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到两位好友探究的、一脸痛彻心扉的表情,星韫玉依旧面不改色,他晃了晃酒杯里的酒,然后饮尽。
林舒朗:“行,你助理,你员工,你乐意护!”
没想到星韫玉听到他这句话,反而还点了点头。他碰了碰林舒朗的酒杯:“继续说呗。”
而林舒朗直接将自己的眼睛闭上,装听不见。星韫玉看到林舒朗这幅样子,他提了提一边嘴角,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单手支着脑袋:“林舒朗,你确定要一直闭着眼睛装死是吧?”
“嗯嗯嗯。”闭着眼睛的人哼哼一声。
星韫玉抬眼看着赵枫,赵枫只一眼就明白了星韫玉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他怜悯的看了一眼闭眼的人。
只见星韫玉拿起手机往唱k机那边走,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原本还闭着眼的人眼睫狠狠颤了一下,眉间皱起小山丘。而赵枫更是已经掏出手机准备录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星韫玉拿着手机站在唱k机旁边,他低着头,额间碎发打下来的阴影遮住他的神情,指尖在手机上来回点很明显是在找东西。
过了一会,他调出一段音频然后拿起话筒放在手机旁边,先是一段杂音在包厢里响起,星韫玉抬眼往很明显有些坐不住的人身上望。
星韫玉已经有些微醺了,不然他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招数,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林舒朗听到这首歌还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以为他早就脱敏了呢。
果然第一句话还没出来之前,原本还闭着眼睛的人一个箭步直接来到星韫玉这边。林舒朗微笑:“关掉它,咱们继续讲程漠的事情。”
星韫玉本来也就是为了逗逗林舒朗,听着那样说,自然也就顺着他的话将音频关掉了。
林舒朗吐了一口气:“几百年前的东西你还留着?”
星韫玉:“经典咏流传。”
……
赵枫和林舒朗第二天还要工作,而且赵枫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差,所以大概快九点的时候三人就散场了。
回去的路上,司机开的有些快,星韫玉脑袋抵在玻璃窗上,帽子下眉心紧皱。
“高三的时候,程漠老是自己一张桌子,就坐在你原来的靠窗的那个位置,好几次课上无聊我就老看到他对着窗外的那颗银杏树发呆。不过学霸脑袋就是异于常人,就算是那样他还是次次考试都是咱班第一名。”
林舒朗最后说的那些话在他脑袋里不断地响起,那些描述让他真的就像看到了年少时期的孤僻的程漠一样,看着他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对着窗外的银杏树发呆。
“到了,在右边下车吧。”前面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倚靠在车门边的一身黑的男人说。
星韫玉睁开眼,他抬头看了眼外面,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着车把手用力,打开车门。
“谢谢。”
下车之后,星韫玉掏出手机结账,然后将手机又放进口袋里。冬天夜晚的风是寒冷的,也将星韫玉的醉意吹醒大半,他站在小区门口的那排石墩前,帽檐下的眼睛望向小区门口的方向,偶尔有住户回家。
星韫玉将视线从并行的两人身上收回,他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里是一个被画成哆唻A梦模样的石墩,星韫玉盯着石墩看了会儿,突然在上面坐下。
他掏出手机,拉出程漠的手机号,然后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那边接听了。星韫玉:“程漠。”
那边呼吸声微停顿,然后程漠低沉柔和的声音传来:“星韫玉,你喝酒了吗?”
星韫玉坐在石墩上,冰凉刺骨的寒意涌进身体,明明很冷,他却揉了揉另外一边的耳朵,有点热。
“嗯,喝了一点。”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回答。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喝了一点的样子。
程漠:“那你现在在哪呢?”
程漠起身来到客厅,他声音平稳,问电话那头的醉鬼,说话间程漠抬眼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在我家小区门口呢。”星韫玉说。
两只鞋尖相互碰了碰,发出闷响,星韫玉垂眼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程漠,你能不能现在来接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想见你。”
拿羽绒服的大手僵住,手背上青筋虬露,程漠听到电话里撒娇一样的话,他喉结滚动:“好,我这就来找你。”
“星韫玉在原地别动,等着我。”
他拎着羽绒服,换好鞋子之后出门。密码门因为主人的动作发出一声短暂的沉闷的声响,接着玄关处又恢复一片安静。
程漠手机一直都在通话中,星韫玉那断断续续的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话,通过手机在车厢里响起。程漠一边耐心地陪他说话,一边脚踩油门加快速度。
程漠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墩上的人,帽子口罩都戴的好好地,就连冲锋衣上的帽子都在头上戴着,像个找不到家了的小黑猫一样,乖巧却也气人。
程漠举着手机过去,他屈指在星韫玉帽子上叩了叩,垂眼不语。
星韫玉有限的视线范围里,只看到一个穿着运动鞋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那双鞋在离自己鞋尖一掌的距离停下,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拍了。
星韫玉抬头,冲锋衣帽子因为这个动作滑落,针织帽下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与镜片之后的沉如墨的眼眸对上。
两人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手机举在耳边的动作,星韫玉喝酒之后的动作也放慢了。
“程漠。”
他声音很轻,透过手机传进耳朵有些失真,同时他的声音有很清楚,清楚地落进程漠心底。
程漠将电话挂断,把手机放进口袋。他垂眸:“你在这里干嘛呢?”
