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正式通告
“该死的鬼子！天天轰炸，都回不了家。我不要住这个防空洞，我要回家里去，我一百岁了，活够了，死也要死在家里，该死的鬼子，让我拉不出屎来！”
清早，简易厕所里传来老太太的骂声，中气十足，十分洪亮。
伍白雁皱着眉，悄悄地说:“已经半个小时，什么时候能出来？我也想上厕所。”
洪欣道:“人年纪大，就是这个样子，哪里都不行了，越老越容易便秘。”
应急灯光下，龙柏真问关海丽:“要不要用一点开塞露？我们这里有。”
“我们也带了，现在就给她用。祖祖，你用开塞露吧。”
“我不要用，我就要看看，是它厉害，还是我厉害。”
老太太这几句话，让大家都感觉好笑，佘凌仿佛眼前站了一个人，名字叫“便秘”，老人家怒气冲冲，挥舞着拳头，要和对方斗一场。
又过了十分钟，终于是硬不过人家，关海丽手拿开塞露，钻进帐篷。
老太太出来之后，其她人一个接一个进洗手间，佘凌在里面待了十几分钟，这才拉开内层拉链，慢腾腾走出来，两个肩膀都垮下来。
龙柏真看了她一眼:“你这又是怎么？忧国忧民吗？”
愁眉苦脸。
“妈，便不出来。”
“你要不要也用开塞露？别弄成痔疮，这种时候很麻烦的。”
“用了只怕也没效果，一点感觉都没有。”
感受不到粪便的存在。
“那么便喝乳果糖吧。”
龙柏真去翻医药箱。
佘凌按住她的手:“妈，先不用。”
手指在母亲的手背上捏了两下，方才在帐篷里已经喝过了，系统紧急兑换，一支乳果糖口服液。
要说系统这一点还不错，虽然满满的资本主义，但无论多小的数量都可以交易，乳果糖可以按支来买，价格虽略贵一点点，却也可以接受。
药箱里虽然备了乳果糖，但数量有限，之后免不得要应急，如果现在就用掉，后面要怎么样变魔术？
所以坐在马桶上，佘凌点开兑换系统，“嗖”地兑换了乳果糖，一口便吸完，左手拿着玻璃瓶，右手飞快打字:“YMYLJCLFW?”
居然识别出来:有没有垃圾处理服务？
“本系统只能兑换商品，不能购买服务。”
佘凌一翻白眼，好吧，今后要留神这个问题，然后用纸巾将小小的瓶子包裹起来，丢在旁边垃圾袋里。
此时龙柏真点了点头:“吃早饭吧。唉，我可能要吃乳果糖。”
佘凌手里拿着饼干，面前包子图案金属碗，里面热气腾腾的海藻汤，尝了一口:“有牛肉的味道。”
速食汤滋味还很不错，居然能在海藻汤里尝出牛肉味，佘凌转眼想到:“昨天晚上的锅没洗干净。”
还留有味道呢，回味悠长，久久不散。
龙柏真道:“没有那么多水。”
取水处挤满了人，只能用一点矿泉水洗一下锅，刷锅水给钱衡拿去冲洗面碗，然后一口气喝掉，他那沙漠一样的干渴，让人印象深刻。
想到这里，佘凌忽然想起:“钱衡，你还流不流鼻血？”
钱衡冲她摇摇头:“现在不流了。”
医药箱里只有碘伏和纱布，没有止血药，昨天晚上用棉签沾了矿泉水，湿润鼻腔内部，半夜仍然流了血，好在现在止住了。
伍白雁将热水倒进罐头盒里，就是昨晚的红烧牛肉罐头，冲了一碗玉米浓汤，空气中飘散起香醇的奶油味。
“老公，喝汤吧，补一补身体，小心不要舔碗口，茬口锋利。”
钱衡用勺子舀着汤，喝了一口，然后咬面包，吃了几口，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两眼直直的望着吐司片，上面鲜红的血迹。
“哎呀，老公，你嘴里出血了！”
大家赶快围过来看，钱衡的牙龈一滴滴渗出血来，在唇边汇成细细的血流。
“云南白药，谁有云南白药吗？早知道该买云南白药的牙膏。”
佘凌:早知这样，该准备止血药，当时只考虑了外伤包扎，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远远的另一端，一个女人回应:“我这里有白药，现在给你拿去。”
伍白雁飞跑去，不多时拿了一个药瓶回来，让钱衡张开嘴，对着他口中就喷，连喷了十几次，10分钟之后，血终于止住了。
钱衡笑一笑:“小事一桩，看你紧张成这样。”
伍白雁皱眉:“很奇怪，你从前不会这样流血的。”
佘凌很想说:是受了辐射。
昨天下午把网络小说抛下了，紧急转向《灾难自救手册:核与辐射事故》，超量核辐射会破坏血液系统。
于是她说:“这里有没有医生？该找医生看看。”
“我过去问问。”
伍白雁丢下手中的早餐，匆匆走了，过了大半个小时，垂头丧气地回来:“有一个急救站，但说这是小问题，让我们继续观察。”
钱衡笑道:“都和你说是小事，现在已经不流血了，心脏病、中风才是危险的。”
晨起一阵忙乱，早饭之后，便放松下来，地铁空间里弥漫着懒洋洋的气息。
