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掌神,相生相克,任一变化,其余皆动。”声音从层层叠叠的珠帘玉幕后传了出来。
这声音像是银簪碰撞,流苏叮当,清脆悦耳。
“有枝近日来颇有长进呐!”虞烬赞扬道,“都在背关于五行的课文啦?”
“不敢不敢,只是懂一点点。”帘子掀开,生得脸如玉盘,眉若柳叶的小姑娘探出头来,眼睛圆溜溜地转着,“天尊怎么来啦?”
虞烬刚想开口再夸两句,只听得小姑娘继续说道:“是天上的事情不忙了吗?”
太扎心了,什么时候不忙?这苦命日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虞烬一边安慰自己小孩子不懂事,一边问道:“首辅大人可在?”
“姑姑刚刚出去了,让我在阎王殿等着您。”木有枝从帘子后转出来,笑眯眯地扯着虞烬的袖子,“天尊有什么要事呀?”
“唉,这说来话长,要事相商才不远千里而来。其实我在想为什么不能千里传音……”
虞烬话还没有说完,背后就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不同于银铃清脆,这个声音隐隐透露出上位者的威严和果决。
“虞烬,移步殿前,来即我谋。”
虞烬暗暗汗颜,一面回答道:“好好好,马上来啊!”
一面偷偷弯腰跟木有枝吐槽道:“姑姑凶凶!”
木有枝咬着麦芽糖,笑得前仰后翻:“你快去,不然姑姑更凶!”
虞烬赞同地点点头,忙转身去了。
“蛊虺呐,你说你这什么爱好啊,就喜欢小孩子喊你姑姑。以前那俩兄弟喊你姑姑,现在有枝更是姑姑姑姑不离口!”
“那怎么了?”蛊虺瞥了他一眼,拂袖在阎王椅上坐了下来,“也比你哄他们叫哥哥要强。”
“咳咳…我们说正事啊,正事!”
虞烬忙住了口,把话锋一转。
“正事。”蛊虺抬手,拍了拍桌面,示意虞烬坐下来,“魔域的事可听说了?”
“嗐,听说了,水鬼肆虐嘛!”
“陈仓使者暗中调查,怀疑此事与天界有关。”
“与天界有关?不可能,我看得很严的!”
“我记得,魔尊好像是金掌神吧?”
“额,是云霄,那也不能说明……”
“我记得,被囚禁在魔域的是你们的礼乐掌神吧?”
“确实是…我还没去接她回来嘛!”
“水鬼肆虐,人间有许多地方连年干旱,这跟你们的水掌神有没有关系?”
“啊这……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虞烬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连忙保证道。
“我知道掌神独占一方资源,法力高强,你虽为天尊也难以完全管束他们。”
蛊虺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但是现在五行失衡,天周混浊,必须要采取措施。近来魔域水鬼肆虐,死伤无数,你可知晓?”
“有所听闻。不过魔域向来是怨气积攒之地,魔族性恶,历任魔尊也是杀戮征战居多,水鬼肆虐未尝不是伤魔族元气的好机会。”
“倘若是先前的魔尊,这件事我倒也撒手不管了。”
蛊虺摇摇头继续道:“可是那漆寞殿上坐着的,是通晓精兵强器,锻造巧夺天工的锻云霄,困在殿内的礼乐掌神还生死未卜,怎么叫人安得下心?”
虞烬叹息道:“我派去的天兵天将连手上武器都是按锻云霄绘制的图纸锻造的,要攻进漆寞殿谈何容易!”
锻云霄刚堕魔的时候,虞烬先是苦口婆心劝说,再是硬气威胁,最后实在没办法派兵出征攻打魔域,企图把人强行带回来。
锻云霄望着乌泱泱一片天兵天将拿着再熟悉不过的武器冲了过来,微微扬起嘴角,稍一挥衣袖。
将士们身上的盔甲和武器应声而落,化为土灰,迅速沉淀进地底。
三十万天兵天将齐解甲,变成了手无寸铁的待宰羔羊。
“虞烬,我给你面子不和你打,赶紧回天界去!”锻云霄扔下话,押着来交涉的礼颂仪,哼着歌准备回殿。
“云霄,你疯了?!”礼颂仪挣扎着望向笑得很狂傲的锻云霄,难以置信道。
“你还替他打抱不平起来了?”锻云霄冷哼一声,掐住她的脖子,“你最好到了漆寞殿还能这么跟我说话!”