“等你啊,你让我在原地等你的。”星韫玉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程漠看,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
闻言,程漠伸手想要握住星韫玉那只拿着手机的手一顿,他眼底染上点点笑意,声音无奈但轻柔:“你不冷吗?”
掌心里星韫玉的手果然一片冰凉,他抽出星韫玉的手机,大手包裹着他的手,为他暖手。
星韫玉垂眸,目光落在交叠的两只手上面,他突然动了动指尖,点在程漠手背上的青筋上。程漠感觉到他的小动作,低头问他:“怎么了?”
星韫玉摇了摇头。
不知怎么,他就想起了那句“听说好像是他父亲出车祸了”。
星韫玉抬眼,他晃了晃程漠紧握着他的手:“程漠,如果我说我想把你灌醉你会拒绝我吗?”
他思绪跳脱,程漠被这句话问的愣了愣,虽然不明白,却还是给出了星韫玉想要的答案:“不会。”
听到这句话,星韫玉从石墩上起身,他动作有些急,身子没站稳晃了一下,程漠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抵在他后背。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进,星韫玉低着头,突然他一脑袋抵在程漠肩头,程漠感觉肩头一沉,他垂眼。
“程漠我今天不想回家了,你能不能带我离开,去哪里都行的。”
他大抵是真的醉意上头了,每一个字都拖长了腔调,一句话说的黏黏糊糊的,清醒时候的星韫玉是断然不会这样说话的。
暖了半天的手还是一片冰凉,程漠下巴蹭了蹭星韫玉的针织帽,他说:“要跟我回去吗?”
抵在肩头的脑袋上下蹭了蹭,幅度很小,程漠垂眸看了一眼,然后握着星韫玉的那只手,带人离开这冷风里。
程漠怕他不舒服,回程的路上车开的很慢也很稳当,星韫玉在副驾上窝着,折腾这么一圈,这会儿暖风一吹他倒是昏昏欲睡的。等红绿灯的时间里,程漠抽空往副驾驶的男人身上瞅了一眼,他呼吸平稳,很明显是已经睡着了。
滴——密码门解锁成功。
程漠抱着怀里的男人进屋,他一路来到沙发旁,俯身小心翼翼的将星韫玉放在沙发里,然后才将把他遮的严实的羽绒服从脸上拉开,又轻手将挂在他下巴上的口罩取下,放在身后的桌子上。他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程漠起身折返回玄关,他换上拖鞋,然后将玄关处的暗灯打开。
厨房里的灯开着,水壶里正在烧热水发出轻微的声响,程漠只穿了件圆领花灰色毛衣,他后腰抵在台面上,黑色镜框后面一双眼眸下垂,让人看不透究竟在想些什么。
热水烧滚跳闸的声音令他回神,程漠拿着一旁事先准备好的玻璃水杯倒水。他本以为在夏宁只停留三天,便什么也没有准备,只好端着热水走出厨房。
星韫玉不知怎么的就醒了,他仰躺在沙发里听着倒水的声音,又后知后觉现在应该是在程漠家里,扯了扯身上盖着的黑色羽绒服,星韫玉起身,他下巴搭在沙发背上,见程漠端着热水从厨房出来。
因为怕吵醒星韫玉,客厅里的灯并没有开,但是厨房里的灯却很亮。程漠看到星韫玉的小动作,他脚下步子顿住,然后继续往沙发那边走。
俯身将热水放在桌子上,期间星韫玉的视线一直跟着自己移动,脑袋也是跟着自己转了小半圈。他头上戴着的针织线帽早在睡觉时蹭歪了,这副怔愣的表情倒是有些可爱。
程漠提了提嘴角,他在星韫玉脚边的位置坐下,问:“头疼吗?”
星韫玉摇头。
“那口渴吗?”
不说还好,程漠一提,星韫玉忽然感觉喉间干涩,他冲程漠点头。
“刚烧的热水,还很烫。”程漠看了他一眼。“先把眼睛闭上,我去把灯打开。”
话落,他起身去将客厅的灯打开,昏暗的空间一下明亮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眸望向客厅,只见星韫玉很听话的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落在身侧的指尖微动,程漠敛起眼底的情绪,往沙发那过去。
星韫玉等待客厅的灯亮起之后,感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就将眼睛睁开,而程漠已经在他身边的那个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星韫玉抬手整帽子,整到一半,他才想起下巴上挂着的口罩没了,他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程漠,干脆直接就将帽子摘了下来,放在一边。
他抠了抠手指,低声叫了一声程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