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爸是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骆眀昭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甜筒,另一只手被某个家伙牵得很紧。
就算晚上不像白天那么燥热,可毕竟是夏天,冰激凌坚持不住气温的拷打,一点点融化,那黏腻的甜汤就这么流了骆眀昭一手,她想去拿纸巾才发现自己连只空闲的手都没有。
骆眀昭停下脚步,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身旁相握的两只手,表情为难:“牧时桉,我左手长得有这么招人喜欢?”
周末原本街上人就多,他们穿梭于夜市,就这么大咧咧地站在路中间,不少人的眼神都往他们身上瞟。
“你觉得你只有左手招我喜欢?”牧时桉懒洋洋地笑,理不直气也壮,甚至还坏心眼地在她手心捏了捏。
服了。
骆眀昭任他牵着,只是扬扬下巴,示意自己另只一手的“惨案”,牧时桉从兜里摸出手帕纸,又相当自然地俯下身替她擦手,他就这么真正专注地打扫着,骆眀昭莫名觉得他这人很贤惠。
“贤妻良母啊,牧小桉。”骆眀昭笑得不行,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
牧时桉把脏掉的纸顺手丢进垃圾桶里,笑了下:“所以怎么样,准备把我娶回家?”
“不是不行。”
沉下去的天幕,更显街上霓虹璀璨,光影交错,各色商铺招牌给地面染上颜色。
这边的夜市骆眀昭没多逛过,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所以你刚刚有没有听见我的话?”经过一家烤串摊子,她忽然想起刚刚没下文的对话。
牧时桉偏头看她一眼,做出评价:“你可真是大孝子。”
骆眀昭愤愤地撞他一下:“要不然呢?我爹前两天防你跟防贼一样,今天忽然大发慈悲地放我跟你出来吃饭,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也许是终于接受我了吧,”牧时桉低下头划手机,看了眼微信余款,“我原本都准备买两瓶茅台贿赂一下他。”
骆眀昭扯扯嘴角:“你可真懂做人的那一套……”
对于老骆的转变,她又天马行空地设想了几种可能性,话题越聊越远,经过各色小吃店骆眀昭竟也没有觅食的想法,眼瞅着都快走出夜市,她还津津有味地拽着牧时桉聊天。
“带你来吃东西的,你一根甜筒就满足了?”牧时桉挑眉看她。
这条夜市街紧挨着绮城几所大学,学生更多,当下站定的出口一般没什么人走,风口处夜风清清凉凉的,把头顶的树叶都吹得沙沙响。
骆眀昭站在台阶上,牧时桉则是站在下面的马路,按道理说这个站位他们理应平视,可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她有些不满地垫垫脚。
嘴里嘟囔两句:“长这么高又什么用。”
“什么?”牧时桉没听清,她的悄悄话被风吹散。
“没什么,”骆眀昭心虚地终止话题,视线随意一扫,忽地发现马路对面那家熟悉的门脸,顿时蛮心痒痒的,“你有没有想过打耳洞啊?牧时桉。”
她边说着,爪子还悄悄到他耳垂上摸了一把,干干净净的,很软,也很薄。
牧时桉微微扬起下巴,眯起眼一副了然于色的表情,单手轻掐住她的脸颊,指尖还搓了搓,她的脸顿时鼓成个金鱼的样子。
骆眀昭气急败坏试图逃跑,却不知道时候腰也被人一把勾住,半搂半抱地被人圈在怀里,她也跑不到哪去,只能投降。
“好啦,我承认,是我想打。”
牧时桉失笑:“你耳朵都快打成筛子了,还想要耳洞,你要不要耳朵了?”
