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苏楠的稿子掉在地上，正好掉在程年的脚边。
程年捡起，回头递给苏楠。
苏楠眼神变得空洞，直直的盯着前面。手掐紧了膝盖上的肉，程年甚至能看清她的大腿上有红痕，她的嘴唇抿的死死的，一丝红唇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苏楠，苏楠！”
苏楠不动，她的手颤颤巍巍放到程年腿上拍了拍，随后向前指去。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程年顺着手向前看去。
稿子再次应声落地。
大屏幕上赫然呈现了一张风景照。
云辞山。
是苏楠那五张里最好看的一张。为什么会到徐远手上？
程年瞳孔一缩，一瞬间转过头看向苏楠：“楠楠，不是我。”
这五张照片都存在程年那里，而只有他们两人看过。
不，不，不是只有他们俩看过。
她闭嘴了，等待这段短暂友谊的审判。
苏楠沉默了，她现在更在乎自己一会儿上台时怎么办。
徐远讲到了高潮片段，苏楠静静看她片刻，她慢慢平复了心情。
她转头用难以言说的眼神看向程年：“程年。”
程年也在看她：“真的，我没有给她。相信我，楠楠。”
“我相信你。”
“我真的没...”程年猛然抬头，看见一片温柔的浅湖，那是苏楠的眼睛。
苏楠看看她，又低下头：“现在怎么办？”
程年弯着腰穿出人群，对她道：“我去找他们，先把你的照片换了。”
苏楠点点头。
徐远讲完了，她十分满意这次的表现，朝着人群鞠躬。
等她下台，给那个女人转一笔钱就好了。这次的照片多亏她。
到了苏楠，她穿过人流，缓步到了台中央。
后排的小男生还在看她，身旁的男孩拍了他肩膀一下：“看什么呢？喜欢就追啊。”
小男生耸肩：“感觉看不上我。就只有喜欢别人女朋友的份儿了。”说着他还啧了一声。引得身侧的朋友没忍住笑了，结果主任狠狠瞪了他一眼，又乖乖坐好了。
苏楠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放出什么图片。她将自己的稿子在心里默念，讲出模棱两可的话。
随后按了遥控器按钮，她一转头。
云辞山。
好在不是徐远的那张，是另一张，虽然好看，但明显逊色。台下众人嘘声一片。
苏楠不慌不忙，知识储备量够，她用尽辞藻夸这个照片。但这不是演讲社团。这是摄影。
她明白，但绝对不能怯场，中途甚至还调侃了一下徐远和她眼光真像。
徐远根本不知道这张照片是苏楠拍的，闻言大大咧咧的在台下还应和一句。
苏楠安安静静讲完，毕恭毕敬的说结束语，望着人群，她看到了江宿神色担忧。
江宿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她心里忽然释怀了，说完冠冕堂皇的话，走下这个桎梏一样的舞台。
程年在她身旁紧张的不行：“楠楠，你没事吧？”
苏楠转过身，认真的说：“程年，我相信你。肯定有人做手脚了，没关系。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
这话终于让程年松口气，她随即换上感激的姿态：“谢谢你，楠楠。谢谢你相信我。”
“我们是朋友啊。”
这个小波折就这样翻面。
最终苏楠不出意外没评上一个奖项，虽然是水奖，但她还是万分失望，因为徐远得奖了，哪怕是擦边进的。那应该是属于苏楠的。
苏楠到底没说什么，去找了徐远。
徐远热情上前：“楠楠，你也是云辞山啊？”
这态度苏楠一时拿不准她是否知情了，她缓缓点头：“嗯，我和程年去的。”她低下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你呢？”你什么时候得到的照片。
“我？”徐远尴尬笑笑，磕磕绊绊道：“前两天去的。”
说谎。苏楠心想。
但她表面还是笑笑，离开了。她还要和她一个寝室生活，大不了以后提防她。
程年想请她吃饭，苏楠拒绝了。
他和江宿找了家大拍档。她想喝点酒。
夏天的夜晚总是清爽的，不用穿着黏糊糊的衣服，不必想死在空调房里。两人同行去了不远处夜市里开着的大排档。招牌上冒着金色的光，在夜晚里仍旧灯火通明，吵闹声不断。
苏楠点了两瓶啤酒，她压根分不清淡爽和干啤，最后她觉得喉咙干，所以选择了干啤。
江宿点了几盘菜，加了两瓶啤酒陪她喝。
苏楠这辈子第一次喝酒，她问江宿：“为什么总是有这种人？”
江宿也喝了一口，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出社会就知道了？还是告诉她见过的人太少，这个社会早就一地泡沫了？
他沉默片刻，身上还是上午时那件白色短袖，被灯光渲染上一层薄光，整个人忧郁又冷冽。
半响，他缓缓回道：“人都是自私的。”
苏楠不说话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里面有五张照片。本来是她获奖的。
可她没承认那是她的作品，因为徐远家里有钱，他们是一个寝室的。
江宿看着这个小姑娘，暗自悲伤，等他有钱，等他再努力一点。
他要给她办一场只有她获奖的比赛。
夜幕降临了，另一边程年坐在面馆里愁眉苦脸。
她给程宥景打了个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程宥景像是困了，打着哈欠：“咋的了？”
