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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番外三——魔头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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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萧,名乐安,字望川。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幸运的是,我有个不错的出生。

借着大梁长皇子这一身份,我过了还算不错的四年日子,虽然那段记忆我早已记不真切,但回首往昔,却又总免不得惦念。

四年过后,我被师尊带上青云仙山,并由此开始了自己的仙途。

他们说我是根骨绝佳的奇才,对我委以厚望,当然,我也并未叫他们失望。师尊教导我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虽然叽里呱啦的一大串到头来我也没记下多少,但终归是知道——我这样的人,来日定是要有一番作为的。

于是在这强者为尊的修真界,闭关修行就成了我人生中一等一的要紧事。

我待人宽和,大抵是因为我这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吧,门派里的师兄师姐总误会我好友成群,但其实能与我多说上两句话的也不过只有沈容青与万晏宁两人罢了。

前者太过古板,后者又沾点市井流氓的痞气,虽然到现在我也没弄清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多亏头他们,我的漫漫仙路终于是免去了些许枯燥。

不过我逍遥快活的日子还没过多久便很快被一卷天赐的卷轴打破了。

不带丝毫征兆的,它从天而降,还好巧不巧地在我的头上砸出了一个大包。我抱着它走了许久,问了很多人,终于确定,此物切切实实是仅有我一人可以看见的。

所以我想,这大概就是师尊此前教导的我此生所要担当的大任。

我原以为卷轴里会记载什么失传已久的绝世功法,但很可惜并没有,里面只一五一十地向我描绘了另一个世界。

什么能上天入地的火车飞机,什么能开山断流的火炮导弹,还有让哪怕是从未进行过修行的凡人也能做到随时随地千里传音的互联网通讯……太多太多,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既痴迷,又不免想到,缘何上天要叫我看到这些?总不能是只让我全当画本子一般走马观花地扫过,定是还有进一层的深意。

只不等我想通这一关窍,师尊便告知我大梁后人带信物上山,邀我返乡一叙。

师尊担忧我不知人间处世的道理,便去栖梧峰托沈容青与我一道同行。那家伙可真像个老妈子,睡觉要管,吃饭要管,就是我走路时的姿势不好看他也要多啰嗦两句地管上一管。

人间很好,至少我很喜欢,但在得了那卷轴后,我便总顾念,假若卷轴上的一切成真,此世间又是否会变得更为完善美好?

依凭傲视群雄的修为,我与阿青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走得顺风顺风,却不曾想在即将抵达梁国的前夕,于扶倾山这阴沟里翻了船。

扶倾山山神的实力远超我的想象,迫于无奈,最后我只得利用师尊在下山前交予我的那块护体玉佩把妖狐传送回青云仙山,叫师尊出面将其伏除。

我拖着一身的伤回到故国,心中滋味却并不美妙,因为在来前我就已然知晓这定会是一场鸿门宴。

果不其然,在祭天大典结束过后的夜宴,我那素未谋面的亲弟弟终于露出了他隐藏多日的獠牙——他伙同魔门合欢宗宗主,要将我们一行人一网打尽。

我当然不会叫他们如意,于是拼上自己的全副修为,与许清平斗了个两败俱伤。

下山前的我还是人人艳羡的天纵奇才,可不过短短几月,当我再次回派后便已沦落为了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不甘于此的我辞别师尊,选择再一次的闭关休息,但不曾想这匆匆的一面竟成了我们师徒二人的永别。

出关后的我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师尊的死讯。那群该死的魔修,不仅掳去了师尊的佩剑,更还将他的头颅砍下,屈辱地悬挂于赤鬼堂山门之上。

我当真是气急,但终又对此无可奈何。

在青云门七位长老的安排下,我坐上了掌教的位置,成了个空有美名却无实权的傀儡掌教。

我被束缚在高阁之上,连奔赴前线为师尊报仇雪恨的权利都没有,每日伴着我除了那一桌子不明所以无关紧要的文书,便是整日于脑海中喧嚣聒噪的心魔。

就当我恍惚中以为,自己的余生会就这般在悔恨中度过时,上天却把“他”安排到了我的身边。

初见时我还当是心魔又玩了什么新把戏,于是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放过了“他”,毕竟我总不好叫同派的师弟看了笑话,让他们知道所谓第一仙门的掌教早就“病入膏肓”了吧。