刚认识骆眀昭那会儿,牧时桉以为就是个跳脱的甜妹,还是后来成了同桌,牧时桉偏过头闲来无事观察了那么一次,不数不知道,光右耳她就五个耳洞,耳骨、耳蜗、耳垂都没放过,只是她虽然打,但是不常带耳饰,就带个很短的小棍维持,又有碎发遮着,所以一般看不出来她有这么多耳洞。
骆眀昭不服,下意识摸了一把:“什么筛子,哪有那么夸张。”
“光说想打,自己好好摸摸,还有地儿吗?”他说。
她也是光嘴硬,耳朵那一亩三分地剩没剩位置她自己清楚,只能歇下这份心。
“穿孔这事是有瘾的,一次结束就想要第二次,说不定哪天我戴个大唇环就来见你。”骆眀昭笑嘻嘻地胡说八道。
不过有瘾这事是真的,第一次打耳洞是初中王乐萍带着她去的,当时只是很朴素的打了两个耳垂,但那种感觉很奇妙,痛也只是一瞬间的,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悄摸摸打了好多个,这大概算谈恋爱外,属于她的青春期唯一的叛逆吧。
耳洞多其实没什么好的,光是每次清理耳洞就得花好久,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会增生,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牧时桉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他目光太直白,有种被人看透的错觉,骆眀昭心底发怵,伸手掐了他的腰一把,闹着要逃出去,却被人反手牵住。
“那家?”牧时桉忽地朝马路对面指了指,是家纹身店。
骆眀昭愣着,只是点点头。
第一次打耳洞时没经验,王乐萍也不太懂,只是带着她去了家买银饰的店,有枪打的服务,慢慢了解才知道,耳洞最好是手穿,不容易打歪也好养护,她是从团购上找的这家纹身店,后来就一直在这打,跟老板都快熟了。
想到这,骆眀昭顿住。
似乎快两年她都没打过耳洞了,上一次还是八中校区合并前的那个暑假,她最后打了一个低位耳垂。
人行道前,绿灯亮起,骆眀昭就被牵着这么一直往前走,男生走的稍微有些快,她几乎要小跑几步。
站在店门口,骆眀昭心里莫名越跳越快,像是在敲鼓,她几乎是半靠着牧时桉,寻着这股令人心安的味道,她转过头去。
“我不打了,我怕真成筛子。”骆眀昭摆摆手说。
牧时桉看着她,吊儿郎当地笑:“我要打不行?”
“你打?”
正说着,牧时桉就牵着她推开玻璃门进去,骆眀昭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店里纹身那屋拉着帘,一看就知道有人,外面就坐着个刷手机的大哥,一身花花绿绿。
他头也没抬,随意地说了句:“纹身得预约。”
牧时桉说:“我打耳洞。”
“你打?”大哥愣了一下。
骆眀昭也不懂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总之等她再反应过来,她男朋友已经坐到打耳洞那屋的椅子上了,像是被案板上的鱼,等人宰割。
“小伙子两只耳朵都打?”打耳洞那大姐拿着笔,定位之前问了一句。
牧时桉却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你最后一次打的耳洞在哪?”
安静的小房间里,骆眀昭心就这么紧了一下。
她本想胡说的,可牧时桉看着她的眼神干净到让她根本说不出假话来,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轻叹了口气说:“右耳,耳垂。”
说完,凑到大姐身前,撩开发丝,指了指自己耳洞的位置。
“就照这儿给他打一个吧。”她说。
大姐手脚麻利,很快他们就从店里出来,路灯下,光线不太清楚,骆眀昭仰头往他耳朵上看,一颗很小的钻在他耳垂上肆无忌惮地折射着光。
“疼吗?”骆眀昭心里有点难受,忍住自己想上去摸的手。
牧时桉手搭在她肩上,揉了把她的头发,笑着说:“你自己不是打过?”
“就打这一次。”她比着一只手指,盯着他正色说。
牧时桉也这么看她,轻声说:“我们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
若是骆眀昭真的爱美,喜欢这种风格就罢了,可她大概只是喜欢上那种疼痛的感觉,这并不是个好征兆。
路边等车时,牧时桉伸手轻碰了下自己的耳垂,有一丝酥酥麻麻的痛意。
但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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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到底也没了着落,骆眀昭一下出租车就拉着他去药店里买养护耳洞的东西,零零碎碎买了一兜子,牵着他慢悠悠往小区走,嘴里还不停絮叨注意事项。
骆眀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会儿真该拦着你的,叔叔阿姨会不会不让你打耳洞啊?”
