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独自转起圈圈展示自己起来,就好像菲比夫人现在在她面前一样。
“你看今年的雏菊多好看,我就知道你喜欢,我给你摘了好多。前几年没有来看你你不要介意,以后每年我暑假都看你。”
“魏尔德先生来看过你吗,我已经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据说现在不太平,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菲比夫人,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不会再受别人欺负。”
泊拉在菲比夫人的墓碑前絮絮叨叨的说起这些年的经历,就算是无人回应,觉得菲比夫人现在就站在面前安静的听自己说着故事。
她应该也会点点头,然后微笑着回应,甚至可能开口安慰泊拉发生过的那些不幸,只不过泊拉听不见也看不见,有一道大门对我们缓缓合上了,直到灵魂也无法推开。
汤姆站在泊拉身后沉默的听着她的独白,胸口处的那朵雏菊被风吹的摇曳不停。
他很清楚菲比夫人对泊拉意味着什么,也许是第二个让她感觉到母亲般温柔的人。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的话菲比会正式领养泊拉,她就不会再来孤儿院,也就不会在遇到自己。想到这里汤姆莫名有种烦躁的情绪,他的世界里没有如果,没有假设。
泊拉站在那里和菲比夫人说了很多,从自己的好朋友云心在到加入教授的聚会,甚至说出自己可能和希尔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慢慢吞吞说着自己的并不丰富的纪传,就像找到了为她记录的笔,回应她的是墓地。
“我们回去吧。”
泊拉站起身来,她想她在这里待得足够久了,菲比夫人喜欢安静,自己却在她面前说了这么多。
太阳滑过上下午的交界线,正式落入西边管辖的区域。从正午到达,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汤姆应该很不耐烦,该走了。
转过身的时候泊拉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痕,却还是没能遮掩眼角的红色。汤姆看见泊拉这幅样子,嘲讽的话语止在嘴边,一言不发的离开墓园。
生与死的问题很困扰他,如果必须在自己和世界之间做出选择,他会拒绝世界,拒绝它的光和法则,并不害怕在绝对的虚无中独自滑行。虽然生命对汤姆来说不啻是折磨,但他不能放弃它,因为不相信什么绝对价值,更不会为它牺牲自己。
在去大街上搭乘马车的路上,他们经过一条狭窄的道路,修建在小溪上的田畔。小道修建的高度超出不少,整体朝着溪水的方向是一个陡峭的坡度,而路面又狭窄不满细石,稍加不注意就会摔倒在溪流中,但这是离大街最近的一条了。
科尔夫人让汤姆早点回去,孤儿院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帮忙。汤姆打算将泊拉送到大街上看着她坐上马车去破斧酒吧,然后自己则返回孤儿院。
“汤姆,记得给我写信。”泊拉跟在汤姆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前进。虽然分开的时间不长只是一个暑假难免还是想念起来,总是要分别所以才学会忘记。
汤姆走在前面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会给她写信的,今时不同往日,走过这条道后前面的路况良好,他现在还无法摆脱科尔夫人的管控不能活动自如,总要找出什么办法,他心不在焉。
“汤姆。”
泊拉停住脚步叫住了他,感到不解汤姆只能转身查看。
泊拉突然伸手抱住他。
夏日蝉鸣,溪水潺潺。
他们站在狭窄的小路上,拥抱。
“汤姆,我会想你想的。”
泊拉的声音从他胸前的位置闷闷传来,听得不真切,语气里却是离别的不舍。又不是生离死别,他垂下眼眸只觉得小题大做。
又突然想起,在菲比夫人的墓碑前泊拉问过他的问题。
“要是我哪一天死了怎么办。”泊拉虽然是面对着墓碑,但却是向他询问的语气。
依旧害怕死亡,他的语气很从容淡定就像在说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他想起来经书里的故事,善人会去天堂。而自己必然是下地狱的恶人。
“我会追到地狱里去,把你找回来。”
一旦你否定了一切,彻底抛弃了各种形式的存在,一旦在你的消极道路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存,那么除了你自己,你还能再找谁去欢笑或哭泣呢?一旦你目睹了整个世界的沉沦,那么除了你自己,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你沉沦了。
想要从黑暗里将溺水的人救起是虚妄的,爱不会使人脱困反倒是越缠绕越紧的窒息,所以她不会去拯救汤姆,她会和汤姆一起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