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虽然没有很期待,但以示尊重,清明当天云却早早地就起床梳洗准备,一直等到天大亮,谢苓才在门口轻声敲了两下门。
谢苓还没开口,面前的门唰地一下打开,猝不及防地和云却面面相觑,不禁愣在原地。
“咳,”云却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压下自己的不自在,迈步就要出门:“我准备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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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苓右跨一步抵住门,笑眯眯地扬起手中抱着的东西:“稍等一下,今日毕竟是你生辰,总得打扮打扮。”说罢将手中的东西用力抖了一下展开给他看,月白色的衣衫上面绣着金纹,云却仔细看了两眼,绣的是并蒂花。
一时沉默难言,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他猜谢苓应该知道并蒂莲的意思,但是她没往心里去。
他也问不出口,因为谢苓见他没动就干脆直接把他推回屋子里,胡乱地扯了两下,云却只觉得腰间一松,急忙拉住衣服把谢苓推开,巨大的震惊笼罩着他;“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谢苓眨眨眼,不明所以:“我就脱了你外衫,没脱你内衫,你怕什么。”
什么叫怕什么,简直是夏虫不可语冰,云却接过衣服挥手把谢苓赶出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谢苓在外听着,似乎还上了锁。
谢苓站在门口想了想,反正结果是好的,那过程可以忽略不计,于是安心地站在门口等云却出来,顺便想想以后的计划,如果这次她猜的没错,那就相当于搭上了花家的路子,毕竟是老牌世家,对上京城的了解一定比他们自己四处打探要精确得多。
再退一步讲,上京城真出了事,花家说不定能看在今日交情的份上稍微搭把手。
尤其是云却,他似乎对上一世的情况有些混乱,但谢苓也只是隐约察觉到此事,说白了自己对他在凌霄宗的经历并不清楚,就算真有什么问题她也无凭无据无理由,说出去一样没人信。
更何况云却本来也不聪明,告诉他也无济于事,别哪天一个激动坏了大事才好。
正想到一此处,刚腹诽完不聪明的脑袋就从一侧探了出来,用那张好看的脸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自己:“叫您好几声了,倒是走啊。”
谢苓定睛看了看他,突然伸出手用掌心夹住云却的脸,用力揉搓了两下,云却边吸气边胡乱把她的手扒下来,质问的话还没出口,就见谢苓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长得好看就不要总是用那样的表情看人,这样粉面含春的模样多好看,再加上云却本就出身于贵族世家,身上自带一股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气质,穿上这套月白金纹的华服,更显得人面如冠玉,如沐春风......
总之,放到合欢宗是只凭着脸就能成为亲传弟子的程度。
谢苓的目光越发瘆人,云却感觉浑身寒毛直立,忍不住直接松开她的手,后撤几步到安全距离才开口问:“走不走?”
稍微耽误了些功夫,此时下山是有些完了,谢苓急急忙忙抓住他的衣袖往外走,不住地点头,又怕太用力把云却的仪容拽散,遂转到他身后推着出门;“快快快!”
正想吐槽她再怎么着急也要走下去,衣服一样会脏,一出门就又止住了话头,无他,门口赫然停着一辆整洁的马车,比他当年坐着进城那辆车好上十倍不止。
谢苓怕他唠叨,又怕他上车弄脏了衣服,干脆直接趁他怔愣的时候一撸袖子将人抱了上去,随手塞了块阵法石到他怀里:“这是结界,你一会儿把它展开,省的颠簸的时候撞乱了。”
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云却面红耳赤地坐在马车里,看着怀中的阵法石,只觉得自己像民间成亲时拿着苹果的新娘子,可惜人家都是坐轿子,他外面只有一个驾车狂野的车夫。
感受到身下的马车缓缓启动,云却赶紧收敛心神注入灵气,结界刚一展开,云却就听到“咚!”的一声,抬眼一看,果不其然又是马车颠簸,四处碰壁的情况。
这结界的大小刚刚好,将将顶在马车壁上,只不过左右有些空间在,坐的也不算太稳当,勉强能护住他今日的装造。
不知是第几次想吐在马车上,云却又一次把恶心感强行咽下去的时候,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谢苓兴奋地掀开马车帘:“我们到了,快走......吧。”
眼前的云却手捂着胸口,面色发白,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谢苓也难免有些心虚。
“我这不是着急吗......来,你先喝口水顺顺。”谢苓小心地倒了杯茶推到云却面前,她一路将人扶到百宝阁对面的茶楼上,讨好地点了满满一桌子糕点,连茶都点的是云却最喜欢的六安瓜片,可谓是下了血本。
云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问出了到玉州城后的第一句话:“你哪来的钱?”