佘凌与关海丽闲谈:“这个时候，本来应该上班的。”
将近八点三十分，以往在这时，已经到了公司，坐在前台下单。
关海丽点头道:“是啊，我也该在影楼了。”
她开了一家小型摄影公司。
“从前每天都非常忙，有时候就想彻底停下来，什么都不做，找一个阳光小岛，每天只是看看语云，喝喝茶，享受悠闲的生活。你也是这样吗？”
“我嘛，不完全是。”
新鲜期消退得很慢，入职半年，还很感觉新奇，虽然回到家中只想躺倒在那里，但在公司跑来跑去，很是有劲，社会经济运行中，有自己添加的动力，加油！
听了佘凌的感想，关海丽噗嗤一笑:“凌姐，你有多久没上班了？”
佘凌正在想，直接说“四年没有上过班”，可能不大好吧？虽然现在爆发大战，大家都不需要再上班。
广播声响起，打断了她的念头:
“请注意，请注意，现在播放政府通告。
中央人民政府致全体人民:
中华民族正处在百年未有大变局，六月十七日，以美国为首的霸权国家，不顾中国一向以来的和平态度，悍然发动对中国的核攻击，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爆发，全球各国均处于核打击之下。
中国各大城市均为核武器攻击目标，损失严重，但我国对此已有准备，军队已全面出动，相信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在各族各阶层人民的紧密团结下，我们能够共度难关，实现国家民族的伟大复兴……”
通告播完后，静默了十几秒，关海丽吁了一口气:“这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佘凌:是啊，有了明确通知，不必再猜来猜去，果然是核大战。
地铁通道中，人群仿佛突然苏醒，嗡的一声炸开，之前虽然也都猜到是核战争，但因为没有权威部门的消息，总怀抱着一线希望，此时再无幻想。
“从前天天说‘百年未有大变局’，现在终于来了。”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不是都在说‘全力避免核战争’吗？”
佘凌对关海丽说:“就好像我们老板，前面说保证每个人的工作，转头就开销售会议，把人搞走了。”
就是陈嘉琦，开年第一天上班，早上刚刚发了开门红包，下午就召集客服开会，要订单，“每天从早到晚坐在电脑前，到底有多少时间是在工作？”
嘉琦“闻弦歌而知雅意”，话说到这种程度，即使她不计较母亲给辞掉，想要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也不可能了，便提出辞职。
关海丽冷笑一声:“给人打工得时刻留神，‘近期没有裁员计划’，马上就要关闭分公司，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才出来自己做。”
虽然也不容易。
“不行了，我得去看书。”
阅读的冲动瞬间增强，好像一个人突然口渴。
从上午到下午，佘凌都在读书，到了傍晚，她揉捏着睛明穴:“有点累。”
龙柏真道:“别读了，来烧水，今天不煮面，吃泡面，省了刷锅。”
只是依然要刷碗，因为不是旅途备用，家中有时换换口味，储存的是袋装方便面。
关海丽递来几个一次性餐盒:“用这个吧，不用刷碗。”
龙柏真笑道:“你们留着吧，东西越用越少，后面要用再和你们借。我刚想了个主意，泡面不放油包，清洗方便。唉，可惜没有那种可以吃的碗，吃了汤面，顺便把碗也吃掉。”
佘凌当即给母亲点醒:“是啊，还可以少带一点米面，碗里面冲速食汤，喝了汤就吃碗，有主食有副食，营养均衡，也不必费力洗碗，每天洗碗真的很烦。”
临时庇护所储水有限，没法抱怨，但从前在家里，洗碗也腻烦，佘凌有心买洗碗机，但厨房空间有限，只好手洗。
“可食用餐具”的话题，仿佛点开神经元之间的新链接，大脑中一小块新区域如同电网一般亮了起来。
洪欣立刻想到:“吃那样的盘碗，牙齿要很好。”
伍白雁加入进来:“用热汤泡一阵，或许会软。”
关海丽眼前呈现镜头视角:“面粉做成的碗，材料要厚一点吧？大约是田园风，可以配朴实一点的家具，桌面摆放新鲜蔬菜。”
伍国成和钱衡望着她们笑。
手臂上佩戴“志愿者”标识的女人推着车，从远处走来:“收垃圾，收垃圾。”
泡面盒、自热米饭的盒子纷纷丢进里面，到了她们的营地，垃圾车已经冒尖。
佘凌一拍大腿:“还可以减少垃圾，生态环保！啊哟，我想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