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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4章 置酒胡音鳞波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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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夜晚尚有凉意的微风中,盛乐城外魏军大营所在的山地岗哨林立,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时下军旗猎猎,刁斗声声,有军营的壮美,却没有战场的萧瑟杀气。

大帐内没有乐舞和侍卫。拓拔焘的座案设在中央,仆固明洂位在上首座,至于双方各自的臣属皆分而坐之,所有人默默坐在各自案前目不斜视,等待拓拔焘的开场白。

拓拔焘站起身来,肃立案前面向仆固明洂等人所在的方向,拱手朗声道:“今日,朕略备薄酒,为自契鹘远道而来的朋友接风洗尘,也向合罕酬谢出兵相助之恩。大战之时军中不得饮酒,然则大魏与契鹘精诚会盟、安定天下,朕便破例敬大汗一杯。”说着双手捧起案上酒盏,抱盏拱手,“请大汗接受朕的敬意。”说完一饮而尽。

仆固明洂也站起身,爽朗大笑道:“陛下破例饮酒,本汗奉陪!”举盏一饮而尽。

“我等奉陪!”安卡拉、叶阔几人也一饮而尽。

“奉陪。”长孙嵩等人面无表情地举杯饮尽。

“大汗,请入座。”拓拔焘向仆固明洂做了个手势,淡淡漠漠地开口道:“大汗,天下皆知你我交情。虽然朕本次请大汗来盛乐是为会盟,但是也是想与大汗叙叙兄弟之谊。今日之宴不言盟约、兵事,只叙兄弟情分,咱们就不要客气了。朕还是称大汗兄长,大汗还是称朕小字,如何?”

“陛下所言极是。”仆固明洂笑道:“中原有语,恭敬不如从命,陛下盛情难却,本汗就却之不恭了!”

年轻的拓拔焘炯炯有神的双眼扫视全场,脸上一片微笑。他看看仆固明洂,举杯微笑道:“如此甚好,大哥,今夜咱们可得不醉不归!”

“好!佛狸贤弟,请!”

中军大帐里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大家开始各自随意饮酒进食。打了一天仗,这些将士可早就饿了。崔浩与寇谦之、长孙嵩几人还算好,不过安原、吐奚弼可是早就忍不住了,安同有伤不能饮酒,就默默拿吃食果腹。花木兰、韩盛原本是没资格参与这样的宴会的,但是救驾有功,拓拔焘特许入席,不过也是小心翼翼生怕露怯。

魏将有人忍不住了,契鹘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安卡拉、穆脱、赫脱都放开吃喝。叶阔和沐克烈倒是表现出彩,一举一动从容得体。莫都虽然入了席却也不敢太随意,一直听大汗吩咐。荣格一直侍立仆固明洂身后持剑护驾,表情冷漠,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觉。

作为唯一的两名女子,又是公主,拓拔苓和阿玥的位置也比较靠前。拓拔苓虽然第一次参加如此场合,却丝毫不紧张。因为要回魏国,所以拓拔苓便穿着一件长裙,简约精致而又美丽,尤其是这条长裙腰部的设计,更是显得她的腰特别的细,盈盈而不堪一握。她是宗室女,也学过宫廷礼节,应对这些场面不是难事。

至于阿玥,这个小丫头虽然平时被仆固明洂宠惯了,却也是识大体的孩子。她原本就被仆固明洂教过关于中原的礼仪,而且在汗庭这几年跟着拓拔苓与长孙静寒又学了不少北魏的宫廷礼仪,所以今日的宴会也是游刃有余。况且,她的位置就在仆固明洂边上,她也不敢太过随意。这么半天,舅舅一句话不说,大概是顾及人多,她可不相信舅舅会轻易饶了她。

不过阿玥这般出众的表现,让在场不少人惊羡,拓拔焘与崔浩等深谙礼法也心中赞叹。

今日仆固明洂等人的举动魏国君臣都尽收眼底,拓拔焘与崔浩皆暗自佩服。仆固明洂精通汉学,这也就罢了,可看叶阔、沐克烈还有阿玥三人的言行举止,这分明就是多年精心培养的。就算是安卡拉几人,虽然有些举止粗犷,也不过是草原习性如此,而且他们也都在尽力克制,看来契鹘汉化深入人心并非空穴来风。

拓拔焘对此想的不多,倒不是说他不担心契鹘崛起会威胁北魏,而是在他看来契鹘即使要崛起也须先对付柔然这个劲敌,一时半刻还对中原构不成威胁。

可崔浩却不这么认为,这些年仆固明洂在契鹘推行汉制,任用汉官,其用意何在?不就是为将来南下做准备吗!别人看不出来可以,若崔浩也看不出来便不配做北魏三朝元老了。一个有野心的对手不可怕,但是一个既有野心,又有韬略的对手便不得不防了。更何况,这个对手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若是将来……养虎遗患,贻害无穷。

