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救妈妈，叔叔，我妈妈在——”
没等屏幕上的小男孩说完台词，付籽就把视频软件退出去了。心里一阵烦躁。
方茧刚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西红柿，中午打算给俩人炒个鸡蛋。
还没放到操作台上，就被拉住手，“别做饭了，咱俩出去，我请你吃火锅。”
方茧眼睛睁得溜圆，慢慢把东西放下，“出去，万一碰到——”
“啧，”付籽拍自己脑门儿一巴掌，“你说得对。”
万一碰到付粥咋整。眼看着人进了安检就要上飞机，结果发现人搁华熙花园躲着呢。多刺激。
付籽泄了一大半气，又瘫回沙发上去了。
扭头一瞅，手机亮了，一连串图片。
无视掉张行意给她发的“国外的月亮多么圆”的照片，付籽点开“新世界”的图标。
“新世界”最近一次更新，增加了一个休闲小游戏模块，玩家等待建造或者任务刷新的时间，可以随时切换过去玩消除。但是这个游戏做得十分潦草，付籽经常玩到卡住，被提醒“当前无匹配可能”。
被系统判定无路可走的感觉像吃了屎。
付籽玩了三局，两局都出现了“当下无匹配可能”，被动洗了牌，还是没完成消除任务。
付籽：……
算了，毁灭吧。
她退出游中游，回家里看了眼建造进度，还剩10%。
诶？等等。付籽扫了眼好友列表，看见张行意那个直男头像，突然灵光一闪。
张行意不是也玩这个游戏么？换他的号玩玩算了，她这个破级别升得人都麻了。
正想切到微信去找他，一条新私信在屏幕上闪出一个气泡。
“谢谢你，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什么叫联机版，但是玩家社区我找到了，我去看看。”
付籽瞅了眼对方的ID，是几天前那个“附近的人”，一串无意义的数字和英文字母，好像是随手输入的。
其实那天这人就回复她了，但她一直没开游戏，而且有点延迟，所以刚刚才收到。
对方回复完，还给她发送了好友申请。
付籽随手把人加上，看到了对面更多的资料。
游玩时间确实是两年半了，级别属于比较高的，而且——相册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MOD作品，有几款家具和载具居然还是论坛里榜上有名的？！
不是，这种MOD大神，为什么会说他第一次玩儿，连MOD空间都找不到啊？？
付籽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难道是别人登了他的号？还是被盗号了？
她从游戏切出去，点开和张行意的对话框。
“这个人你知道吗？他是不是挺有名的？”
付籽把那人的资料框截图发给他。
几乎秒回。
“当然啊，新世界MOD大师啊，网友都叫他VV，怎么了？”
付籽嘴角一抽。那完了，这大师准是被盗号了。
“没事儿，想不想加大神好友？”
对面几乎光速回复：“加啊加啊，你能加上？”
付籽搁屏幕前面哼了一声，写道：“太简单了，我上下你的号哈。”
不用看，光闻味儿，付籽就知道一锅鸡蛋西红柿快炒好了。其实方茧那两下子比她是强多了，但就是怎么闻怎么泄气，好赖不想吃。
拿了张行意的账号，刚一上线就收到一通私信轰炸。
他算是某种技术流的大佬，这个号加了不少慕名前来请教的“小弟小妹”们。每天那私信都热闹极了。
头像还是没换。
他刚开始玩这游戏的时候，问她要过她的头像图，就是那个红红的背景上有只手的，付籽一直用，基本各种社交平台都是那个。张行意说是好看，喜欢，她也不介意别人用，就给了。
那时候没觉得啥，怎么现在越看越不对劲呢？
多少有点儿暧昧吧？？谁家好哥俩用一样的头像啊？
付籽嘴角又抽抽了一下，三下五除二给丫的头像换了。换了一张网络帅哥头，只能看见眼睛的那种。
