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含佳恼恨出声,幸好匕首只刺破了她衣袖,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将郁茜罗推到边上去,迅速躲进马车里。
郁茜罗暗松一口气,回过神来发现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她压低声道:“外头都是些什么人?世子他们能不能应付?宝庆呢?”
含佳被她问得心烦,想到外面的情况,心中惴惴不安,“我也不知外头是不是土匪,来了有四五十人,像是要取世子性命!”
混乱之中,保命要紧,她也没注意到宝庆躲到哪里去了。
想到马上可能丧命于此,含佳一时间恨透了郁茜罗,若不是她,她与宝庆不会离开安远王府,在这荒郊野岭受罪!
两人各怀心思,躲在马车里一时无言,惴惴等待,外头打斗声似是越来越激烈。
半晌,突然车外马匹嘶鸣一声,紧跟着一个重伤的蒙面男人被扔进车厢里,吓得两人齐声惊呼。
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有人驾着马车猛然往前冲去,驾车人显然也没想到车内还有人,听出是年轻女眷声音。
他来不及处理二人,不忘出声警告,“孟观行已死,你们乖乖听话,若是敢动车里的人,老子让你们陪葬!”
郁茜罗忙保证道:“大哥,你放心!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刀都不敢碰的!只要你放了我们,这车里值钱东西都送给你们!”
驾车男人哼笑一声,“你这小娘们倒是识趣!”当做人质正好。
马车一路飞奔向前,直到打斗声再也听不见,行至一处山脚,那人一拉缰绳,“吁”一声,将马车停下。
他忙转身去察看车内受伤男人的情况,“大哥!您怎么样了?”
郁茜罗和含佳缩在马车角落不敢出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男人见大哥情况不对劲,忙把他抱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伤口还没查看完,匪徒的大哥就一命呜呼了。
蒙面人干嚎一嗓子“大哥!”,沉默一瞬,抹了把眼泪,感叹一声,“都是命啊!”早知道这单生意他们就不接了!
郁茜罗在车内瞅见黑衣男人背对着她们,正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她悄悄给了含佳一个眼神,慢慢爬下马车。
含佳见她下了马车,那男人正兀自沉浸在悲伤情绪中,没有发现郁茜罗要逃走,也连忙跟着下了马车。
两人一前一后才走出去没多远,那男人突然止住悲伤,起身追了过来。
含佳见蒙面歹徒的刀袭来,情急之下一把将郁茜罗推了过去,郁茜罗反应奇快,举起手中的匕首横挡过去。
但因她不会武,力道又小,只卸了匪徒刀上的部分力道,最终被划伤手臂,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匪徒冷哼一声,若不是因他受伤,刚才一刀下去定能将这小娘们胳膊给削了,“想逃?”
郁茜罗吓得一哆嗦,可怜兮兮求饶,“大哥,您误会了,我、我只是内急,想下车方便而已!”
“是吗?”
这歹徒此刻才瞧清楚郁茜罗的模样,一身红衣,虽狼狈,长得却极美。一时间他被勾得起了贼心,笑得猥琐,“现在撒尿给老子瞧瞧,不然老子只当你在撒谎。”
郁茜罗暗骂此人流氓变态,她强压住恐惧,暗忖今日大约会命丧于此,冷冷地睨了一旁瑟瑟发抖的含佳一眼。
“大哥,这婢女刚才推我,害我受伤,你杀了她,我随你回去做压寨夫人!”
含佳闻言惊怒不已,恨声骂道:“郁茜罗!你个贱人!我是安远王府的人,你怎么敢如此待我?!”
蒙面歹徒愣了一瞬,眼中笑意更盛,这小娘们睚眦必报真够味!他兴味更浓:“小姑娘,让老子替你杀她有什么意思?自己的仇要自己报才痛快!”
郁茜罗尚未反应过来,就见蒙面匪徒突然握着她的手,一刀刺进含佳的胸膛,含佳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地看着她,死不瞑目。
还没等她从惊惧中回过神来,身后的蒙面歹徒突然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郁茜罗惊叫一声,松了手中的刀,浑身哆嗦地转过头来,见孟观行带着一身污血,神色冷煞地向她走来。
“世子哥哥……”
郁茜罗腿软脚软地扑向他,却被他欠身躲开,郁茜罗再也撑不住跌坐在地,神色惊惶,哭得呜呜咽咽。
“世子哥哥,我好怕……我以为我又要死了……呜呜呜……”
孟观行站在她面前一步外的位置,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言不发,半晌才开口,“你杀了含佳。”
郁茜罗哭声止住,抬起朦胧泪眼看向他,否认道:“不是我,是这蒙面歹徒杀的……”
“你撒谎,郁茜罗。”
孟观行的声音更冷,“我亲耳听见这贼人的话,是你指使他杀人。你纵是不喜含佳,也不该要她性命。”
郁茜罗抹了眼泪,哽咽道:“是含佳先推我挡刀的!若不是我反应快,我早死了!是含佳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过去她屡次出言冒犯我,我自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去与她计较,但她刚才害我险些丧命,我为何不能还手?!”
