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两只纸人已经化为一堆纸灰，空气中弥漫着燃烧过后的咸涩气息。
阿清走上前，随手翻了翻。
她倒也不嫌脏和烫，直接上手。
幺幺站在她旁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你不可以是新娘。”
“......”阿清闻言，手指冷不丁被还在焚烧的余灰烫了一下，“什么？”
“你不可以是新娘。”幺幺声音不大，她又指了指潇楚楚，继续说，“她也不可以是新娘。”
“姐姐，我不可以陪你进村子。”
阿清：“......”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幺幺，冲她笑着点点头：“好，姐姐知道了。”
“那你就在这里等姐姐回来，好吗？”
听到这里，幺幺却突然神色一变。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紧接着脸部开始扭曲，如同两人在车厢中初见时那般，满嘴獠牙、血腥异常。
“幺幺？”阿清皱了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提醒：玩家触发回忆杀。当前Boss等级...@#%@&，玩家存活率@%#*#，请玩家谨慎应对】
回忆杀又是什么鬼？
系统电子屏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开始闪屏乱跳，阿清皱着眉一把将其关掉，看向幺幺。
几秒前还软软糯糯提醒自己的小女孩，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安喻，过来！”
谢衷云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阴沉地注视着幺幺。她冲赵晨馨传达一个眼神，赵晨馨会意，立刻和余笙分散开来，形成包围之势，谨慎地观察着幺幺的动作。
潇楚楚和苏清沫倒是没什么动作——潇楚楚靠在一边儿抱着肩旁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苏清沫的猫坐在她肩上，她怀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水晶球。
“......幺幺？”阿清没有听谢衷云的话，反而轻轻晃了晃幺幺，“幺幺？”
【提醒：玩家触发回忆杀。】
【提醒：玩家触发回忆杀。】
【提醒：玩家触发回忆杀。】
“安喻！她不是人类，她是怪物！”谢衷云语气加重。
“幺幺！”阿清紧紧抓住幺幺的肩，“醒一醒！”
【提醒：回忆杀数值达到89%】
【提醒：回忆杀数值达到92%】
【提醒：回忆杀数值达到99%】
【请玩家立即逃离！！！】
“安喻！”谢衷云凝眉跑向阿清。
阿清一把把幺幺护在怀中。
锋利的刀刃瞬间改变轨道，刀锋擦着阿清的左臂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那把原本对准幺幺心脏的匕首，最终收了手。
与此同时，幺幺瘦弱的身躯在阿清怀中倒了下去。
“呼......呼......”
阿清喘着气，汗珠顺着她额角淌下。
【回忆杀已终止】
【回忆杀已终止】
【回忆杀已终止】
生灵永恒在缓缓发挥作用，那阵刻骨铭心的疼痛已经缓解，不过出于阿清该异能等级太低的缘故，伤口的愈合也没好到哪儿去。
谢衷云单膝跪地，视线落在阿清左臂的伤口上：“你......”
“别教育我。”阿清摇了摇头，单手抱着昏迷的幺幺站起来，“这不是你的世界，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谢衷云心脏一紧，“随你。”
阿清抱着幺幺，让她平躺在列车座椅上。
她垂眸细细打量一遍这个小女孩。
会甜甜的叫她姐姐，会保护她，也会接她的一些胡话。
这就是这个世界不被接受的鬼怪吗。
“走吧。”阿清走出来，见大家都在等自己，也没不好意思，自顾自向外走去。
潇楚楚第一个黏到她后边儿：“树树，那个小朋友没事吧？”
阿清没说话，踏到最后一阶台阶时，她忽然停住脚。
她回过头，目光落在身后的几人身上。
冷漠的谢衷云，神经病的潇楚楚，谨慎的赵晨馨，稚气未脱的余笙，平静过头的苏清沫。
“这就是这个世界吗？”她问。
谢衷云仰起头，不冷不热地看向她。
阿清耳边缀着几缕茶色发丝，没有颜色的眼睛看起来空灵且漠然。此刻她两手插兜，虽然衣衫不洁，但依旧向外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好像狼狈的并不是她，而是被她俯视的众生。
“是啊。”谢衷云鬼使神差道，“这就是这个世界。”
“也许我们另有答案。”阿清意味不明地留下这句话，转身踏出地铁站。
“也许，我们的现在就是答案呢？”
潇楚楚歪着脑袋，笑着说道，紧跟着出去。
谢衷云不语，迎着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夜半三更——！”
“娇妻入门——！”
“锵锵”！
“锵锵”！
此时的地铁站外夜色浓重，如同腐烂尸体上流出的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着天与地。天空中没有光亮，星星和月亮似乎也为这样的情形感到畏惧，躲了起来。
阿清听到远处传来不知是何人的叫喊声，伴随着锣鼓与喇叭的吹奏，一阵远，一阵近，听不真切，似有还无。
“哇塞！”潇楚楚说，“三更半夜不睡觉扰民，没人去投诉一下吗？”
阿清：“应该没有。”
“好像是东南方传来的。”谢衷云听了一阵，“去看看？”
潇楚楚双手赞成：“我觉得很赞哦。”
“先别赞。”阿清打断道，“这有两条路，好像都是往东南的。”
事实确实如此，通往东南方向的路一共有两条，一条是水泥做的水泥路，另一条是杂草丛生的土路。
“两条路啊......”潇楚楚左看看右看看，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可怎么选呢？”
“这条水泥路看着又新又平整，肯定比这看都看不清的土路好走多了。”过了一会儿，她灵光一闪，笑嘻嘻道，“所以，我建议走这条土路！”
“......”
