如此。他忍不住也红了眼眶,扭头擦了下眼睛,回头来道:“院丞放心,末将定护送好公爷。”说罢跳下马车,看也不再看那刁太监一眼,向车夫吩咐道:“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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