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不理解,她原本安排好的那位间谍,竟然完完全全地没有引起奥斯瓦尔德的兴趣。
这和她的侧写完全不符,她有些表情复杂地摇晃着来自西奥多的红酒。她很少失手,毕竟,索菲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的优势。
可惜她当年的表演过于成功,甚至让她家那该死的老头子,为了“保护”她,而让她远离了哥谭。
她沉默地抿了一口红酒,任由这淡红的酒滓将她的唇染出更加鲜艳的颜色。鲜血汞动着,在她体内迅速地流淌,而她再也不想输了,于是她牢牢地让所有的思考缩在了自己的体内。
这低度数的红酒,在索菲亚的口中,竟隐隐地显出了几分辛辣的意味,而眩晕则开始填充索菲亚的思考。
恍惚间,她又一次回到了几天前,正悠闲地踏着高跟鞋,来到了自己父亲的大门外。
这本是一次习惯性地稍微倾听,然而下一刻其中的轻笑便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思绪。
那里面是纯粹的愉悦,是一个年轻的男性的声音,这本没有什么,如果不是这个人按理说应该正在她父亲谈判的话。
那绝不是曾与父亲交流过的老朋友,且不提对方过于年轻的声音,光是那样的态度,她父亲那些哪怕是所谓的“最好兄弟”们,也从来不会出现用这样的纯粹而放松的态度来对待那个老头。
当然,她自己最不可能。
然而,就在她刚刚产生了对于这个尚未见面家伙的警惕时,下一刻她便被从门口赶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她的所有计划都被亳无理由地袒露在老头子面前,而那个该死的黑发小矮子,甚至给老头子准备了最符合他心意的方案。
她成为了一行衣食无忧的铅字,阿卡姆疯人院的一位失去姓氏的病人,这当然不会立刻要了她的命,只是她的命运从此以后便是逐渐腐烂了。
索菲亚不得不选择了自己本该在很久以后,至少老头子死后才会动用的后手——那个戴上了猪面的南方杀手,即使她此刻并没能完全说服对方。
她别无选择,只能像她曾经在家族赌场里,看到的赌红眼的赌徒一样,把筹码全部压下,指望这能让背上的债务减轻。
因为被送进阿卡姆疯人院的那天,是萨斯压着她进去的。
从杀手毫无感情的眼神,到为了她最后一次体面勉强压抑本性,而未抽出的枪支,索菲亚都明白——
从此她的名字再无后缀。
抵押了最后仅剩的交情,她在被对方手里的枪抵住额头的那一刻,成功从杀手口中撬出了那个让她输得一无所有的名字。
“奥斯瓦尔德。”
看着报纸上面的排版,她又一次狠狠地小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我记得你想要竞选市长。”索菲亚别过头,拢了拢散在肩膀的黑发。而这简单的动作,也让知晓了她本性的盖勒文警惕起来。
“你想要做……”“每一年都会有一些,死在竞选前的倒霉鬼不是吗?”
西奥多略皱了皱眉,但他们之间脆弱又坚固的盟友关系让他不由地开口。“你的意思是,一场意外?”
索菲亚勾唇笑了笑,接过塔比莎递过来的报纸,这才抬头顺着西奥多的话继续说到。
“惩奸除恶的气球人,似乎称号不太好听,不是吗?”她的手指在报纸的几个单词之间,跳跃着。
塔比莎顺着手指看去,正是一行“犯罪嫌疑人戴着猪面具”,而这很迅速地让她联系起了之前那个开枪的猪面人。
“我想,你可以联系那位罗马人。”索菲亚已经很快地跳转到了另外的步骤,“来证实,这费心挤入市政厅的扑朔南极鸟,也是一个这哥谭腐败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的时候,随着步骤的一步步交代,那醉人又自信的笑容再一次挂上了索菲亚的面上。
“模仿犯可不需要目标完全一致。”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每个在场的人都不得不承认。
当模仿犯“气球人”去杀害了市长提名人,而后者又在死后爆出大量黑料,法尔科内不会花费时间为一个无用废品讨回公道,那么必然只有两种选择,将目光投回他,或者放弃干涉这次选举。
毕竟哥谭从来没有所谓的安全,只要你有能力干掉对手,没有人会在意一具尸体原本能带来什么价值。
而一个三面间谍?如果传言属实,几乎可以说当他成为尸体的那一刻,三方都会欢庆——至少这是索菲亚和西奥多的共识。
除去黑料和舆论难操控外,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阳谋。
可西奥多还是不得不神色古怪地看向索菲亚,“‘猪面教授’这个称号,你觉得可以吗?”
索菲亚本想直接矜持点头同意,但西奥多古怪的眼神让她明白,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只见西奥多将索菲亚背后电视的声音调大,里面一个熟悉的戴着猪脸面具的男人正对着电视狞笑着。
“你好,各位肮脏的猪仔,猪面教授向你们致意。哦抱歉,索菲亚小姐,你可能很惊讶我的现身。”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激动地有些颤抖,以至于手上的厨刀都开始跟着一起微微发颤。“你可能已经猜到了,节目有变,你没法推翻法尔科内这种脏猪猡,那么就换我来。”
他有些神经质地学着猪叫了几声,当然,没有人敢质疑这样的疯子。
“法尔科内的地下宴会,那自然要上几道从来没见过的好菜。”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手提着菜刀,另一只手则提着摄像机环了一圈。
正好给了瑟瑟发抖的一圈宾客中,一脸冷漠正安心吃菜的企鹅人,一个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