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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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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紧赶慢赶终于在圣诞节前一周回到庄园。他从法国回到阿姆斯特丹就换乘了有家族徽记的自家马车,这是规矩。

菲利普在庄园主楼前下了车,在楼前等候多时的管家赶紧接过他的随身行李。

“我回来了。”菲利普先去书房跟大伯报道。

“嗯。”阿尔伯特·策林根点头,然后缓缓说,“你的信件我收到了。这次去巴黎见到雅克·拉菲特了?人家上次帮了你很多。”

“见到了,您的话我也传了。”菲利普在他大伯面前规规矩矩。

阿尔伯特·策林根已经掌家很多年了,神态不怒自威。虽已头发花白却皮肤红润,脸颊饱满颇显富态,他坐在那儿就有一种上位者难以言喻的神态。

“行了,你先休整去吧。”他挥挥手让菲利普出去。

“对了,你买给爷爷的那些东西家里都收到了,老人家高兴还夸你懂事。换衣服后去见爷爷,他记挂你得很。”阿尔伯特追加道。

听到这话,菲利普又折转回来,“我在巴黎遇到了安托万·卡雷姆,就是拿破仑的那个御厨。我本来想邀请他来操办寿宴,但他没表态。”

今年圣诞不重要,重要的是圣诞节三天后侯爵的95岁寿宴。菲利普知道现在全家上下都在忙这个,策林根家族人丁兴旺,这次会全部到齐。跟家族有联姻的其他贵族都会来。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关于父亲的寿宴,阿尔伯特确实策划了很久。

“姑姑她们会来吧?”

“你的凯瑟琳大姑已经到了。晚餐时你就见到。”

策林根侯爵育有四男三女,而现在他们都各自开枝散叶了。侯爵对家族的规划很有一手,男嗣留在荷兰,女嗣与其他贵族联姻,于是大女儿凯瑟琳嫁去英国,二女儿约瑟芬留在邻近的德国,小女儿嫁回家族发源地瑞士。

这是学哈布斯堡家族的联姻扩张法。虽然策林根无论主脉分支都瞧不起鹰堡,但在用婚姻换土地和权力的方面,欧洲所有贵族都要朝它顶礼膜拜。

策林根跟哈布斯堡的纠葛那得追溯到12世纪家族成立之初。两家曾经是姻亲,毕竟领地离得近,然后哈布斯堡就用这个关系摆了策林根一道,见他家主脉绝嗣,吞并了策林根在瑞士和奥地利的土地。

按道理在主脉绝嗣的情况下,应当首先由家族的分支继承,还轮不到外人来干涉。然而哈布斯堡就是这样不要脸地吃绝户了,于是两家开战。后来策林根式微,退居巴登,建立大公国。在随后的几个世纪里,策林根们眼见哈布斯堡如法炮制地夺了几乎所有欧洲王室的王位,从奥地利到西班牙……

可恶!这时策林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第一个受害者!从此家族立下誓言,即便绝嗣也不跟哈布斯堡家族联姻!

这是家族每个人必上的家族历史课。

老爷子每次讲到百年前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就乐不可支。老爷子的爷爷——也就是小菲利普的曾曾祖父——老菲利普·策林根侯爵跟随欧根亲王参加了那次战争。墙倒众人推,哈布斯堡就此失势,干翻鹰堡,人人有责。

策林根们参加了维哥湾海战,在那场战争里,西班牙和法国舰队被英荷联合舰队歼灭。这改变了家族的站队方向,从此亲近英国。

“英国会取代法国成为欧洲的新力量。”商场有如战场,安德鲁·策林根继承爵位后就一直致力于和英国联合,开发大西洋事务。即便在拿破仑横扫欧洲打到莫斯科城下时,他也这样坚定地认为。

“波拿巴他成功不了。”策林根侯爵当时如此断言。

事实证明,老爷子眼光超越时代。

但也并非只有侯爵一人这样觉得,事实上,所有在幕后操控大国经济的玩家都抱有同样的想法。

拿破仑根本不懂经济,不懂资本,断绝英法商路的做法多么愚蠢。

侯爵将大女儿凯瑟琳嫁去英国的巴林家族,这个策略他自认为比拿破仑高明不少,成大事要多结盟少树敌。

当时巴林家族只有男爵头衔,侯爵女儿完全是下嫁,当时就连凯瑟琳都不理解父亲的安排。她可是策林根的大小姐啊!巴林男爵的儿子倒是自庄园见过凯瑟琳一面后就单方面坠入爱河了。