从往昔记忆回到现实,虞烬苦着脸欲哭无泪道:“欸,这些不令人省心的孩子……”
蛊虺瞥了他一眼,不满道:“苦着脸有什么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不止这些,还有水掌神那边的问题,你怎么看?”
“江泽海?”虞烬皱着眉想了想,“这些日子为了魔域的事情操劳,都没怎么注意他。”
“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蛊虺道,“人间干旱、黄泉血水和水鬼泛滥,出的问题都和水有关,他不可能不知情!”
“所言在理,我会找个时间问一问他。”虞烬承诺道,“肯定把这些问题解决掉。身为五行之首,万物生长必需,竟然这样玩忽守职,该罚!”
“要只是玩忽守职倒也就罢了,我只怕他怀有狼才虎豹之心。”
蛊虺眼底闪过一丝狠色。
“祭扫完毕,是时候回冥界了。”
庞玺把青椒猪肉丝夹到萧意澜碗里,笑眯眯地望着他。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就七天了。”萧意澜捧着满满一大碗米饭,狼吞虎咽道,“庞大人的厨艺真好!”
“过奖过奖。”庞玺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吃得这么急,不怕噎着?慢着点,我又不和你抢!”
饭后,二人一同坐在竹舍台阶上,提着灯笼。亮晶晶的小灯笼映雪,将光芒折射回天空中。
“意澜,我想去不识那住几天。”
庞玺靠着萧意澜的肩膀开口道。
“我陪着你?”
“不行,你离开军营太久了不像话。我过阵子就去找你好不好?”
萧意澜沉默了一会,突然起身。庞玺也跟着站起来,打量着他的神色,心中忐忑不安。
“你真的只是去几天吗?”萧意澜开口,语气不同往常,透露出几分怀疑。
“真的…你干什么?!”庞玺刚想编理由,突然被人一把扛起,径直来到了房内。
他伸胳膊蹬腿毫无作用,毕竟萧意澜常年习武,身体结实得很。
“庞大人忘了我说的话了?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视线半分。”
萧意澜把扛着的人放下来,转身栓上了门,“没想到大人还敢提自己走动这件事,看来是精力过于充沛。”
“大白天的,别别别啊!”庞玺眼见连编理由的机会都没有了,连忙认怂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去了行不行啊?!”
“说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的道理,我相信庞大人还是明白的。”萧意澜一边放下窗子一边说道。
庞玺看他放窗子,身体不自觉绷紧了,往墙角缩去:“小孩子不能这样子成天折腾!听到没有?!”
放完窗子的萧意澜把他完完全全逼到角落,挑着眉,那双狐狸眼不安分地眯着:“我是小孩子?”
他伸手,猛地一揽庞玺的腰。
胸膛相贴的那一刻,庞玺能够感受到他燥热的身体和扑通跳的心脏。
有什么东西硌着了大腿。
庞玺猛地一惊,开始剧烈挣扎。
“你好热…放开我!”
鼻尖点鼻尖,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不断搅动着暧昧的气氛。
萧意澜把庞玺翻了个面,压在了墙上。
“大人每次都是哭哭啼啼,都不告诉我喜欢怎么样的,今天是个好机会。”
这句话就这么落在耳边,带着捉弄,带着挑逗。
庞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他翻了个身,对上旁边萧意澜的视线。
“醒了?”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庞玺无奈地瞪了他一样,翻回去了。
眼不见心为净!
不料下一秒,一双手就抚上了他的背。
这双手犹犹豫豫地抚上来,轻轻摩挲着纵横的疤痕,似乎怕弄疼愈合了的伤口。
“大人,我们一起去凡不识那里吧?”
这句话是商量将近恳求的语气。
庞玺叹了口气,道:“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