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汤药熬好了。”

虾妖端来一碗药，悄悄敲了敲窗台。

半尾看了一眼房间里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呼呼大睡的凡不识，低声道：“小心点进来。”

“王，这药是用当归、续断、木瓜和黄芪熬制的。族中的老大夫还加了些我们水妖族自己的灵草药，大家都盼望着您好起来呢！”

虾妖跪着把药奉过头顶，垂眼道。

“断尾愈合需要些时日，告诉他们不必担心。”

半尾皱着眉闻了闻那碗药，犹豫了片刻，随后一饮而尽。

“王，外面有很多魔尊派来抓捕你的人，最近还是不安全。”虾妖收起药碗，低着头汇报道。

“嗯。”半尾点了点头，“传我的话，尽量避战，莫要徒增伤亡。”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补充道：“我听闻魔宫附近有一座极高的山，这可是真的？”

“极高的山…回王的话，确实是有座山，山峰高耸，常年积雪，是魔域为数不多生长有树木的，唤作异雪峰。”

“异雪峰…据说这座山上的土很是不同，可以净化怨气，埋去记忆，这可是真的？”

“好像是有这么个传说，但是有几分是真的，小的不敢断定。”

非人折磨，幼年惨死，骸骨怨气练就的水鬼骸，真的是三界水洗濯就能入土为安的吗？

半尾叹息着说道：“你下去吧。”

“是。”虾妖连声诺诺，转身出了房间。

当年萧意则收集三界水后，曾再次拜访过水妖族。

那时他们已经迁出魔域，在冥界和人间的交界地带神出鬼没，繁衍生息。

萧意则抱着罐子出现在水妖宫门前时，他就有预感，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水妖王，叨扰了。”

萧意则抱着罐子行了个礼。

“无事不登三宝殿，使者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半尾回礼，观察着他手上的罐子，脸色微恙。

“我已收集齐三界水，不多时便要净化水鬼骸。倘若我净化成功，那再好不过。若是我遭遇不测，有件事情要拜托水妖王。”

“我有什么事情能帮到使者？”

“我不测后，会有新的陈仓使者接替我，他大概率也会选择净化水鬼骸。现在有两种净化的办法，可我只有一条命。”

萧意则沉默了一会，继续道：“我会用第一种办法，失败后，劳烦水妖王帮我传话，告知继任者第二种方法。”

半尾讶异道：“这…使者要以身试险？”

“是的，我要赌这一次。”萧意则点点头，“水妖王愿意帮忙的话，我会护水妖族无恙，逃脱追责。”

半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犹豫再三，点了点头：“望使者信守承诺，护水妖族平安。”

“具体怎么做我会用书信告知，还有一件事。”萧意则咬了咬下唇，开口道，“这是我私人的事情…照顾照顾我的弟弟。”

九月末落雪，真是江南地带罕见的事情。

街上人们纷纷涌出，讨论着这不同寻常的雪。

“上次这样下雪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是啊，这怪雪，把我庄稼都埋喽！”

“我的大棉袄子得拿去让铺子缝缝，顺带买点粮食屯着。”

“欸，听说上一次这样下雪，是若竹先生在任的时候，你们知不知道啊？”

“好像是有这么个传说！”

“若竹先生到任也是九月份么？当时下的雪老大老大，都记在地方志里呢！”

“会不会是邪祟作祟，若竹先生不得安息，便下雪告知我们啊？”

“胡说，供着这么几百年了都风调雨顺，区区邪祟，若竹先生还治不了吗？”

“就是就是！不能胡说八道！”

庞玺含着笑听这些市井言谈，转身捏了捏萧意澜的脸：“你听，是不是很有意思？”

“确实有点意思。没想到他们真把你给供起来了，是不是逢年过节还要给你供瓜果上香啊？”萧意澜点点头，提着灯笼也笑了起来。

“以前是有的，我传话后就没有了。那些瓜果我又吃不到，放着多可惜啊。”庞玺用指尖点了点灯笼道，“就这么喜欢这个？”

“喜欢的很！”

脸颊落了一个轻轻的吻，庞玺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真是不像话，人这么多呢！

“你干什么呢！人这么多……”

萧意澜故意再凑近道：“人多才好啊！”

庞玺时隔多日，发现在无耻这个方面，他还是和萧意澜有很大的差距。

于是我们的庞大人决定生点小气，不理身旁这个无视众人一个劲要贴贴的家伙。

“好多灯啊，都点上了呢。”萧意澜眼尖，发现这条街上有许多新绑上去的灯笼，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街道熙熙攘攘了起来。

“这是扶桑的一个节日，叫做彩灯节，是祈求丰收的节日。人们会走街串巷，游灯跳舞什么的。”庞玺怀念道，“我以前每年都会来这里，吃吃喝喝，让自己高兴一点。”

萧意澜用没提灯笼的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庞大人，以后我陪你吃吃喝喝，你要多开心一点呀！”

庞玺被他逗乐了，点头道：“是是是，萧统帅最是体贴了。我看你负责吃 ，我负责看你吃才对吧？”

残月不知不觉沿云而现，天空铺天盖地黑了下来，如墨汁浸透，独留一轮皎洁。

“明月清风在侧，比什么都强。”萧意澜望着月牙，喃喃道。

“听过一句诗吗？”

“什么诗啊？”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