凯瑟琳结婚时没有一丝笑容,然后……凯瑟琳·巴林和她丈夫今年都抱上重孙了。

阿尔伯特不由得感叹父亲眼光之毒辣。在凯瑟琳嫁过去后,巴林家族事业腾飞。巴林银行,这个不起眼的英国小银行,把分支都开遍欧洲各国了,连阿姆斯特丹就有两家。

凯瑟琳在巴林家的日子甚至比闺阁时还好,家里兄弟姐妹还因此打趣过凯瑟琳,“当初是谁在家里哭着不嫁?”

现在策林根和巴林紧密合作,本来荷兰已经失去美洲这片新大陆了,新阿姆斯特丹都改名新约克了,但是可以借着英国的臂膀继续捞金。

而这次……法兰西银行的融资一事,阿尔伯特没有什么担心的。两家商量过,巴林银行和策林根家控股的一家荷兰银行共同出资,购买法国国债。

巴林家族也是依照英国摄政王乔治的意思行事,英国虽然打败了法国,但不能搞死法国。如果法国没了,谁替英国抵挡普鲁士和俄国呢?

至于阿尔伯特让菲利普传递给拉菲特的消息,是卖个人情,也是出于此种考虑。今年美洲的新英格兰地区出现了罕见的玉米减产,虽然小麦收产有涨,但这些资本动物的感官一向灵敏。今年已经够糟糕的了,明年依旧不是好年。

家族里各有分工,阿尔伯特作为爵位继承人主管家族在荷兰以及与欧洲各国的金融事务。至于新大陆的产业,侯爵分配给了二儿子和三儿子。

以及……菲利普的父亲,已故的亚历山大·策林根。

“你的舅舅和姨妈也会来。”阿尔伯特说。

当初因亚历山大结婚一事,策林根跟荷兰本地贵族伦斯勒家族闹翻了。

菲利普的父亲是私生子,却追求当时已有婚约的二小姐克里斯蒂娜·范·伦斯勒。她被亚历山大打动,退了原定的婚约,还放出狠话,如果家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就要私奔。

荷兰贵族圈一时沸腾,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伦斯勒视之为丑闻。

最终婚是结了,但菲利普母亲也被自己家族扫地出门。老伦斯勒恨心绝情,自己的外孙菲利普出生不过问,甚至连女儿的葬礼也没有出席。

时隔多年,也许是老伦斯勒早死了,他们见放弃策林根绝不是明智之举,有意缓和。策林根当然是欢迎的。

多个朋友,少个敌人。

菲利普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见过母亲那边的亲戚。

“哦”,菲利普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是得跟母族亲近些。”伦斯勒在新大陆的势力不可小觑,菲利普你是两个家族间的纽带,阿尔伯特想。

菲利普不太喜欢大伯对他发号施令,只能嗯嗯啊啊随便应承。

“你出去吧。”

于是菲利普麻溜地走了。

阿尔伯特叹气,自己是把这个侄子当亲儿子看的。他揉揉太阳穴,想到明年计划……

老二阿德里安已经收了大部分荷兰市场上的作物,但也没那么心狠,一半捐给了国库。

策林根能在荷兰扎根全赖跟荷兰王室拿骚家族的姻亲关系,可谓是皇亲国戚。已故的侯爵夫人——菲利普的奶奶——是现任国王威廉一世的表姑。所以为国出力,自是应当。

这次侯爵大寿,国王会露面。

因此全庄园上下80多号仆人严阵以待,大扫除几乎进行了一年,大到湖泊牧场的清理,小到银餐具抛光。

策林根庄园占地5000英亩,但别以为荒无人烟,这里最不缺人。菲利普在走廊里走十步就能见一个女仆拿鸡毛掸子在扫瓷器的灰尘。

“菲利普少爷,侯爵现在在西苑。”贴身男仆带他过去。

策林根侯爵很早把各类事务放权给自己的儿子们,他自言奋斗了一辈子,是时候退休了。侯爵名声在外,现在不管事,只享受。他活得太久了,竟然接近百岁。

“爷爷,我回来了。”菲利普在别苑的主厅里见到老爷子。

家族收藏的古董和艺术品太多,空了一间别苑来存放。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策林根侯爵坐在软沙发上翻着古书,老管家在旁边端茶伺候。他抬眼见到菲利普就作势要拿书打,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虽然头发全白,皮肤皱了,但这个高寿的老人精神力却跟70多岁似的。看来老爷子还能活很多年,菲利普想。