只是很快,那家伙说的话便打消了我最开始的想法。

他说,他爱我。

真是奇怪,毕竟这世上哪会有心魔对原主示爱呢?所以鬼使神差的,我选择性地相信了他。

他陪了我许久,每当我看那堆积如山枯燥乏味的文书时,他便总喜欢趴在我的肩上喋喋不休。我一面在心里嗔怪他的聒噪,一面又有点享受这种无时不刻的陪伴,至少只要他在时,我便听不到心魔的声音了。

万幸,我没有在莫问轩中蹉跎太久。沈容青受七位长老的旨意来劝我前往迷迷谷战场助天权长老脱离险境。

这可不算是一桩美差事,毕竟如若我败了,丧命当场,那青云门便可名正言顺地再推选出一位更合乎情理的掌教,但如若我胜了,青云门亦也可保全其美名,总归我个人的存亡与否根本不重要就是了。

小毛球道侣也是不靠谱,他说要教我传送法阵,说是可以事半功倍,我照他教的做了,成是成了,但可惜方向错了。

我俩就这样误打误撞地被传送到了魔门,虽说过程凶险万分,但好歹不算一无所获——经此一行,我们带回了师尊的陇黄剑。这真算是我这段糟糕的日子里最大的慰藉了。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我们终于赶在原定的时间前赶到了迷迷谷,并成功与天权长老汇合。

出乎意料的,天权长老竟十分干脆地就将领军的权利交付给了我,既如此我也当然不能辜负他的好意。所幸在被困莫问轩的那段时日里我抽空看了许多兵书,这会总算是排上了用场。

虽然我们损失了天权长老这一位仙门大能,但好消息是迷迷谷中的绝大部分修士在最后顺利脱离险境,并成功与仙家大军会军。

我顺利完成了自己此行的任务,可在取胜的那日心境却沉重得可怕。“他”删去了我有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却抹不去我确已对他情根深种的事实,突如其来的分别像是在我的心口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我不知自己怎么了,却在反应过来后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但战场从不会施舍怜悯地给人停歇的时间。很快我便再度投身入战事,一面血战,一面修行,伴着越来越多的仙家前辈仙逝,不知不觉间我的修为竟又攀到了世间前列。

看着脚下堆积如山的尸块,我第一次心生彷徨——我们这样无休无止的杀戮,当真有意义吗?分明酿成这一切的是贪念无休的仙魔,又为何要让无辜的凡人付出代价?

那缘何不让世间再无仙魔呢?一个念头兀自在我的脑海中升起。

于是我在尸山血海中跪坐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终于决定卸下青云掌教一职,重返人间。

阿青和眠宵并不理解我为何要这么做,我们因此大吵了一架,之后也彻底断了联系。

权利的滋味并不好,我所颁布的每一条政令都有可能在无意间夺去许多无辜百姓的性命,我无法对生死视而不见,但又无法做到停下变革的脚步。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以把卷轴上呈现给我的那个世界带给世人,我一直这么坚信着。

可世上无一人可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他们说我疯了,训我,斥我,怒骂我,诅咒我。这些我一一都受了,只是听得多了,渐渐的,我便好像便真的疯了。

我开始分不清心魔与现实,我开始遗忘自己,我开始变得暴躁,变得嗜血,变得喜怒无常。我恐惧,恐惧自己会变成另一番陌生的模样,所以那本该为降妖除魔而生的仙剑笑春风在最后的日子里反更多地被我用于刺向自己的血肉之躯。

我累了,于是我饮下了梁皇向我递来的那杯毒酒。我有想过,如若这当真只是一盏滋味不错的好酒,那或许我也当真可以一醉解千愁,抛却一切地继续坚持下去。但可惜,这一点妄想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