一般她是不看张行意私信的，万一碰上和哪个姑娘聊骚的画面，她实在不忍细想。但今天这私信都快喷人脸上了，她只好点进去消一下小红点儿。
然而刚点进去就看到特别瞩目的一行对话栏。一个昵称“sk57781”的人发了能有十来条。
这sk……咋那么眼熟呢？
看着不像姑娘。嗯。付籽安慰自己，然后顺手点开了对话栏，看了眼最近的几条。
sk57781：哥，你看这个人，你认识不？你俩头像一毛一样诶！
sk57781：[图片]
sk57781：这头像很少见啊，你说巧不巧？我看你地区也是渝江……
sk57781：卧槽，该不会你俩情侣头像吧？？
sk57781：哥求你回我！是不是啊……
sk57781：哥……[打滚]
sk57781：[捶胸顿足][捶胸顿足][捶胸顿足]
付籽点开他发过来那张图，看了半眼就把手机扔出去了。
“怎么了？”方茧端着盘子往餐厅走，路过就看见她双眼一闭。
“没事儿，鬼打墙了。”
方茧不知道她和罗泳后来那些事儿，她也懒得解释，干脆当没看见。
“……？”方茧眼睛又是撑得溜圆，和手机上的问号小兔子表情包完全一致。
付籽拖拉着走过去，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炒鸡蛋，感觉自己生命体征快淡没了。
没有食欲啊。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付籽瞅一眼，是新的私信提醒。
sk57781：哥你终于上线了你咋不回我
付籽：……
怎么有些人就是阴魂不散啊。
虽然吃不下，付籽还是在方茧对面坐下来。
方茧吃饭都没什么声音，默默地垂着头。付籽偏头看她一眼，觉得跟她身边呆着，显得自己很躁。
她停下桌子下面抖着的腿，打了一串字过去：“这我妹，怎么了？”
点了发送按钮，觉得好笑，自个儿呵呵笑了半天。
虽然阴魂不散，这罗泳确实给她带来不少乐趣。
叮咚——
sk57781：哇靠不是情头啊哈哈哈，我就知道啊，这也太巧了。
sk57781：那那啥，哥，我能问你点儿问题不？
sk57781：你妹喜欢吃啥啊？除了那什么辣椒小米粥……
付籽一哆嗦，又把手机扔出去了。
方茧惊了一下，抬头看她一惊一乍的，呆呆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儿！”付籽拎起筷子胡乱夹了一块鸡蛋塞嘴里，“手机太烫了。”
“欸——”付籽放下筷子，眼睛一眯，“咱俩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吧。”
方茧嘴半张着，没反应过来她这脑回路。
“这样，”付籽跑到沙发上，从自己包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撕了几张纸下来，“咱俩挨个儿抽。”
她在沙发上写好，把纸条揉成团儿，一把抓到餐桌上。
方茧似乎也来了点儿兴趣，把筷子放下，瞅着那一堆小团儿问：“谁先抽？”
“你先吧，”付籽说，“头发长的优先。”
方茧被她逗乐了，伸手抓了一个出来，展开一看，写着：
大冒险：满足对方一个愿望。
她把纸团给付籽看，付籽就笑，“这么厉害啊！”
方茧也笑，脸上红扑扑的，睫毛微微一垂。
“行，你说有啥愿望吧。”付籽托着腮看她。
愿望。方茧脑海里闪过一个侧影。
“愿望是有一个，就是——”方茧说到后半句拉长调子，没说下去。
“别就是啊，你先说嘛！”付籽抓住她一只手腕晃了晃。
方茧看她一眼，道，“就是我一直很想去听偶像的现场，但是没……”
“我有钱，”付籽噌一下站起来，拍拍裤兜，“姐可有钱了，你快告诉我怎么买票。”
*****
“付籽，你，你慢点……”
感觉到方茧伸手来扯她衣服，付籽才发觉自己走得太快了。
“好好好，”付籽放慢脚步，看了眼四周光秃秃的荒地，突然有点儿后悔了。