小区最近换了新的路灯,亮堂得不行,于是这个点还有老头在借着光下棋打牌,若是没高考那会儿肯定是能躲就躲,现在就是真撞见,他俩也大大方方拉着手。
“要不咱们也去跟大爷斗两圈地主?”牧时桉满不在乎地笑。
“我问你呢,大哥。”
“放心,他俩不管这些。”
进了楼道,一股不舍的情绪就这么漫上来,说起来考完试这么久都没一次整天腻在一块,夏天这么个热情似火的季节,又是正值热恋期的小情侣,怎么能把人放走。
楼道阴凉,又像是把外面的纷纷扰扰都屏蔽掉,二楼骆家门口,牧时桉正准备接着上楼,突然骆眀昭就这么灵活地窜到他身前,站在第一个台阶上,就这么搂上来,扑到他怀里。
“我忽然想起个事。”骆眀昭脑袋搭在他左肩上,轻轻柔柔的呼吸就打在他耳畔。
牧时桉笑了下:“说。”
“今天是周日你知道吧,”她拖着长音,老神在在,“说起来明天就是周一,我记得咱俩有个约定,说是下周,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牧时桉身上挂着个人,半靠着楼梯扶手上,二层就住着骆眀昭一家,刚上楼前他俩还看了眼,骆家灯都是关着的,于是骆眀昭就是这么一副有恃无恐的小表情。
“想干什么就直说,铺垫那么多就能把你那点心思藏起来?”牧时桉眉梢微挑,搂她腰稍微紧了点,这样别样的氛围,他嗓子莫名有点干。
骆眀昭伸手捧上了他的脸,盯着他唇,凑上去却只是贴贴他的脸。
“我想要解锁超前点播。”语气里藏不住的激动。
牧时桉呼吸也重了一些:“超前点播不收费?”
“那我给你发个红包?”
“我需要你的钱?”
“那你要什么?”
楼梯间的声控灯一下子灭掉,狭窄的空间里幽暗无光,只有彼此的眸子最亮,他俩就这么无声地对视了一会儿,牧时桉微垂下头,朝她凑过去。
“钥匙是不在你那呢?”
楼道的灯瞬间不合时宜地亮起来,说话那人还跺了下脚,一到三楼的灯都没能幸免。
骆眀昭顶着双颊的红意,心里第一反应想的是:天亮了。
一起生活将近二十年,她还不至于连亲妈王乐萍的声音都不出来,她下意识就推了牧时桉一把,跟他分开,她从外套兜里摸出钥匙,丧着脸朝牧时桉摆摆手,示意他上楼。
戛然而止的气氛,牧时桉无奈地笑笑,慢慢走上了楼。
王乐萍和骆齐上到一楼半时,瞧见的就是自家闺女满脸怨气,把钥匙使劲往里怼的场面。
……
“怎么了,谁欠你钱没还一样。”王乐萍边看电视边啃苹果萍,分神看了骆眀昭一眼,她从进门开始就这幅模样。
骆眀昭撇着嘴,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没有。”
王乐萍白她一眼:“那你丧得跟丢了钱一样,让你小男朋友发个红包哄哄你。”
“……”
骆眀昭没回话,也从茶几上挑了个苹果大口啃着,她正吃着手机忽然响,亮起屏幕却是牧时桉,他发了张照片给她。
“扑哧——”
王乐萍被打断兴致,面无表情扭过头看她:“怎么,给你发了大红包?”
不是大红包,倒是个大福利。
照片上光影模糊,但骆眀昭能看见男生精瘦的腰线,没有一丝赘肉,以及腹肌突起明显,他居然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
卅:【免费超前点播。】
骆眀昭一方面耳朵发烫,另一方面嘴角咧在脸上放不下来,苹果肌鼓鼓囊囊的。
这家伙,是不是太骚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