孟观行声音依旧冰冷:“郁茜罗,你还好好地活着。含佳是王府家生子,王妃让她去伺候你,她心中才生怨,可她罪不至死!”
郁茜罗怔了一瞬,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冷心冷肺的男人看,突然嗤笑一声,“她是安远王府的家生子,不是我郁家的。”
她转而指着一旁黑衣人的死尸,一字一句道:“你不是也活得好好的,他想杀你,可他既没能要了你的性命,又没抢到你的财物,难道罪该当死吗?”
“你又为何杀他?!”
孟观行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如此重的戾气,他一时间心烦意乱,紧紧握住手中的刀柄,忍住烦躁。
“我不与你争辩,将你送回宁阳,至此以后,安远王府再与你没有半分干系!玉京城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郁茜罗不甘示弱呛声,“求之不得!狗东西!你当姑奶奶我愿意见到你!”
“满嘴粗言!”孟观行气得脸色铁青,“玉京贵女没有哪一个像你这般粗俗无礼!不知所谓!”
郁茜罗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他,被他偏头躲过去,她气急败坏道:“我也不是玉京贵女,我们宁阳男子也没有像你这般嘴巴臭,又没有风度的!”
孟伯羽一身狼狈赶到时,就撞见这场面,顿时惊得嘴巴合不拢。
这郁大小姐也是有能耐,把金尊玉贵的世子拽下神坛,都会与女子吵架了!
要知道外人眼中的安远王世子人虽冷情古板了些,但做事一向有分寸,十分守礼;且文武双全,长得跟玉人似的,还洁身自好,风度翩翩佳公子一位。
向来是玉京世家子弟的榜样,贵女心中的佳婿人选。
现在……孟伯羽尴尬地咳嗽一声,打断这对互相呛声的男女,“世子,天色不早了。”
孟观行瞬间止住声音,默了一瞬才开口:“含佳被匪徒杀害,你去将她的尸身搬进马车,等与仲飞他们汇合,再遣一人快马加鞭去云山驿站找人过来收敛他们的尸身。”
提及死去的三名兄弟,孟伯羽心情一瞬间沉下去,忙肃声应下,“是,世子!”
孟伯羽麻利地将含佳的尸身抱进马车,驾车赶了过来。郁茜罗不敢坐进马车里,忙起身跑到孟伯羽旁边,抢了个位置坐下。
孟观行站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孟伯羽尴尬地挠了挠鼻子,“世子,这还有空位,不然让郁姑娘坐你腿上也行……”
郁茜罗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就是不让他。
孟观行一言不发,直接提起郁茜罗放到边上,他一抬腿坐到了她和孟伯羽的中间,差点把她挤下去。
郁茜罗气道:“我先抢到的座位!”
“这是安远王府的马车。”孟观行斜睨她一眼,“你若是再吵闹,我就把你扔下去。”
郁茜罗怕孟观行真把她扔了,悻悻地闭了嘴,恨不能咬他一口撒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孟伯羽调转马头,往原地赶去。
郁茜罗生了会闷气,心里头琢磨怎么报复孟观行,突然想起孟欢来,那是个绝佳人选,日后她可以怂恿孟欢将孟观行世子之位给抢了。
她在心里头措辞一番,越过中间的孟观行,问赶车的孟伯羽,“孟大哥,孟伯伯是不是还有一个叫孟欢的儿子,他现在……”
她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孟伯羽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她瞬间止了声。
这两人的反应很不对劲,她抬眼悄悄瞅了孟观行一眼,见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郁茜罗吓得一激灵,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难道孟欢不克妻,克兄?
安远王府两兄弟难道是死敌?
孟观行转头看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想怎么死?”他尚未有动作,郁茜罗一把抱住他胳膊,认怂求饶道:“哥哥!我错了!别把我扔下去!求求你了——”
孟观行闭了闭眼,稍稍用力挣脱开她的束缚。
“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和含佳埋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