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云皎趴在床上,望着昏黄的灯芯。那两个人吃完饭后,就借着夜色再去查探了。不过,他们是什么都不可能发现的了。云皎打了个哈欠地想。毕竟他们要查的事是妖和鬼做的,而不是人。他们的身上又有着自己的妖王印,哪个不怕死的赶往前凑。云皎很是放心他们的安全,她漫不经心地闭眼假寐起来,恍恍惚惚地到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屋外沙沙沙的叩门声吵醒。她睁开眼,先是向身边的花满楼吐出了一个金色的光团,光团落下后变成了一个罩子的模样把花满楼罩住了,又向隔壁吐了一个同样的金色光团,光团一样也把陆小凤罩住后,云皎才向门外口吐人言道:“不知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门外一道细细的声音响起,“妖王大人驾临此地,我家姥姥特备宴席,盛请妖王大人赏光。”说着一道请帖就穿门而入,云皎一招,便飞到近前。
云皎展开一看,略一思索,便向门外回复道:“多谢你家姥姥好意。你且回你家姥姥,姥姥盛情,届时本尊一定应邀出席。”
门外响起一声“是。”随后又归入了沉寂。
云皎从床上跳下来,流光一转便化做人形。又拿出两枚符纸向花、陆二人射去,符纸到二人上方后化为点点光亮,后又隐没。这符纸中有着简单的法阵,可使人一夜无梦畅睡到天亮。
随后云皎又一挥手,屋内便出现了梳奁、妆匣、镜台,在荧光和月色下,她细细地重新妆扮了一番,又换了华服,反手把一切归为原样后,才打开了房门。
一开房门,便看到一众静候的妖仆和他们身后的软轿。
一个头领样式的小妖走上前来恭请。
云皎走了两步,又回头掐了一个诀。看着花满楼和陆小凤所在的屋子被金光结界所罩住,才放心地坐上软轿,由众妖抬着轿子向西边飞去。
半个时辰后,一道鬼影蹑手蹑脚地敲响了最西边的姓宁的书生的屋子。宁采臣看到去而复返的佳人,赶忙往屋里让,又急忙向外看了看,才关上了门。片刻后,房门又被打开,女鬼从中走出,又急急地向西而去。
宴席之上,歌舞热闹,灯火辉煌。觥筹交错间,一个表示,自己只是路过,不动我要保的人,你们的事我不管;一个表示,自己是懂事的妖,妖王的人他们自是不会动分毫。坐席上,云皎和这槐树姥姥一时之间,倒是言笑宴宴,宾主尽欢。
云皎刚饮尽盏中的酒,就感应到自己的妖王印的异样,立刻飞身离开宴席,变成狐形向妖王印的方向奔去。
顷刻间,云皎就看到了花满楼和陆小凤。只见他二人正护着那姓宁的书生和一个浑身是血的道长,一起击杀着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向他们攻来的树藤和密密麻麻的蛇群。
云皎直接口吐狐火向那些蛇袭去。又化成人形,挥出白绫把四人一卷,一把拽出了战场中心,又抛到了一边。原本进攻的树藤和蛇群,因为来人,也快速退去。一时之间原本险象迭生的后山又重归寂静。
云皎怒气上脸,一步步走到四人面前,看着花满楼和陆小凤,道:“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云皎都快气死了,要不是自己来的快,又有自己的妖王印做庇护,这两个本该在自己屋子里安安稳稳睡觉的人都得被这些树藤捅个对穿或是被这些怨鬼之气化成的蛇缠住饮尽精血。
花满楼有点蒙,陆小凤更是直接呆住了。他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接直面云皎口吐火球,又从狐化成了人这一幕。这直接硬生生地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的大脑一时停摆。直到——
与他们一同被抛出战场中心的大胡子道长,一声爆喝:
“妖精,休得猖狂,看剑!”
才把他们二人惊醒。陆小凤赶忙跳起,夹住了刺向云皎的剑,花满楼也立身挡在了云皎的面前。
燕赤霞欲攻不成,又被两个年轻人挡住。连新来的妖精的身形都看不到,只得作罢。
经过这一番折腾,云皎的火气也降了下来。花满楼向她解释他们出现在此的缘由,陆小凤也拉着燕赤霞到一边,展开他的舌头本领,套这道长的话。燕赤霞虽然脾气有些暴燥,但为人爽直又有侠义心肠,又有先前的相助之恩,一番话下来,到与陆小凤真心结交,赤诚相待了。陆小凤也很高兴自己又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在陆小凤和燕赤霞,越说越投机,越聊越兴起的时候,云皎也搞明白了这两个本该在屋中安稳睡觉的人,怎么会置身险境的原因了。
原来花满楼一开始的确是在屋中安睡,只是过夜半,姓宁的书生疯狂地敲他的房门,也把邻屋的陆小凤吵醒了。两个人听着他一时鬼一时妖的说着,虽然感觉荒谬,但是,醒来后没见到云皎,担心之下,就跟着他来到了后山。
这事蹊跷,二人也心知肚明,一路上也皆有防备,只是有些事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这也怪不得他们,想到此,云皎的气也就全消了。后又想到这树藤和蛇群都带着鬼气的阴毒,复又让他二人仔细检查一下自身可有受伤或者擦伤,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整个人也由阴转晴。又去找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宁采臣从一开始就瑟瑟发抖,如今看着这个果真如小倩所说的,神通广大,连姥姥都惧三分的新来的妖精紧紧盯着自己,更是抖成了筛子,连一句自辩的话都说不出来。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云皎看着这人嫌弃的很,还没待她进一步发作。花满楼就牵住了她的衣袖,轻声道;“此番遇险,是我思虑不周,与旁人无关,放了他吧。”之前在小楼时,也有人看着花满楼和善好说话,便要讹诈欺侮他。还没待他反击,云皎就先忍不住扑倒了对方。待要再进一步撕碎对方的时候,又往往会被花满楼拦住。这一次也依旧被花满楼拦了下来,云皎一脸不高兴地站在一旁。花满楼见此,轻笑出声,故技重施,把人拉到一旁轻声劝哄,直到人不再不高兴了才算结束。之前那些被云皎扑倒在地的人,过后花满楼都搜集了他们的罪行证据,交给了官府,让他们承担了他们应有的罪责,只不过这件事云皎倒是一直都不知道。
陆小凤看着眼前这新月笼眉,春桃拂脸,肌肤嫩玉生光,娇色倾城的盛妆佳人,试探性地唤道:“阿狸?”