程年不废话：“你动用苏楠的照片了。”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程宥景确实动了。他只是也想留下苏楠拍过的照片而已啊。
他慢悠悠的问：“嗯，我存了。怎么了吗？”
程年爆了粗口：“你他吗知不知道苏楠的作品被盗走了？你真喜欢她假喜欢？人家是好姑娘，你少这样！”
被骂懵了的程宥景愣了愣：“我什么也没干啊？”
“别放屁了，你当我脑袋被马桶水洗过是吧？”
“我真没干啥啊。”
这下程年懵了，她深吸几口气：“我只给你看过她拍的照片。”
她跟苏楠撒谎了，程宥景也看过。可真的是因为程宥景一直闷闷不乐，程年给他看看，高兴一下的啊。苏楠没拿奖，她全责。
要知道苏楠说相信自己的时候她简直想跪下来坦诚相待了。
程宥景舔舔嘴唇：“真不是我。你们学校有人关系户吧？苏楠得罪人家了吧。”
关系户？徐远倒确实挺有钱...程年想想：“盗用她作品那个女的确实挺有钱。”
“那不得了，冤枉我干啥？”程宥景喊道。
程年撇撇嘴：“好吧，我还以为你学坏了。得不到就毁掉呢。”
“你可少看点电视剧吧程年。”
程年笑了：“好吧，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真是我害的苏楠没得奖呢。”
不等程宥景回话，程年最后说：“那你也得对人家好点，她今天心情肯定不好，给人家发个信息，打电话该烦了。”
说完她就挂了。偶尔装装潇洒。
程宥景：“...”
苏楠真的两瓶倒了。江宿无奈，他怎么背着她回寝室。
他找了家酒店，宾馆更便宜，但是怕不卫生。
一路陪着她，前台以为他是捡尸的，千解释万解释才放上来。
他去了卫生间，那里有面镜子。
镜子照出一张冷峻的脸，内双的风眼炯炯有神。他看了看，很帅啊，这么帅的人用捡尸吗？
江宿把她的丸子头解开，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开来，因为扎了一天头发，此时微微卷起来，中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浅浅呼吸着。
妈的，他咳了咳，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江宿去了卫生间洗冷水澡。
洗完出来，那股心里发出的欲望才压抑下去。
他穿好衣服，躺在沙发上睡觉。
程宥景被挂断电话后立马给章欣打去。
“怎么啦？”这是一个女人从喉咙里夹出的娇滴滴，细嫩的声音。
程宥景甚至能听到周围有问她是不是她男朋友的。而章欣轻声说是。
他火气上来了：“我是你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是你男朋友了？”
章欣被他这样的态度噎住：“我，我就是顺口一说，你别生气。”
程宥景冷哼一声：“你对苏楠干什么了？”
章欣缄口不言。
“说话！你干什么了？”
“我...”章欣小声说着，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大概走出了寝室，“我把照片给她室友了。”
“为什么？”程宥景对着手机大喊。
他是不用住校了，程父心疼他，干脆在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给他住。
“因为...因为...”
“说话。”
“因为你喜欢她！”
程宥景深吸一口气：“我们是互助关系懂吗？你帮我我给你钱。”
“可我喜欢你，从我高中起就喜欢你。”
程宥景被她这番言论搞沉默了，过了几秒：“不是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懂吗？”
“那你呢？苏楠也不喜欢你啊。”
程宥景不说话了，心脏猛烈跳动。
不是的，不是的，他还有将近七个月呢。
他恼羞成怒：“跟你有什么关系？”
章欣：“你给我苏楠拍的照片，我以为你想和上次一样陷害给...”
“闭嘴！老子是让你给苏楠打电话鼓励她。她从来没参加过比赛。”
章欣知道自己做错了，不再说话，安静听程宥景发泄。
“你还跟我说你知道怎么做？你知道什么了？亏你俩以前还是朋友呢。”
章欣嗯了一声，程宥景也不想理她，挂了电话。
坏了，这下真坏了。他让她没得上奖。
这事情绝对不能让苏楠知道。听程年的意思，那女的也有点钱。这次就赖她身上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苏楠就被电话声吵醒。
程宥景打来的。
江宿听见音乐声，在沙发上也挣开了眼睛。
苏楠没睡醒，又是周末，果断挂了电话。
随即就传来短信声。
苏楠被这套操作搞得有些起床气，起身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程宥景。
【楠楠，程年跟我说了，你没事吧？我很担心你。】
苏楠无语凝噎，不提还好，一提又想起比赛的事情了。
她脑袋要炸开一样的疼，一回想才想起自己喝多了。
她这才扫视一圈...酒店？
苏楠掀开被子，安心的喘口气。
衣服还在，还在就好。
耳边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