崔浩清清嗓子,向仆固明洂拱手道:“合罕,外臣身为大魏司徒,自当代陛下向大汗阐释此次会盟主旨。外臣以为,方今天下,自晋室衣冠南渡以来,诸侯纷争,弱肉强食,天下兵连祸结业已百余年。陛下体恤天下苍生,披肝沥胆,谋划天下和平之道。道在何方?在与大汗会盟共安天下。”

说到这里,仆固明洂的眼睛立时盯住了崔浩,凛凛生威。他根本不相信魏国会披肝沥胆谋划天下和平之道,他关心的是魏国共安天下如何安法?利害冲突如何摆平?魏国想得到什么?契鹘得失如何?

崔浩对仆固明洂震慑天下的目光并没有在意,继续从容道来:“大魏与契鹘共安天下,如何安法?其要有三:其一,两国盟誓,互不为敌,永不犯界;其二,两国划定各自势力圈,圈内各部自行吞并,他国不得干预;其三,也是本次会盟要害所在,共抗柔然!何以要共抗柔然?因柔然乃大魏与契鹘共同之死敌,此乃大魏的天下为公之心,请大汗深解陛下苦心。如此可保两国永久和平。”崔浩嘎然而止,有顷,笑问:“陛下之意,大汗以为如何?”

大帐中顿时安静得唯闻喘息之声,良久,竟是没有一个人讲话,刚才的觥筹交错场景变得矜持沉默。

拓拔焘与仆固明洂这两个最高统帅的头脑里都是车轮飞转,权衡利弊得失。对第一条,他们没有异议。魏国与契鹘多年友好,两人又是结义兄弟,自然能做到盟誓罢兵。所以人人都在想后两条。这两条可是非同小可,乍一听,这个想法双方互益。然则仔细一想,崔浩的言下之意就是魏国将来攻灭任何一国,契鹘都不能相助,而契鹘还得跟魏国一起对付柔然。草原上只有柔然和纥骨可以攻灭,纥骨必是契鹘囊中之物,对付柔然也可以,但是将来谁来吞这块肥肉就不一定了。

作为要争雄天下的君王,仆固明洂和拓拔焘都是在波涛汹涌中沉浮过的,一旦涉及根本,他们绝非易与之辈。没有理清,他们就不讲话,不置可否,决不会在节骨眼上轻率表态。这个时候,兄弟情分远远不及国家利益重要。

崔浩没有料到竟会有这样的僵局。按照他的设想,谋划一端出,就会立即引起契鹘人争吵。仆固明洂定力非常,可其他人是经不起些微的利益诱惑的,如同狗对骨头的争夺一样。如今看来,他们竟是在细加揣摩,并没有急吼吼争抢。

如何打破僵局?崔浩略一思忖,向仆固明洂遥遥拱手,恭敬地微笑道:“敢问大汗,适才外臣所陈之条件,不知大汗肯接纳否?”

仆固明洂淡淡一笑,“兹事体大,请容本汗三思,当然结果一定会让司徒满意的。”

“此事重大,还请合罕不要迟疑!”崔浩催促。

叶阔冷冷道:“草原上不像中原辽阔,契鹘四周也没有多少小国可吞并,柔然又地处草原与中原相距较远,如果将来真的灭了柔然,那柔然的草地牧场,理当全部由契鹘接纳。”

崔浩见叶阔一个弱冠少年却口气不小,拱手道:“敢问合罕,这位是?”

叶阔拱手,不卑不亢回道:“契鹘克勤亲王,骁骑军左营将军,袁纥叶阔!”

“原来是克勤亲王!幸会!”崔浩微笑颔首,又道:“适才,克勤亲王所言有误,大魏与契鹘联盟共击柔然,那柔然的领土自然也应双方平分。如何就全归了契鹘呢?殿下年轻,莫不是说的醉话!”

崔浩哈哈大笑,一旁的安卡拉放下酒盏,“啪!”的一拍长案,“契鹘距中原千里之遥,不想分中原寸土之地。你们魏国攻伐夏国、北凉、北燕诸国,我契鹘可以不干涉,但是纥骨、柔然须得全境交由我契鹘处置,魏国不得染指。”这是公然向魏国要价,举座不禁侧目而视。

长孙嵩大皱眉头,摇着头道:“胃口真大啊。攻伐柔然,我们大魏和契鹘两国都会出兵,所得土地自然平分方才公允。如何归你契鹘。”

安卡拉终究年轻气盛,冲动的脸扭成一种狞厉的笑,又是“啪!”的一拍长案,“北平王所言差矣!中原地域广阔,魏国所临之敌更远多于我契鹘,不说本王刚才提到的,南边还有一个刘宋呢!数一数,谁占的便宜最大?魏国!”他的汉语却是声沉语慢,字字如板上钉钉一般。

长孙嵩唰的冒出一头汗,一时竟被噎得反不上话来。

半日沉默的拓拔焘却悠然开口:“阁下就是契鹘的奉节亲王吧!殿下这笔账算得甚好。可殿下是否忘了,无论是哪一国,要得其地都要我大魏的将士去牺牲,流血拼命。将士浴血奋战,却不知何以报偿?”

