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冉笑了一声，手指往里压了压，如愿以偿听见，周胜闷哼一声，紧接着发出一声难捱的“嘶”。

“想干嘛？”

周冉的手没放开。

“没想干嘛。”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其实还是雀跃的，他不经允许亲她，她好像没有很生气，给他的那耳光纯粹是奖励。

只是……

他说：“姐姐放开吧，这会儿没想干嘛，姐姐再多捏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说完他往她的掌心蹭了蹭，似是要她感受一下，他所言非虚。

手心里沉甸甸的东西一点点往她掌心拱，周冉松开手，嫌恶地推开他搭在肩膀上的脑袋，“你是狗吗？在哪儿都能发情。”

周胜忽然“汪汪”两声。

推开他沉重的身体，周冉抬起手背擦了下嘴，弯腰在洗漱台前洗手。

冰凉的水从水龙头里冲出来，砸在周冉手心手背，抬眸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微红的脸和殷红的唇，周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果然是之前对他的态度太好了吗？以至于他敢这样关门进来强吻他。

亲了别的男生又如何，即便她和别的男生上床了，这也不关周胜的事。

她拧关水龙头，抬手甩水。

水珠甩到了一旁的周胜脸上，他猛地晃了晃头，额前的头发也跟着晃，倒真像是一条正在打喷嚏的小狗。

“还不走？”周冉歪头看他，眯着眼睛笑，“想看我上厕所？”

“没有。”周胜僵直身体否认，“姐姐我马上走。”

“等等。”

周胜：“嗯？”

“现在不用走了。”

周胜不解地看向她：“姐姐？”

下一瞬，身体被人猛地被人推了一下，周胜猝不及防地往后踉跄，坐在了墙边的马桶盖上。

噔。

黑色的马丁靴踩在周胜两腿之间，周冉俯身朝他看去，稍稍用力，周胜便蹙起了眉头，半是哀求半是不解地望向她，“姐姐……”

周冉冷着脸色，鞋子压上那块东西，像是在踩某个肮脏的虫子，慢慢地转动脚腕，动作优雅地碾着那块东西。

她对周胜向来喜怒无常，几分钟前还勾着他的脖子热情拥吻，这会儿动作却坚定得像要把他送去当太监。

周胜微蹙的眉头终究在她的动作下紧紧拧起来，他难受地看着她，眼眶盈着泪花，试图用色相引起她的怜悯，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姐姐……”

可惜周冉没看他，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周冉垂着眸，脸上的红晕早就散去，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马丁靴压着的地方看。

她问：“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周胜不解：“什么男生？”

“我在楼下亲的那个男生。”脚往下压了压，她听见他溢出的一声闷哼，眼角往上一挑，“他长得挺好看。”

要是不好看，周冉也不会挑中他。

周胜抿着唇，过了几秒才说：“我……我不知道，不认识。”

周冉笑了一声，“那好吧，我一会儿下去问他。”

“是我室友。”少年仰着头看他，滚动的喉结在灯光下尤为凸出，“叫陈子尧。”

他又问：“姐姐喜欢他？”

周冉没回他。

她看着他的喉结抵着皮肤滚动，像一颗圆润的珍珠，不知怎的，忽然想到前段时间网络上比较火的一个东西——喉结罩。

她在脑海里想了一下那东西套在周胜脖子上的样子。

喉咙滚了滚，周冉舔了舔干涩的唇，抬手抚上了他的脖子，压住那颗乱滚动的喉结。

“啊……”

她听见周胜喘息着叫了一声。

隔着厚重的鞋底，逐渐地，周冉感觉到有个东西渐渐立起来，气势汹汹地把她的鞋子往上顶。

抬眸看向周胜。

少年已红了眼眶，咬着唇忍耐着什么。

周冉笑了一声，说，真恶心。

惊诧和伤心的神色从少年眸中闪过，周冉断断续续地应她，姐姐，是……是很恶心。

周冉收了脚，瞥了他腿间的东西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才不管周胜怎么解决，兀自下了楼。

“周冉，你去卫生间怎么去了这么久？”

室友程灵往旁边挪了挪，给周冉腾出个位置，抬手拉着她坐下。

周冉开了桌上的一瓶饮料，随口道：“去阳台上吹了会儿风。”

“噢噢。”程灵视线扫了一圈，“你弟好像也不在好久了。”

周冉笑：“不知道啊。”

-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也正式放了寒假。

宿舍里空了下来，周冉趴在床上，看着在地上收拾东西手忙脚乱的程灵，“钥匙、学生卡、电脑、手、充电线……应该没有别的了。”

程灵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充电线。”

匆忙把充电赛塞进行李箱，程灵把鼓鼓囊囊的行李箱立起来，“那我走啦，小冉，拜拜！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周冉和她挥手：“新年快乐！”

