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权没势,还克妻……郁茜罗在心里细细琢磨一番,不好直白问他命格有什么异常,揭他伤疤。
若问他是否克妻之言,又显得她上赶子恨嫁似的。
她只好委婉问道:“你日后要一直住在道观吗?”
孟欢摇头,“我已经离开道观,也不住在王府,我在京中另有住处。只是我在京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不能时常出来见你。”
“茜茜,你耐心等我一段时间,待我处理好所有事情,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郁茜罗清楚男人的话不能全信,品行端正者可以相信八分,眼前这个相处时间太短,信五分算多的。
她敷衍应道:“你我相识时间太短,况且男婚女嫁之事理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现在同我说这些为时尚早。”
郁茜罗也不把话直接说死,万一她资助的穷书生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日后没一个高中进士,这孟欢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孟欢点头应下,“茜茜说的是,我一切都听你的。你回宁阳安心等着,待我处理好玉京事务,届时再来接你。”
无论他说什么,郁茜罗只管应下,反正没立字据,做不得准。
她借口困了,又与他说了几句话,忽略他不舍灼热的视线,这才把人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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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郁茜罗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正拥着被子醒困,宝庆端了盆温水进来伺候她洗漱。
瞧见梳妆台上摆放的发梳和金簪,她眼中流露出惊艳,“姑娘,你这首饰是何时买的?可真好看!”
郁茜罗含混道:“不久前。”
宝庆拿起那把金花丝发梳,边瞧边碎碎念地夸,郁茜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
含佳驻足听了一会儿,悄悄转身离开,她和宝庆住在郁茜罗隔壁,昨天半夜,她半睡半醒间听见隔壁有动静。
好像有男人的声音。
含佳早就看出郁茜罗寄住到王府的心思不单纯,不掂量掂量自个有几斤几两,妄图勾引世子。
得亏世子不是纨绔子弟,不为郁茜罗的色相所惑。
含佳心里正想着这事,抬头瞧见世子正准备下楼,她忙迎上去问安。孟观行出声问道:“郁姑娘收拾完了?”
含佳忙道:“她还没起床。”
“你去催一催,让她快些收拾,她若是不起,就留在云山驿站别走了。”孟观行愈发看不惯郁茜罗的懒散性子。
含佳见他心情不虞,趁机火上浇油,“世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郁姑娘虽是外姓女,但现在终归是跟咱们安远王府扯上了关系。”
“她规矩礼仪学得不好也就罢了,在外顶多丢点面子,但……”
她说到这故意顿了顿,小心地觑了眼世子,见他神色冷冷,显然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含佳不再犹豫,继续道:“但昨儿半夜,奴婢起夜听到郁姑娘房中有动静,似是有外男在……这若是带累咱们安远王府姑娘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孟观行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半晌沉声开口,“说完了?”
含佳吓了一跳,忙解释道:“奴婢没有撒谎,还请世子明察!”
孟观行睨她一眼,也没说信不信,只淡声道:“她是主子,做好你分内的事。”
他撂下话,抬脚走了。含佳暗松一口气,世子就算不信,也定会怀疑,她就不信郁茜罗连王府大门都没出,能到哪里去买新首饰!
含佳等了一会儿才去郁茜罗房中,进去时,见她已经穿戴好,宝庆还在不住声地夸郁茜罗。
“马屁精!”含佳暗啐一口,抬眼瞥见郁茜罗头上夺目的金花丝发梳,更加确定她昨夜私会外男。
本朝民风虽然开放,但也没到一个闺阁女子夜间私会外男的程度!
“郁姑娘,你快些收拾,世子已经催了许久。”
郁茜罗心情好,也不与她计较,指挥道:“知道世子在催,你还愣着做什么?把我昨日换下来的脏衣裳另放,收拾好,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含佳不情不愿地应了,动手去收拾行李,宝庆也忙过去帮忙。
等收拾好行李,宝庆又去喊了两个侍卫前来帮忙把箱笼搬下楼,抬到马车上。郁茜罗带着两个丫鬟高高兴兴地下了楼。
孟观行等得不耐烦,见她终于下来,却站在院中廊下不动,一脸嫌弃地指着院中泥地。
“我穿的是新绣鞋,衣裳也是新的,这都是泥,我走不了了!”
郁茜罗一手提着裙摆犯了难,一双黝黑的狐狸眼绕了一圈,指着其中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侍卫,“你过来一下!”
那侍卫俊脸微红,连忙跑上前来,恭敬道:“郁、郁姑娘,您有何吩咐?”
郁茜罗笑眯眯地问他,“你能不能背我过去坐马车?”
“能!”那侍卫连忙点头,作势就要在她面前蹲下,孟观行却在这时大步走了过来,冷声斥道:“都磨蹭什么呢?”
那侍卫吓得连忙站直身子,告了声罪,一溜烟跑了。
郁茜罗抬眼瞧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撇撇嘴,“世子哥哥,你把人吓跑了,谁背我过去呢?”