安卡拉冷冷一笑:“若拼了命还寸土未得,岂不是无能?”

鲜卑自从入了中原向来以王族贵胄自居,自视极高,这种赤裸裸的嘲讽实在让人气愤。不等魏国发难,仆固明洂立时拍案斥道:“三弟,休得胡言!天下九州,唯有道者居之。魏国将士骁勇善战,本汗亦是敬佩。你有何资格对魏国将士说三道四恶语相加?”

刚才仆固明洂一直微笑着面对争吵,可是安卡拉的话实在过分,他便不得不出言制止了。

训斥了安卡拉,仆固明洂对拓拔焘君臣环顾,拱手笑道:“诸位,适才舍弟出言无状,是本汗平日疏于管教了。本汗素来知道鲜卑勇士从不吃祖上功劳,凭借的是赤手空拳打天下。诸位以为如何?”仆固明洂面向拓拔焘征询,实际上显然是试探北魏。

拓拔焘一阵哈哈大笑:“大哥笑谈了。两国会盟,亲如手足。天下未定,自相酣斗,岂不惹天下笑话?朕以为,会盟大计,还是以对付柔然为要,至于其他的,完全可另行商定。不过这些咱们今日先不谈,朕刚才有言在先今日之宴不言盟约、兵事,只叙兄弟情分,为诸位接风洗尘。大哥觉得呢?”

拓拔焘所言的确有理,要在一次会盟中商定对利益的分割,几乎不可能人皆认可。然仆固明洂默认拓拔焘的更深理由,还不在于怕与拓拔焘兄弟反目。兄弟情分大不过国家利益。况且战场上的厮杀都不怕,还怕宴会上面红耳赤?即或拔刀相向,又有何妨?谁都明白的更深的理由是,对利益的划分,仅靠一张盟约是根本不可能的。一切完全要靠实力。这是千百年来历史铸下的铁则,在这里逞口舌之力实在没有实际意义。

老谋深算的崔浩先开了口:“合罕,外臣以为陛下所言甚是,对付柔然是消除一个心腹大患,吞灭蕞尔诸国则是毛发之疾。刚才是外臣心急了,请大汗见谅。”

仆固明洂瞄一眼崔浩,大手一挥笑道:“本汗刚才就说此事急不得,崔司徒还不信,果然如此啊!还是喝酒吧!”

满座轰笑。拓拔焘高声道:“哈哈,大哥说的是,来朕再敬大哥一杯。”

一时间又是宾主尽欢,可安卡拉却愁眉苦脸地摇摇头,崔浩见状,忍不住问道:“奉节亲王为何怏怏不乐,可是这酒不合殿下心意?”

安卡拉大摇其头,“非也。本王发愁的是,这次我军只带了一个月的粮草,这一个月以后,大军粮草不足,该怎么办呀?而且将士们也是头一次来中原,对中原的繁华向往已久,都想到大魏好好逛逛!可大汗吩咐要约束将士,不准将士们随意乱走,免得滋扰大魏百姓。本王在想该怎么回复他们,总不能让将士们白跑一趟吧!得给将士们一点补偿不是吗?”

安卡拉这话就是在勒索了,而且还夹杂着威胁。拓拔焘听着心里不舒服,可仔细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哪有白让人帮忙的道理。

拓拔焘淡淡道:“殿下说的也对,既然是朕请契鹘的将士来的中原,自然不能亏待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奉节亲王想要什么补偿,但说无妨!”

安卡拉向拓拔焘拱手笑道:“陛下,将士们大老远地来魏国,要的无非就是金银财宝,若是陛下首肯,不如等打退柔然收复云中之后,让将士们抢银三日,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安卡拉此语当真惊四座!

安卡拉环视四周,一脸的桀骜不驯。中原富庶,他垂涎已久。他的想法很简单:将士们出生入死为魏国打仗,可不能白忙活一场,单靠军功得那点赏赐还不够塞牙缝的,可不得放开了手脚捞一把。既然拓跋焘求到他们头上,他自然得抓住机会谈条件。

他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当真是不将魏国放在眼里。

在坐都是北魏重臣文武,莫不怒目而视,纷纷言道此举万万不可。耿直的长孙颓更是直斥安卡拉强盗。

安卡拉立时大怒,挥手叫道:“我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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