“欸方茧，”付籽伸着颈子朝前面望，一个建筑物都没看见，“你说这导航能信吗？”
方茧跟着她走得气喘吁吁，更是一脸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什么都没有，咱们往哪儿走啊？”
付籽摇摇头，撇嘴道，“管它呢，那么容易还叫什么‘大冒险’啊，你说是吧？”
方茧满脸“不是”。
付籽装作没看见，又瞅了眼导航软件。
满园育孤院。没错啊，满园区智恒路337号。地图上虽然看得出这片是个空旷的园区，但周边好歹还有几家便利店什么的，看起来没那么荒，现实怎么——
付籽捏捏睛明穴，决定就信这破导航一回，继续往前走。
四十分钟前。
票没买到。方茧她偶像原计划的几场演出都临时取消了，说是要闭关一段时间。
方茧愣着神，一副失望的表情。付籽赶紧又抽了个纸团。
大冒险，内容是：一起去鬼屋玩。
“诶，别想演出了，咱鬼屋玩儿去！”
可惜遭到方茧的剧烈反对。遗憾作罢，付籽又电光火石想起来一件事儿：之前在“午夜追击”碰上方茧，无意看到她电脑里的那个略显诡异的网页，那地方看起来就挺适合探险的。
她把这想法一说，方茧居然犹豫着同意了。
虽然她没主动说她为什么搜那个网页，付籽还是兴冲冲决定说走就走。俩人又打开网页，看到底部的“智满科技”，于是去搜这家公司的地址，发现是在市区。堪堪浇了一盆冷水。
付籽不死心，又把网页首图那个建筑的照片down下来，塞到搜索引擎里查，没成想居然给搜出来了几条新闻报道，这张图片作为插图，原来是满园区的一家育孤院。
搜到这儿，方茧在一边喃喃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付籽问她没想到什么，她又没说什么，只是说也想去看看这个地方。
好在是下午两点，太阳还算亮，从出租车上下来，俩人走了近半小时也不觉得怎样。
跟着导航走了差不多又二十分钟，终于看见一条孤零零的小道，通往一个建筑的背面。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咽了口唾沫。这是育孤院还是废弃工厂啊？
看见方茧犹豫的眼神，付籽带头往前走。一直走到那幢棕色建筑附近。
近看这砖墙的年岁确实久了，但建得似乎很结实，基座也高，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一楼的窗。
四周很安静，没看到有人走动，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付籽踮起脚，伸手去摸窗台的外沿，结果还差半个指头的距离。
“这是什么花？”方茧在一边小声问。
付籽扭头看过去，见她拿手托着外墙攀附着的一片藤蔓植物的叶子，一脸好奇。
付籽哪知道，毕竟“小缨”是家里这么多年入住的第一盆植物。
她掏出手机，打开植物识别软件，对着方茧手里的叶子拍了一下，屏幕上立刻弹出植物卡片：常春藤，五加科常春藤属植物，多年生常绿攀援灌木；叶片革质，通常为三角状卵形或三角状长圆形；叶柄细长，有鳞片，无托叶；花淡黄白色或淡绿白色，芳香，花瓣三角状卵形，外面有鳞片；果实球形，红色或黄色；花期9-11月，果期次年3-5月。
怪不得这叶子长得有点儿勉强了，现在不是人家的花期。但这片常春藤还是密密麻麻地在外墙面上挂着，结成一道干巴巴的网，让整个建筑都缩了一缩。
“咱们去正门看看情况，要是不让进，就说是学校留的社会实践作业，来看小朋友的。”付籽安排着，没听见方茧有动静，一抬眼，看见一张唰白的脸。
“你咋了？”付籽下意识摸了一下方茧额头，心说不能吧，她上一次见这么白的脸还是王筱鹤痛经。
方茧还抓着叶子出神儿，被摸了脑袋也没感觉似的，冷不丁道，“你知道常春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