“你背我好不好?”
孟观行窝了一肚子的火走过来,一眼瞧见她头上戴的金花丝发梳,无论是质地还是手艺,皆非民间能有,倒是像宫里头的东西。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他私库中那块红宝石。
想起含佳的话,他心里迅速把她在玉京可能认识的纨绔过了一遍,一时想不出来谁有这个本事能避开侍卫,半夜悄无声息地潜进她的房间,给她送生辰礼。
此时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她,他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的猜疑。
郁茜罗见孟观行竟在她面前蹲下,差点惊掉下巴,怕自己自作多情,忍不住试探一句,“世子哥哥,你要背我吗?”
孟观行咬牙切齿道:“再废话,你就留在云山驿站!”
郁茜罗唯恐他反悔,忙趴到他后背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欢声道:“多谢世子哥哥!”
她扑上来的瞬间,孟观行只觉她身上的馨香仿佛一张绵密的细网将他裹住,他一双修长大手圈住她膝弯。
起身时,他脊背上覆盖的绵软愈加明显,压得他胸腔涌出燥意,他双手的力道紧了紧,眸色转暗,“不要搂我脖子,不舒服。”
“哦。”郁茜罗忙松了手,虚扶着他的肩膀。
走到院中,孟观行冷不防松了手,直接将她丢在院中泥地里,“别人能走,你也可以。”
他撂下话,抬脚就走,郁茜罗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抓住,一下子就傻了眼,“孟观行!你怎么能这样?你好讨厌,我最讨厌你了!”
郁茜罗气骂了他一句,周围人都朝她看过来,把她当猴似的。她又深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能赌气不走,不然孟观行这厮真有可能把她一人丢在云山驿站。
她只好咽下委屈和嫌弃,双手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往马车处走去。幸好昨天下午天放晴,院中的泥已经稍微发硬,不像昨日那般稀烂。
好不容易走出泥地,她脚上一双绣鞋已经没眼看,上头的白色东珠已经瞧不出本来面目。
而罪魁祸首本人这会儿正高坐在马背上,人模狗样的,只是有一副黑心肠!郁茜罗气呼呼地瞪他一眼。
宝庆忙安慰道:“姑娘,咱们快上车吧,等会儿再换一双新鞋子就是。”
郁茜罗点头应下,先把脚上的脏鞋子脱了,穿着半脏的罗袜爬上马车,进去后,脱了罗袜直接从窗口扔了下去。
宝庆想去捡,郁茜罗连忙阻止,故意说得大声,“鞋子和袜子我都不要了!”
孟观行脸色更沉,冷声道:“含佳,去把郁姑娘的鞋子和袜子收拾好,准备出发!”
含佳先前见世子当众给郁茜罗难堪,心中畅快劲还没过去,这会儿听见吩咐,气得要死,世子的话又不得不从,她满怀怨气下马车把她的脏鞋子和袜子另收了。
孟观行的贴身侍卫孟伯羽和孟仲飞无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无奈,世子今年都二十了,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
先前几人还在私下打赌,他二人皆认为郁茜罗这般美貌,身份虽够不上世子妃的位置,妾室还是够得上的。
谁知世子压根没这心思。
一路无话,一行人往宁阳地界赶去,行至一处山野,约莫申时三刻时,郁茜罗乘坐的马车突然陷进泥坑里,只能让车内三人先下车。
孟观行吩咐几个侍卫去推马车。
郁茜罗从马车上下来后,低头瞧了瞧陷下去的车轱辘,疑惑道:“这好好的路怎么会有一个深坑?”
宝庆接道:“兴许是昨日下雨之故,这片地界的路面更泥泞,雨量定比云山驿站那边要多。”
“真是倒霉!我鞋子又脏了!”郁茜罗嘀咕一句,瞧见孟观行老神在在地站在前头,她瞪了他一眼,转瞬间计上心头。
她转身往后面一辆拉着行李和礼品的马车走过去,宝庆问她要做什么,郁茜罗只道:“你别问,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郁茜罗爬上马车,翻出孟观行的一双新靴子换上,尺码大虽大了些,但她定会踩得满脚泥!
郁茜罗正在计划着幼稚的报复,手才放到马车帘上,外头突然传来刀剑碰撞的打斗声,她吓得一哆嗦,连忙往马车里缩了缩。
孟观行此次去宁阳只是探亲,因而仅带了八名侍卫,还要保护她和宝庆、含佳三个不会武的。
念及此,郁茜罗转身在箱笼里翻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掀开车帘一角,悄悄看出去,视线里全是截道的黑衣人。
她吓得忙缩进马车,暗道要完,只是不知这次若死了,还有没有机会重生。
幸好她昨日已经及笄,应算不得夭折。一时间千百种想法在她心头掠过,她正犹豫要不要出去,马车帘子却突然被人从外掀开。
郁茜罗吓得一激灵,举起匕首就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