潇楚楚：“你想想嘛树树~土路多好玩多刺激啊，是不是？是不是嘛？”
谢衷云嫌恶地扫了她一眼：“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觉得。”
“这么说，小鸟是要走水泥路咯？”
“你再叫一次试试？”
余笙本来被幺幺的事激发了潜能，刚刚壮了胆，感觉自己又行了。结果一出地铁站，听见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声，又差点儿吓哭：“赵儿！老大！救我！”
他现在没心思关心老大为什么会突然变性对一个女人那么温柔了，也不关心他老大是不是直女转姬了。
他现在就想赶紧跑！越远越好！
可怜的余笙在原地抖得像个筛子，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拍了拍他。
“啊啊啊啊啊——！！！”
他浑身寒毛倒立，瞬间拔枪向后瞄去。
“卡擦”。
“......”苏清沫平静地顺手卸了他的枪，看着被吓得表情乱飞的余笙，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球。
“占卜吗？”她好像完全忽略了周围诡异的环境，语调毫无波澜，“首次免费。”
阿清：“......”
两个超雄姐，一个神经病，一个尖叫哥，一个占卜姐。
哦对，还有她这个精神病。
这个队伍还有救吗？
潇楚楚倒是很感兴趣：“诶？你会占卜嘛？”
苏清沫点头。
“这下好办啦。”Shirley小姐冲阿清和谢衷云柔柔一笑，“我们让沫沫占一卜决定一下走哪条路不就好啦。”
苏清沫依旧面不改色：“确定要占这个吗？首次免费，第二次一万。”
潇楚楚才不管别的：“就这个啦。”
“好的。”
苏清沫双手托着水晶球，这枚水晶球内部飘着数不清的小太阳，把球体染成金红色。她闭上眼睛，嘴里轻叨着什么咒语，半晌，她猛地睁开眼。
阿清恰好盯着她看，那一秒，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混血女人眼中闪过一抹红光。
“占卜结果。”苏清沫右手轻轻一挥，一行歪七扭八如同鬼画符的文字便浮现在空中。这些文字通体金红，只存在不过几秒便消散在浓浓夜色之中。
“这写的是旧祭文？”潇楚楚歪着脑袋，“什么意思呀？”
谢衷云和赵晨馨原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占卜上，听到“旧祭文”三个字，却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
苏清沫说：“大概意思是，神明不会把子民引去必死之地。”
“沫沫，你是江湖骗子吧？”潇楚楚闻言很不高兴，“我问你选哪条路，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苏清沫面不改色：“神遗留的占卜会回答每一个占卜者的问题。”
“老大，那我们到底走哪条啊？”
余笙本来就害怕，刚才被苏清沫那么一吓，直接吓出原型了，随时都往后打量着，生怕身后再蹿出来个什么东西。他对这占卜也不感兴趣，就想赶紧走。
走起来就没那么害怕了，对。
“小鸟，其实我有个想法。”
阿清望向谢衷云，谢衷云站得离她很近，靠在她左边，很注意地替她挡住了左侧的风。
“你说。”谢衷云偏过头看她。
“既然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不如，分道扬镳。”
“我们本来就是因为一场意外聚到一起，各自通关也没什么问题。”
阿清环视着众人，浅浅一笑：“你们觉得呢？”
谢衷云没意见：“我都可以。”
赵晨馨和余笙更是毫无意见——自家老大都发话了，还要啥意见啊？
苏清沫同样表示无所谓，大概是源于她对自己占卜的自信吧。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潇楚楚耸耸肩，“那好吧，我也没意见。”
六人首次意见统一。
潇楚楚：“我可是已经表态了呀，我要走土路！那儿肯定好玩。”
谢衷云没急着说话，她转头问阿清：“你走哪条？”
“......”阿清想了想，“我跟潇楚楚走。”
“......”
谢衷云沉默半晌，说：“那我跟你走。”
余笙：“？？？？？”
老大？？？
你是认真的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杂草丛生的土路，隐隐约约不知是人是鬼的呼声......
他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谁知他还没倒下去，一阵水花伴随着冲破天际的尖叫泛起：“啊——！！”
谢衷云瞬间反应，一把把阿清按在怀里。
哗啦！
谢衷云：“......”
她的发梢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