“亏你想着爷爷,还算没白疼你。”侯爵一指那个放在角落的珐琅彩鲤鱼座钟,“这个不错,找不到地方摆了,你自己安排在屋里。”

他又让管家摆来那六套银餐具,“这些还挺有意思,我生日时就摆上餐桌,都能用。”侯爵拿起一根勺子指着背后的银记跟菲利普说:“路易十四的。”

“我就是看中这个才买的。”菲利普坐在旁边点头。

“小子……还有花纹呢?”侯爵一拍菲利普的大腿,“没看出来这些花纹是哪儿的吗?”

老爷子劲真足,菲利普腹诽。“是中国的……”他赶紧说,“六套不一样的纹样。”

“说来听听。”

菲利普赶紧背书似的报了一遍。

“嗯……从巴黎收的?”侯爵收到后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六套银餐具居然跟以前的一套藏品风格异常相似,应该说就是一套,都是凡尔赛宫的东西。

那是法国革命时,那些法国贵族为了逃命抛售家族的传家之物。他记得当时收了不少……有一个自称是法王近臣的德鲁热家族通过中间人急切地想换现金,那些瓷器都是东方风格的,现在摆在收藏室的玻璃柜里。

“嗯在巴黎。爷爷我跟您说,这套银餐具大有来头,卖给我的人说是中国人送给他的。他见过活的中国人!”

菲利普知道老爷子沉迷东方,甚至还尝试研究中国的方块文字。家里从太爷爷那代就收藏了中国古书,没人动就一直封存着,直到近几年,老爷子开始翻看它们。

菲利普也好奇地看过几页,泛黄的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的方块,让人眼晕。

他察觉到爷爷好像有破解它们的执念。如果能找到中国人就好了,让这个年近百岁的老人安心地颐养天年。

“中国人!在哪?你见到了吗?!”果不其然,老爷子瞪大了双眼。“是男是女?见到怎么不邀请来?”

“您别激动。卖我的人说他和一个中国女人只有一面之缘。”菲利普急忙安抚他。

老爷子失落下去,“哦这样……”

现在菲利普有点后悔没让那个马德兰留下联系地址,“我留了联系方式给卖家,他应该会联系我的,说不定他又找回那个中国人了呢。”

菲利普又和老人东扯西拉,说了一些在法国的见闻,他离开巴黎后又去里昂走了一圈。

等天色渐暗,老管家推着侯爵回到主楼的餐厅,准备吃晚餐。虽然现在侯爵自认身子骨健朗能走能跑,但全家上下都坚持让他坐轮椅。

“父亲,医生说了,您这年纪尽量少动腿。”阿尔伯特苦口婆心。

老人睡得早醒得晚,睡眠时间的长度越来越像婴孩。

策林根侯爵今天被服侍上床后难得地忧心忡忡,他没有立即入睡。这么多年过去了,本来他不抱着有破解可能的心态看待那些写满异国文字的古籍,有些秘密就应该永远被掩埋。

但是他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回顾一生,他很骄傲留下了这么庞大的遗产给子孙。但人怎么能一辈子斗搞不清楚自己的来处?落叶要归根。

这个秘密,让家族承受太多了。

光是泄露的风言风语就让自己失去儿子,让孙子失去父亲。

一旦暴露,整个家族都有灭顶之灾。

但是他太想知道,太想确认了。

这是一个微小的心愿,一句向天主最卑微的问话:我是谁?

我,安德鲁·策林根侯爵,其实是私生子。

至少在大半生里,他自己这样推测。

其实安德鲁·策林根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见过中国人,一个中国女人。虽然记不清她的样貌了,但是他记得她的黑头发黑眼睛,她克制又亲切地叫他:“安德鲁,我的孩子。”

除了这个中国女人,他还见过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中国老人,也许不是中国人?人老到一定程度,从外表看去已经没有人种的区别了。

自己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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