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以请那位副班主任过来做笔录了。”顾星棠向通告的警务人员示意。
同样身为教师，林澈和谭艳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林澈看人的目光不像谭艳那么凌厉。因为是第一次做笔录，所以他从坐到椅子上的那一刻起就微微有些颔首，紧张地不敢注视顾星棠和钟见琛的眼睛。
“林老师您好，我叫顾星棠，现属锦宫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队长。”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接下来我会询问你一些有关于案件的事实与信息，请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不得诬陷，撒谎。”
“嗯嗯嗯好。”林澈捣蒜似的点了点头。
顾星棠：“首先，对于死者高思源，能否说说您对他的看法和您了解的信息？”
林澈想了想：“因为我是个实习教师…所以了解的并不是很全面，还请顾警官谅解。”
顾星棠：“没事您说。”
“高思源的性格比较恶劣，因为他家里比较有钱，所以经常犯事。嗯…这算是我知道的吧。”
顾星棠心里有些吃惊，但还是波澜不惊地让自己尽量不要表现在脸上。“您确定您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林澈抬起头和她对视一眼，绯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和真诚。
“好的。下一个问题。”
“案发前一天，请问高思源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林澈： “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顾星棠心里提起一口气：“那您了解成川中学上一起自杀坠楼案件吗？那一起的死者也是您班上的，叫陈白予。”
林澈轻叹一口气：“这个我不知道…我是4月20多号正式任职的，陈白予死的时候我还没来，所以完全不知道。”
顾星棠点头：“好的。”
“那您能说说您关于黄林这个人了解的情况和信息吗？”
林澈微微皱了皱眉：“虽然我与他相处没几天，但是我可以很负责地跟您说，黄林这个孩子品行也不太好，特别…嗯…喜欢撒谎。”
“行。感谢您的配合，您可以走了。如果后续有需要的话还要麻烦您一定要配合我们，谢谢。”
“稍等一下。林老师，你可以说一下你对凶手人选的猜测吗？”钟见琛拦住了他。
“啊……这个…可以说嘛？”他有些迟疑。
“可以的，你可以放心给我们说。没关系，只是猜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坐在一旁的顾星棠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夏泠更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这位警官……您也知道…我来的时间比较短…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钟见琛有些冷漠地看着他：“所以你没有猜测，对么？”
林澈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难堪：“暂时…不知道。”
眼看气氛不对劲起来，顾星棠赶紧带有歉意地笑笑：“没事，只是问问，您可以先走了。”
林澈走后，顾星棠有些不解：“钟顾问，你刚刚…？”
钟见琛若无旁事地笑笑：“顾警官觉得我刚刚语言有些激进？吓到林老师了？”
顾星棠闷了闷声：“嗯。”
“抱歉啊。”她毫无歉意地“道了个歉”。
“是不是给你工作添麻烦了？”
“那倒…也没有。你以后注意下？”
钟见琛点了点头：“这个林澈说的话，你认为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星棠想了想：“他说得很真诚，但我觉得…有点像假的。”
“噢？为什么这么想？”
“嗯……你让我再想想…”顾星棠若有所思。
顾星棠：“第二次审问的时候，谭艳说高思源是个挺安分的学生，但这次审问的时候林澈却说高思源性格恶劣？”
两个人的评价两极分化，可谓是有着天壤之别。
钟见琛：“我倒觉得他说的高思源性格恶劣是真。谭艳话里的谎言要比他多，可信度也自然要低。况且林澈也提到黄林爱撒谎这事，我觉得不太像是假的。”
顾星棠：“按照你这么说不觉得奇怪吗？高思源要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学生，谁会去故意谋杀一个家里有钱的校园恶霸？”
钟见琛半开玩笑地说道：“被恶霸欺负过的人。”
“行了，不开玩笑了。”顾星棠放柔了声音。
“先别妄下结论，还有两个孩子呢。听听他们说什么吧，不着急。”
…………
第四位进行笔录工作的是俞清欢，因为监护人在外地工作的原因，所以暂时委托了宋临安陪同审问。本就作为第一次配合警方工作的未成年人，小姑娘紧张得手一直不受控制地发抖，让顾星棠看着有些难受。
“俞同学，别紧张。我们简单问几个问题你就可以走了，还请你你好好配合，如实回答。”她语气柔和地说道。
“关于死者高思源，能否说说你对他的看法和了解的信息？”
俞清欢攥了攥衣摆：“高思源…性格不是很好…我跟他的交到不多，就只知道他家比较有钱…这还是其他同学给我说的。”
顾星棠： “好。第二个问题，你知道上一起成川中学的自杀坠楼案吗？”
俞清欢瞳孔一缩，用力地咬了咬嘴唇。
“我知道……死者是我们班的陈…陈白予同学…”她声音发颤起来。
“俞同学，你还好吗？”她询问道。“别害怕，如果你了解的话就请告诉我们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请相信我们。”
俞清欢眼圈有些发红，她摇了摇头，努力平定下自己的情绪：“我没事，谢谢警官。”