门“啪嗒”一声关上，周冉翻身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满是磨损痕迹的天花板。

她还不打算回平河镇，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回去也是冷冰冰的，还不如待在学校，饿了还能吃食堂和点外卖。

软骨头似的瘫在床上玩了半个小时的手机，周冉眼睛泛酸，于是定了个三十分钟的闹钟，把手机往枕头旁一放，掀开被子睡觉。

眼睛一闭一睁，半个小时过去了，周冉揉了揉眼睛，顺着床梯下了床，支起小镜子，坐在书桌前化妆。

晚上有约会。

那天的日租房活动后，她和那个叫陈子尧的男生互换了联系方式，之后的几天，男生每天姐姐长姐姐短地给她发消息，三天两头给她送花买早餐。

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陈子尧在追她。

室友八卦地问周冉什么想法，喜不喜欢弟弟。

弟弟。

周冉在心里嗤笑一声，似是想到了谁，“不喜欢弟弟，年纪小的倒是可以试一试。”

年纪小身体好。

于是她会在陈子尧发来的“晚安”后回一个“晚安”，收了花后拍了张照片发给陈子尧并夸好看，和他一起吃早餐，允许他在寒风冷冽里牵起自己的手。

如她所说，试一试。

-

化好妆下楼时，外面飘起了小雪。

陈子尧等在楼下，鼻头被冻得通红，头顶又落了白白的雪花，周冉笑着朝他走过去，把长长围巾解开，分了一半绕在男生的脖子上。

男生愣了愣，抿着唇低头笑。

两人吃了饭又去看了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时已经是九点半了。

电影院离陈子尧的学校近，他给她系好围巾，热情地邀请周冉进学校逛。

步行道上零星几个人，昏黄的路灯落在路面一层薄薄的雪上，似是要把那层冰凉的雪晒化。

陈子尧握着她的手一起放进羽绒服兜里，男生的手暖得像小火炉，没多久就把她冰凉的手暖热乎了。

他拉着她进了操场，故作神秘地蒙上了她的眼睛，小心翼翼扶着她走了一段路。

脚下薄雪清脆，每一步都踩出细碎的“咔嚓”声。

周冉抓着陈子尧的手，察觉他掌心出了汗，隐隐颤抖。

她心道，这是要告白么。

还真是——她听到了沸腾的人声、尖叫声和口哨声。

寒风吹过，周冉不禁打了个哆嗦，眼罩刚摘下，跃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心形蜡烛。

烛火映入眼中闪烁摇曳，暖橙色的光被寒风吹得忽明忽暗。

陈子尧还没开始说话，周围看热闹的同学已经喊“在一起”，他松开周冉的手，抱起地上放着的一束红玫瑰，单膝跪在周冉跟前。

“周冉。”

陈子尧私下里从来只叫她学姐，或是姐姐，骤然听到他叫她全名，周冉顿了顿，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

腾腾的白汽从男生的口鼻溢出，他仰头看着她，“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我会对你好！”

周围尖叫声连连，密密麻麻的人群把两人围在中间，周冉不合时宜地想着，难道这所学校还没开始放寒假？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来围观吃瓜。

有点冷。

周冉缩了缩脖子。

“学姐!”陈子尧见她迟迟不肯回答，不知是拒绝还是在思考，他浑身发热，手脚却止不住地颤抖，“学姐，我喜欢你，答应我好吗？”

他笑着望向她，澄澈的双眼不知何时溢满了泪。

周冉对今晚的告白有所预料，她在来之前就想好了，试一试。

可是现在不知为何，她看着男生带着泪的笑容，却有些犹豫起来。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可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他真的会这么喜欢她吗？他对她的性格、爱好甚至是人品都不了解，他眼中赤忱的喜欢从何而来。

耳边“在一起”“答应他”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周冉耳中嗡嗡的，似有一台空调外机在耳道里工作。

周冉吸了一口气，“我……”

陈子尧紧张地看着她，抱着玫瑰的手被冻得通红。

“让一下让一下！”几个穿着保安服的大叔终于挤进中间，大声驱赶着周围看热闹的同学，“同学们让开一下！”

周冉和陈子尧同时偏头看去，目光触及保安大叔手里提着的灭火器，陈子尧忽然一惊，大叫起来：“等一下——”

“滋”的一声，白色干粉喷涌而出，刹那间将地上浪漫的烛火尽数吞灭，周围人群惊慌四散，脚步杂沓。

视线被浓稠的粉末搅得一片混沌，呛人的粉末直往陈子尧口鼻里钻，刺得他双眼酸涩，不得不往一旁退开。

粉末很快沉下来，地上的蜡烛已经全部熄灭了。

抬眸一看，眼前早已没了周冉的影子。

操场外。

雪似乎变得大了些。

过往行人脚步匆匆。

“周胜。”

周冉不情不愿地叫他，“周胜，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少年没有理睬她，只是沉默着拉着她往校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