拔除筋脉,敲断仙根,粉碎元婴,我被关入暗无天日的地牢,接受日复一日的严酷刑法。

让这荒唐的一切都结束吧,我想。

死刑行刑之日来临,那些曾受我所庇护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着将我推上断头刀台。

盍上眼,我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莅临,谁料最后等到的却是冒死前来救援的阿青与眠宵。

万晏宁把我带回了青云门,只不曾想那已为他派乘沈容青不在的日子被屠杀殆尽,成了一方死地。

痛彻心扉的我仰头吐出一口心血,最终昏死过去,醒来后就见万晏宁将自己的金丹挖出赠与了我,并选择要顶替我的身份,替我赴死。

她让我活下去,说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可能。

再次转醒的我听到了他二人凄惨的死讯。我想死,但一想到自己的命是他们拼死换来的,又只好同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地活了下去。

我毁了自己脸,或许是因心中再无牵挂,因而也再无所畏惧。

在世间行走千年,期间我用笑春风无数次地毁去了自己的肉身,也由此得到了心魔的臣服,但这一切都并不重要。

我要成仙,我需要无上的实力,唯有力量才最值得依靠。

登临大乘境巅峰的我终于盼来了飞升的天劫,可我终究是高看了自己。在最后的一道大天劫降下前,我便已心知,自己怕是难逃此劫,于是或出于报复,或单只是泄愤,我出剑把联通九重天与人间的天梯斩断了。

流火坠向世间,我见证了修真界的颠覆,心中却从始自终了无波澜。

直到……祂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终于惊觉,原来这一切终不过是上位者随心而起的一场滑稽闹剧,而那些曾叫我信以为真的天命,到头来都只是神明对我的愚弄。

何其可笑啊,牺牲也好,痛苦也罢,挣扎也好,绝望也罢,那个为我求索一生的真相竟是这般滑稽可笑。

由此,大抵我已真成了个疯子吧。

我知无上神明不可战胜,于是剑走偏锋与祂定下赌约。

祂以为我要赌的是重活一世的自己能否拯救修真界,但实际上我给出的赌约是新一世轮回后我的最终下场能否叫其满意。

祂说我是第一个走上九重天的人,作为奖赏,祂可以许我去往卷轴里所记载的那个世界。我拒绝了这个条件,转而选择替“自己”捏造灵魂,并将他送往现世。

出乎意料的是,在灵魂捏成的最后,“他”竟睁开眼睛,看向了我,只那一眼,便就教我心折不已。我慌了神,忙将他送走,并借此时候分出一缕神识到修真界,开始了我的布局。

高居九重天上的我见证了修真界亿万年间一轮又一轮的更替,当然也亲睹了妖族的由盛到衰,乃至亡覆。于是我选择暗中存下浮湘腹中胎儿的一片本源之气,在事发百年后与魔龙沉渊进行交易,以确保千年后的“自己”可以顺利取得狐妖内丹。

我的本体被因果宿命之线束缚在九重天,昏昏沉沉之际,便总想起“他”,于是我以那本就少得可怜的清醒时间为代价,又分出一缕神识去现世看他。

他过得很不好,想来是因为我为他捏造的灵魂还有着些许的缺憾。我本只想看他一眼,看过后便悄然离去,但真奇怪,到真与他碰面时,我却又舍不得了。

这是我一人的赌约,与他又有何干呢?

至少,让他度过幸福的一生吧……

我利用了我所能利用的一切,包括前世的挚友,却独独放过了他。

真是无药可救。

我治好了他的病,同时也再无留恋地离开了他的世界,只要他想,他便可以在现世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直至寿数大尽,可他没有。

他自尽了。

于是一切重归正轨。他回到了修真界。

他生的那天,我去看他了,很可爱,我…很喜欢……

我想救他,却更想杀了他,死亡不比活着可怕,或许死在过去才是对他而言最好的归宿,不曾想他竟抓住了我的手。

所以我又不忍心了。

在他如我当年一般随清虚仙尊走上仙门后,我又做回了大梁国师,这对我而言本没有任何意义,但现在我想,那时的我大抵也只是想在那人此生的必经之路上早早候着他吧。

这一世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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