“陈白予…同学…是个很好的人……他死的…真的很突然……”
“俞同学，那你知道陈白予为什么要自杀吗？”钟见琛淡淡地问道。
“又或者说，你觉得陈白予真的是自杀的吗？”
俞清欢一愣，霎时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她垂下了头。
“真的吗？”钟见琛语气冰冷起来。“你真的不知道？”
“你问问自己，真的不，真的不想知道这个问题吗？你说陈白予是个好人，那他真的该死吗？”
“陈白予……他…”俞清欢小声哽咽起来。
“他……不该死………他才17岁…怎么…怎么会去死呢？”
“嗯。”钟见琛跷了跷腿。“你是知道这个问题的。”
“你要相信我们。”她有些不满，“你把你知道和猜测的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去根据你说的去调查，去核实。”
“你说的每句话，乃至每个字都有可能是很重要，很关键的线索，知道么？”
俞清欢颤抖着点了点头。
“下一个问题，学校和你的老师是否要求你或案件知情人刻意隐瞒事实？”
一直没敢说话的夏泠和宋临安心里一惊：这样的问题也能问的吗？？
俞清欢有些迟疑：“…………是……”
“嗯，很好。”钟见琛面无表情地“夸赞”了她。
“最后一个问题，高思源和陈白予什么关系？”
“这个我不知道……”
“你确定吗？”钟见琛反问道。
“我确定……”她吸了吸鼻子。
“行，你可以走了。”
“如果陈白予一案真的另有隐情，那我们就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的。”钟见琛歪了歪头。
俞清欢掏出纸巾，擦了擦即将要落下来的眼泪。
“警官…我想问……迟到的正义…还算正义么？”
顾星棠皱了皱眉。
“司法意义上说，不算。”钟见琛面不改色。
“但是，我们绝不能让陈白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你说对吧？”
顾星棠听得一愣。
这句话，好像有谁也这么给她说过？……
俞清欢点了点头，红着眼圈离开了座位。
“钟顾问…你为什么要问俞清欢哪些问题”她不解地问道。
钟见琛：“第一个原因，因为是个未成年人，再加上她看起来不像个坏学生，所以我觉得俞清欢不会撒谎。第二个原因，从她说关于陈白予案的信息时，表现的反应和情感就不对。”
“我觉得，她从心里一定是很喜欢这个陈白予的。”
“她要是真的很喜欢陈白予，我相信，对于我们的问题她就一定不会撒谎。”
顾星棠：“能在审讯中哭出来的，不太像是假的。”
“之前我们不是怀疑陈白予不是自杀的吗？这么一问就有答案了。虽然还暂时没有物证，但至少我们有初步猜测的答案了。”
“除去黄林，三个人的笔录中谭艳的不太可信，其他两人的信息综合一下，整个案子就有初步的眉目了。对吧？顾警官？”
“差不多。现在信息有点多，等我们回局结合物证和报告再进行进一步分析。”
“棠姐，那还要通知王寒来做笔录嘛？”一旁的宋临安问道。
“……不了…”顾星棠揉了揉眉心。“我们先回局，如果有必要的话在把他请过来。“
宋临安：“行，那我去通知他。”
坐在轮椅上的钟见琛转过头看向扶上轮椅推手的顾星棠。阳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好似夏日的一汪绿潭，清澈而明静。
“现在回局吗？”她问道。
“嗯。”顾星棠笑了笑。
“临安，通知所有人回局。”
…………
校门外，刚做完笔录的俞清欢拿出手机。她警惕地望了望周围，再三确定四周无人后拨打了电话。
“喂…澈哥……你在哪里？”她小声地问道。
“我看见你了，清欢。你别动，我马上来找你。”
俞清欢放下手机。远处走来了一位红发年轻人，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清欢？有没有让她们发现什么不对劲？”他问道。
“应该没有。”俞清欢攥了攥手心。
她将整个审问过程都告诉了林澈。
林澈笑了笑，先前畏缩的神色丝毫没了影子：“不错，你做的很好。”
“按照这么下去，她们一定会去查陈白予案，这么一来，就可以洗清你的嫌疑了～”他绯红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澈哥，我还是不明白。”她抬起头望向他。“明明我们都可以选择不说，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告诉她们警方部分事实？要是她们调查出来…岂不是要暴露？……”
“怎么会呢？～”他摘下小熊耳钉。
“黄林和谭艳已经对她们撒谎了，接下来我们说实话就可以轻易让她们相信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只要获取了警方的信任，那我们接下来说的就基本会被相信了～”
“对吧？”
他笑容灿烂。
“再说了～就算她们查出来，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他轻笑一声。“毕竟你只是个无助又可怜的学生啊～”
“谁会去怀疑一个未成年小姑娘呢？～”
“可是我还是担心你们会被查出来……”她拧了拧眉。
“不必担心～”他掏出一枚精致而小巧的绯色梅花耳钉，戴在了耳垂上。
“「梨园」本来就是来帮助你的～”林澈一双迷人的狐狸眼笑成了月牙状。
“你的愿望，不就是想要为陈白予翻案，还他一个他本该拥有的公平嘛？～”
听到“陈白予”三个字，原本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俞清欢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
“…我……”
“高思源那边的物证「刀马旦」还没回收，我让她把它留了下来，之后警方一定会找到的～”他的眼里满是兴奋。
“你要相信「青衣」的能力，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跑到条子那边了…但她一定会为陈白予翻案的～”
我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