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锻云霄正在为礼颂仪梳头，见门外一个守卫满脸惊恐冲了进来，二话不说跪下就要禀报。
她皱了皱眉头，抬手削了一道过去。
只见那守卫的头盔硬生生被削出了整整齐齐的一道缝，吓得他不停地磕头求饶。
“若是再犯，你就跟那条鱼的下场一样！”锻云霄瞪眼，咬牙切齿道，“到底什么事连通报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启禀魔尊，外边，外边出现了大片的水鬼，成群结队朝这边过来了！”
守卫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这…沿途已经杀害了不少魔界的人了！它们速度很快，根本拦截不住啊！”
“真是一群废物！连水鬼都打不过，你们干什么吃的！”锻云霄眉心紧锁，愠怒道。
她起身朝殿外走去。
魔宫建在整个魔域地势最高的地方，宫殿上建有瞭望台可观四方动静。
登上瞭望台，锻云霄诧异不已。
东面乌泱泱一片，水鬼正成群结队向魔宫逼近。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诘问守卫道。
“今早巫师占卜，说是水妖王被掳走，魔域这一片的水鬼伺机而动，结伴作乱。”守卫颤颤巍巍回答道，“巫师说，水妖王不回来，水鬼会一直作乱，直到怨气殆尽。”
“混账！魔域谈什么怨气殆尽？怨气殆尽我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锻云霄怒斥道，“那条被我削了尾巴的鱼，三天之内，我要见到他！”
说罢，她怒气冲冲转身下楼，径直向兵器库去了。
“醒了吗？”
萧意澜感觉有人在拨弄自己的睫毛，轻笑一声，捉住这人不安分的手。
“看来是被我吵醒了。”庞玺捏了捏他的手，“这床铺睡得还蛮舒服的。”
“我猜凡不识是想你会和我一块睡，才把我屋子布置成这样的。”萧意澜睁开眼，眼帘映出庞玺盈盈笑脸。
“是啊。”庞玺忽然想起了什么，拍拍他的脸，“扇子给我一下。”
“要做什么？”
“给我一下，我教你一个东西。”
萧意澜迟疑了一下，还是念出显形诀，把扇子给了庞玺：“真的要用这个玩吗……”
“想什么呢？！”庞玺满脸震惊道，“扇子也能吗？”
萧意澜玩味地望着他：“我技术好，庞大人配合点，用扇子应该也不会差……”
下一秒，这把扇子就扣在了头上。
庞玺满脸通红，恼怒道：“混蛋！”
他深呼吸，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萧意澜，忽然心生一计，伸手去挠萧意澜的痒痒穴。
萧意澜没料到他搞突袭，慌忙扭动躲避。
“好了好了，庞大人放过我，我好好听你教东西！”
庞玺指了指点着的灯：“亮着的。”
下一秒，他啪的一声把扇子往灯的方向用力一挥，有罩子的灯瞬间暗了下去。
“这扇子不但可以作为法器使用，也可以暗杀对手。”庞玺把扇子骨上藏银针的地方指给萧意澜看，“按动机关，用力一挥即可。”
“还真是……”萧意澜摩挲着机关处，惊讶道，“这也太隐蔽了，你不说我可能几百年都发现不了。”
“我不善武打，遇上人间歹徒的话，使用法术容易暴露身份，这时候扇子的机关便派上用场了。”庞玺撑着脑袋看着他，解释道。
“聪明。”萧意澜靠近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行至扶桑，天色渐晚。
“你出生在这里吗？”萧意澜望着眼前若有所思的庞玺，询问道。
“不，我生于润杏。只是母亲来看我，在这里住下了，度过了她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她去世后，我依她的想法，把她葬在了我种植的栀子旁。”
庞玺露出苦涩的笑容：“毕竟那个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母亲就不想回去了。”
他指了指前面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有村庄的轮廓，袅袅炊烟攀空而上。
“那是没牛没羊…不对，那是牛羊村？！”二人再走得近了些，萧意澜发现村口熟悉的石碑，诧异不已。
“这里就是当初的扶桑。”庞玺平静地说道，“这个村子有很多年的历史了，我当初也来过这个村招揽学生。”
“故地重游，有点感慨。”他抬起头，半空中已经出现了一轮残月，“没想到这里竟然能躲掉战火的摧残，生生不息。”
循这着记忆，庞玺带着萧意澜来到一片竹林前。
这片竹林郁郁葱葱，顺着微风的轻拂前后摇曳，看得里面有间竹舍。
年久失修，蛛网遍布，屋子漏风漏水，推开门那一瞬间灰尘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定住一看，这屋子就算是好的也寒碜，简陋至极。
“这屋子…不会是你的吧？”
“正是。这屋子算下来得有五六百年了，我当时找到它的时候也很惊讶。”
庞玺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受了皮肉伤，就是在这里休养的。这才知道这里的人每年都会来这里修葺打扫来纪念我，就这么代代相传了几百年。”
“所以百年前我来看的时候，屋子还蛮新的。我当时施法，让他们误以为这里有邪祟，然后住了下来。”
“养伤的时候，听到他们请人来做法事，希望‘邪祟’不要打搅若竹先生安息。我便施法告知他们不要担心，远离这里就好。”
“说实话，有的时候，真的会为他们感动得紧而落下泪来。”庞玺笑了笑，眼睛亮亮的，像落满星辰。
萧意澜靠近，把他环在臂弯里，静静地听着他讲。
“不好意思，我这人总是这样，讲一些旧事。”意识到自己又说了这么多，庞玺耳根子红了起来。
“没事，我喜欢听，你多讲讲。”萧意澜回答道。
听他的过往，就好像跟着他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走他曾经的路，感受他的情绪和温度，来认识所有的他。
过往，当下，未来，这些组合在一起，才构成了他。
他不是一纸判决上红得刺眼的字，也不是被钉在耻辱柱上扬威的示众品。无论是他的颠沛流离还是凛然大义，都值得被知晓。
银钩不语，只是微微泛起光芒，在空中划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