前阵子不还说没钱给自己办生辰宴?就这一桌子东西可不止他一个生辰宴了。
谢苓听到这话反而直起了身子,理直气壮地指着桌上的东西:“这可都是我自己攒的私房钱。”自从搬了家,谢苓炼丹所得就大部分都进了自己腰包,最近状态又不错,练出来不少上品丹药,这一个月的积蓄都在这一桌了。
云却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所以你甚至愿意买一桌糕点也不愿意给我庆祝生辰?”
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谢苓直接愣在了原地,嘴张张合合,哑然地看着他:“你有病吧?”他们的关系何时好到要为对方庆祝生辰了?
云却自知理亏,闷头吃东西,打算眼不见为净,丝毫不想提及七年前她曾送过自己礼物的事。
“诶!来了来了!”谢苓忽然十分激动地怼了怼云却,反手插了根簪子在他头上,云却错愕抬手抚在上面,只堪堪摸出一个兰花状的雕刻图案,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听到谢苓的呼喊声在围栏前响起:“这位姑娘!那是我家师弟的帕子!”
喊得什么东西!
云却面上忍不住泛起了红光,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想要将人拉回来。
美人眼波流转,娇羞嗔怒,这就是花意霜第一次见到云却的感受,自认为见遍天下所有美人,此时也不禁愣了愣神。
只是还没来得及愣多久,顶上就又传来一道喊声,是方才那位姑娘,半个身子探出围栏,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的位置,继续道:“还请姑娘稍等片刻,我们这就下来!”
本不欲多管闲事,但一想到方才的美人一面,花意霜还是停下了脚步。
不消片刻,楼上的人就急匆匆地跑到了面前,先是那位姑娘到了眼前表示歉意,花意霜示意无碍,将手中的帕子递回给对方,眼神自然地移向后方缓步走来的美人。
面上虽是一派云淡风轻,可耳廓还有些明显的红。
花意霜从不知扭捏为何物,因此直接上前两步,问出了心中疑惑:“阁下可是......花氏子弟?”
云却第一反应就是摇头,花家在上京城立足少说有万年之久,自己祖上皆是肉体凡胎,他绝对确信自己和花家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可突然想到自己的否认不知会否破坏谢苓的计划,头便僵在原处不敢再动。
见他如此,花意霜心里便有了些数,眼中的赞叹更甚:“公子可谓是绝世风华,不知何门何派尊姓大名?也好交个朋友。”
迟疑地看了一眼谢苓,见她无甚反应,硬着头皮作揖应道:“无为宗云却,云消雾散,却之不恭。”
“云、却、”花意霜呢喃了两遍这两个字,扬起笑容赞叹地拍了两下手:“好名字,适合云公子,那这位女侠想必也是无为宗弟子?”
谢苓与之四目相对,大大方方地抱拳笑道:“谢苓,谢谢的谢,茯苓的苓。”
“原来是谢姑娘,谢姑娘看起来对上京了解颇多。”
“哪里哪里,略有耳闻罢了。”
云却:“......”怎么好像突然没有他的事了?
面前两个人站在对面时不时聊上两句,各自的脸上都挂着和煦的笑容,但又说着一些他听不太懂的话,气氛似乎隐隐有些不太对劲?
花意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谢苓,眼神最终还是定在了云却身上,手掌轻轻一翻,一块玉牌就出现在她手上,花意霜将玉牌扔到云却怀中,扬声道:“云公子可多看看,这块玉牌秘密不少,在下静待重逢之时。”
看到一侧的谢苓,花意霜可疑的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噙着笑与她告别:“谢姑娘也后会有期。”
说罢,也并未理会二人的反应,先一步踏入百宝阁的屋中,见她面色如常,身旁的侍女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战战兢兢地跟进了后院。
看到后院中间坐着的素衣少女,侍女仿佛见到了救星:“七姑娘!”
被称作七姑娘的女子听到声音缓缓回头,见到花意霜进来,急忙起身把手背在后面:“二姐姐。”
花意霜的眼神扫过她背后的双手,没说什么,笑吟吟地拉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顺便问问她近日都做了些什么:“浮儿玩的可还尽兴?”
花浮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抿唇笑了一下,跳过这个问题:“看起来二姐姐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
喝水的动作一顿,花意霜想起方才的事,饶有趣味地晃了晃茶水:“对,遇到了......很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