“嗯?”云皎回头看去,一脸莫名。云皎知道自己在他们面前直接化为人形,自己是妖的身份必是会暴露,他们也一定会惊诧。但是会惊诧到何种程度,云皎还真不清楚,也没有具体认知。所以这二人一狐中,反倒是她这只狐最是神态自若,一切如常。
陆小凤看到这熟悉的神情,瞬间又与之前一样精神了。凑到云皎跟前,讨好地问道:“阿狸,我这新交的朋友——燕道长,在这被困了两天了,受了不少的伤,伤口都发黑,看着就不对劲。你有没有什么能缓解的伤药?”陆小凤想着阿狸刚刚一来就焦急询问他们伤情的情况,可能对此会知道一二,故有此一问。
云皎听到陆小凤的话后,露出若有所思,又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看着他。他瞬间就知道自己又要被‘坑’了。他的朋友们总是会这样,他对这场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花满楼也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对陆小凤发来的‘求救’信号,视若无睹。
陆小凤哭丧着脸对云皎说道:“小姑奶奶,你想要我陆小凤做什么你就说吧。是翻跟头给你看,还是倒立着行走?”
云皎笑眯眯地道:“我这次既不要你翻跟头,也不要你倒立行走。我要你给我烤五十只鸡,不,一百只!还要刷蜂蜜。你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陆小凤忙不迭地点头。
云皎手中白光一闪,就出现了一个白瓷小瓶和一个描金瓷盒。她把手中之物递给了陆小凤后,说道:“瓷瓶里的内服,瓷盒里的外敷。”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花满楼走了。
陆小凤反手把东西交给了站的离他们有些远,还对云皎保持着防备的燕赤霞手中,说道:“用我帮忙吗?”
“不用。”燕赤霞僵硬地回答。
“哦,那我就走了。”说完,陆小凤朝着云皎和花满楼的方向走去。
燕赤霞看了看手中的药,又看了看跑远的人,再次又看了看手中的药,再一抬头,就拔掉了瓷瓶的塞子,一仰脖,把瓷瓶内的药丸吞了。然后大步向僧房走去。宁采臣胆颤心惊地,眼看着这位燕道长也要走,忙跟了上去。
云皎拉着花满楼就往他们住的僧房走,打算好好地睡一觉。不过走到门口,花满楼就止了步,说是还有事与陆小凤商谈。云皎在宴上饮了一些酒,此时酒意有些上涌,于是自己进了房,沾着床就睡着了。花满楼合拢了门,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彻底没有了动静,才转身去了陆小凤的房间。
陆小凤一进房间,就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坐着的花满楼。他故意坏笑道:“花兄,这长夜漫漫,你不回房睡觉,跑到我这孤家寡人的房间里来做什么?”
“忽觉与陆兄生分了些,特意来与陆兄促膝长谈。”花满楼折扇轻展,浅笑道。
“哈哈哈……”陆小凤笑弯了腰。
“陆兄,噤声。深夜扰民可不该。”
陆小凤翻了个白眼,收敛了笑意。他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有倾城佳人相伴,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美事,也只有你往外推。”
“人是人,我是我,不相干。”花满楼说到。
陆小凤忽然正了神色,含笑道,“花兄,今夜这场险事和咱们要查的事想来必是密切相关的。不过我还是有很多疑惑未解?”
“我也一样有很多未解之处。想来屋外的那位姑娘可为你我解答一二。我说的对吗?屋外的那位姑娘。”花满楼温声道。
虽然花满楼的话语说的温和,可是落在屋外偷听的聂小倩的耳朵里无异于炸雷。
“姑娘还不现身吗?你可是跟了我们一路了。”陆小凤看着门外接着道。
聂小倩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但也实在琢磨不透这两人的深浅,不敢耽搁,又不敢靠前,便心惊胆颤地在门口的正前方。隔着一段距离,向两人福身拜下。陆小凤进来时并未关门。
她的腰肢放地越发地软,身段起伏间越发地柔,用更加柔美清甜的声音道:“小女姓聂,名小倩,是好人家的女儿。三年前病丧于此地,被家人葬于这深山中。不曾想……,被这山中妖怪霸占了骨灰,入不得轮回,不得投胎。”说到这儿,声音凄楚,神情哀戚。月光照在她姣美的面庞上,更显楚楚之态,仿若月下仙姑,让人忍不住怜惜。接着又道:“两位公子身上和这屋子都被妖怪下了禁制,还请两位公子海涵小倩不能近前行礼的失礼之处。”说着又是盈盈一拜。起身后又道,“请两位公子去后山,的确是小女的主意,与宁公子无关。小女对掐算占卜一事略知一二,两位公子福泽深厚,气运加身,非常人所能比,所以小女子才斗胆托请宁公子,请两位公子相助,去后山挖出小女的骨灰,小女也得以投胎再世为人。还请两位公子原谅小女未曾告知便擅自行事之罪,两位公子对小女的恩德,小女铭感五内,愿……”
话还未说完,一声暴喝传来:“女鬼,又再鬼话连篇,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