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琴酒回眸看了真人一眼,森绿色的眼里含着的无机质的冷漠让咒灵一滞,紧接着又病态地兴奋起来。
还没等它神经质地勾起嘴角,突然的一股大力攥着脖子将它掼到墙上,泛黄破旧的墙面瞬间被粗暴地撕开蛛网般的裂纹。
“你那个愚笨的咒灵脑袋似乎还没教会你什么叫做收敛。”
琴酒双眸微眯,五指逐渐收紧,力道大到足以掐死一个普通人,但对于一个非人的怪物来说,除了能让它感到窒息外不可能直接致死。
当然琴酒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不想真人好过。
“我没插手你去寻找新的猎物,但你——”琴酒另一只手上提着伯|莱|塔又再次抵上咒灵的额头,“——也不应该把手伸到我的人身上。”
“哈、哈哈、咳、展翅高飞的鸟不应该被困在黑色的泥沼,五条悟是这样,你也是。锋芒毕露的你们为什么总是要不遗余力地去保护那些软弱又虚伪的人类呢?”
真人调整了一下自己被外力扭曲的声道,勾起那抹未尽的笑,语气循循善诱。
“那群羔羊一般的普通人愚昧无知又盲从,即使是那些咒术师也总是带着伪善和狡猾。几乎一个人撑起一个咒术界的最强五条悟很累的,虽然他总说自己那些学生是咒术界的未来,但你也知道的吧山岛——没了五条悟的咒术界只是一盘散沙而已。”
琴酒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喋喋不休的咒灵,修长的手指搭到了冷硬的扳机上。
以恶意为食的咒灵也不在乎是否有回应,像歌德笔下引诱浮士德走入歧途的魔鬼米菲斯特。
“毕竟,爱意是最扭曲的诅咒不是吗?恕我直言,您似乎对他的关注也太多了些。我想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应该走这么近,您说呢——‘山岛’大人?”
琴酒神色未变,仿佛听到的不是戳穿他来历的真相和威胁,而是不痛不痒、来自弱者的处死挣扎。他只是抬起充斥着杀意的眸,终于看向了真人。
“是羂索告诉你的,那个喜欢霸占别人身体和术式的小偷,对吧。”
低沉的声线好似同时细数着敌人生命的倒计时,眼中毕露的锋芒如同月光下闪耀的那头银发,散发金属般的冷感,尽显杀手的锐意。
真人挑挑眉,毫不意外他会知道,对这句听起来就不像问句的问句采取了跳过的措施,故作天真地眨眨眼。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羂索它不告诉我呢——哎呀呀,不小心说出来了。大人您如果让我看看您闪耀的灵魂,说不定我就会让你了解一下我们的计划。”
“想要我的灵魂?”
琴酒不紧不慢地收回那把木仓,松开了卡在咒灵脖子上的手,不知从哪抽出一根香烟来,夹在指尖半落不落。另一只手凭空碾了碾,用咒力带出点蓝色的火苗,将烟凑到嘴边就着火点燃了,深吸一口吐出柔软的烟气来。
真人毫不费力地从墙上爬起来站定,眼神痴迷地看着琴酒,或者说,透过琴酒的身体看他灿烂的灵魂。
真人见过许多人的灵魂,但让它觉得真正有趣的很少。
这其中的他们,有的胆小懦弱,也许有着强大的力量,但囿于社会的规束而软弱地蜷缩在一旁孤独地死去。有的带着愚蠢的自信,自以为是的救世主人格,既嫌恶世人的庸庸碌碌又看不见自己同样的愚昧,妄图成为执棋人却盲目地跳进了棋局被人利用至死。有的是纯粹的正派人士,令咒灵作呕的善良都快从那灵魂里溢出来了,但是如果咒灵能够装模作样地表现出自己的可怜获取他们的怜悯,那这些专门与黑暗作对的一群人就会很快上当,沦为咒灵手下的亡魂。
总的来说,这些人的本质一般都是善良居多,哪怕是混沌的。
但,琴酒好像不太一样。在他眼里似乎没有任何善恶是非观念,但他有极高的忠诚和强大的力量。他的立场取决于他所选定的“主人”——显得琴酒好像什么宠物了呢,真人故作抱歉地一笑。
“当然,有趣的灵魂总是令人着迷,何况像我这样遵从欲望的咒灵。”
冷酷,霸道,温柔,宽容,这些带着矛盾意味的词奇迹般地全都可以放在他身上,就比如没有人会对着一个特级咒灵放松戒备,除非他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所以不在乎对自己的敌人宽容些——就像那头似绸缎般柔软又像匕首般锋利的银发,或者说——是跟五条悟如出一辙的骄傲,所以——
“——我们做个交易吧。”真人摊了摊手,露出一派纯良的笑。
所以——忠诚和背叛,也是矛盾的。
琴酒将唇间燃至一半的烟拿下,顺着墙边走了几步,放松身体靠在墙上,长腿支起撑住墙面,低头又衔起那支烟,略宽的帽檐挡住了所有的神色,模糊不清地开口。
“什么交易。”
“我无所谓跟谁合作,跟着羂索也不过是因为它的术式好玩,但是你同样可以给我这样有趣的术式,毕竟你可以操控时间——顺便一提,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没有公开过术式。可是我也很喜欢羂索说的‘咒力最优化’的世界,所以,你又能给我什么,让我站在你那边呢?”
蓝发的咒灵微微笑着,沉默的蓝眼睛注视着垂眸的琴酒。
“呵,真是好大一个难题,不过——谁说过我需要你站在我这边了?我又是哪边的?”
琴酒嗤笑一声,嘲讽出声。
“区区一个咒灵,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此话一出,周遭霎时一静,连风仿佛都被攥住了呼吸。
“山岛大人是不是过于自信了?我可以告诉你羂索的计划,帮你保住五条悟。”真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答。
“可我认为五条悟足够强,别说这回还有我。”琴酒丢开燃尽的烟头,懒懒地抬眼看着真人。
“我们就是最强,怎么就轮到你一个咒灵来保护了呢?”
真人布满缝合线的脸扭曲了一瞬间,但还是挂上了微笑。
“两个狱门疆都在它手上。”
真人欣赏地看着琴酒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意又瞬间压下去,这回的微笑充满了得逞的愉悦。
“怎么样?我只是一个恶劣的咒灵,死亡对我来说跟人类的睡眠没有区别,但是人类的死亡可是彻彻底底地消失呢。”
“……你想要什么?”琴酒长腿借力从墙面上站直,左手提着伯|莱|塔自然垂在身侧,右手扶了扶帽檐。
“哈哈哈哈哈”真人这下发自内心地大笑起来,“我要你不插手涉谷的计划,还要在五条悟活下来之后跟你们两个玩个有趣的游戏。”
“游戏?”
“当然,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只要你们能赢我,不然就把你的灵魂送给我吧山岛。”真人恶劣地笑着。
一个恶魔,一个吞食灵魂与人心的恶魔。
”
“好。把计划告诉我,我不会去涉谷的。”琴酒听见自己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