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对于课程很上心,勉强算是个五好青年,每次实验作业都做得很认真,这次报告也是第一批交上去的。
不过这次作业真挺难的,光报告就要写十几页,还不算前期在实验室泡着的时间。
某个赶作业的深夜,一堆数据弄得人脑袋疼,程澈烦躁不已,思绪有那么些许的飘忽。
飘着飘着,就飘周意衡身上了。
那天迎着光走进来的场景突然出现在眼前,程澈抓抓头发,有点困了。
啊啊啊不想写报告不想早起明天中午吃啥啊食堂刚开的川菜档口好像还不错就是阿姨手太抖呜呜呜周意衡穿衬衫好好看嘴唇看起来好软一看就很好亲啊啊啊好想亲我是变态为啥帅哥都这么高冷!
迷迷糊糊间,就把脑子里的碎碎念敲进报告里了。
报告后面又改了一次,程澈习惯把每一版都复制保存下来,方便对比,结果就看见这段发癔症似的文字了,赶紧动手删掉顺便搓了搓脸。
明明删掉了啊。
他拍拍脑袋,大概是错把未修改的第一版发过去了。
现在这个局面,比程澈上一年级的时候,在学校主席台上尿裤子还要尴尬。
周意衡眼含笑意地站在后面,程澈不敢回头,也不敢动,只能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
像被电了一样,程澈立马往旁边跳了一步,惊讶地看着周意衡。
周意衡给他展示自己手上蹭的鼻血,“流下来了,刚才差点掉你衣服上。”
“啊,是啊,”原来是帮自己擦鼻血,程澈赶紧拧开水龙头,“谢谢,那什么,你快洗洗手。”
“先洗鼻子吧,”周意衡拧开旁边一个水龙头,挤了些洗手液,认真洗着手。
程澈也赶紧把鼻血洗干净。
“那个,”他抽了张纸巾擦着脸,“我电脑大概...中病毒了,键盘它...自己半夜敲字玩,作业发错了,你就当没看见。”
什么破理由。
还好周意衡没继续追究,他手上还带着水珠,手指骨节很明显,程澈有意无意又瞥了一眼,很好看的一双手,“邮件帮你删掉,下课再发一份过来,deadline还没到。”
程澈连忙点头,“谢谢,周老师。”
“一会儿说几个谢谢了?”周意衡晾干手,往兜里掏了掏,“给,吃块糖补补。”
流鼻血有什么可补的,哄小孩儿么?
程澈还是接过了那几块糖,“谢...今儿不谢了。”
是几块奶糖,程澈捏起一颗,拧开糖纸塞进嘴里,咬开嚼了几下:“好吃。”
“一颗奶糖而已?”周意衡笑着看他。
“奶糖就得这么嚼着吃,很香”,程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更喜欢水果糖。”
“水果糖怎么吃?”周意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对这种问题感兴趣。
“水果糖得含着,等它在嘴里慢慢融化。”程澈舔了舔嘴角的甜味。
“哦。”周意衡点点头,在口袋里摸索一番,抓出一大把糖。
他把糖摊在手心,挑了颗透明包装的水果糖给程澈,“西瓜味的。”
程澈有些惊讶地接过糖,在周意衡注视下拧开糖纸,塞进了嘴里。
奶糖混着西瓜味硬糖,味道还不错。
“回吧,”周意衡笑笑,把糖都放回口袋里,“我厕所还没上呢。”
“哦。”程澈含着两块糖,快步出去了。
原来真是来上厕所的啊?
废话,来厕所还能干嘛,吃饭么?
话说自己跑厕所吃了两块糖是什么毛病?
程澈搓搓脸颊,有些发烫。
这一天天的。
这周比较忙,周意衡除去给杨总当小工的时间,其余时间都泡在实验室,身上都快被咖啡腌入味了。
上完这节课,总算能休息一个周末了。
周意衡回办公室放了教材,回家的脚步都带着轻松,被傍晚的车流在路上堵了半小时都没觉得烦躁。
路过小区门口超市,下车买了一兜菜,出来时天刚擦黑。
“周先生回来了。”门口保安大叔帮他刷卡按开门,热情地打着招呼。
“又涮肉啊,”周意衡从窗口递了袋牛肉丸子出去,“给您加个菜。”
保安大叔笑嘻嘻地接过袋子,“这多不好意思。”
“您吃着。”周意衡把车开了进去。
周意衡周末很少回市区的房子,觉得太冷清,今儿晚上有局,就近回来了。
打开门,按亮全屋的灯,周意衡换上拖鞋,先把一兜子菜放进厨房,回来脱掉外套,挤了泵免洗消毒酒精在手上搓着。
这房子最近才买的,他一直一个人住,家里摆设很简单,干干净净的。
周意衡习惯了,却偶尔会觉得有些空旷。
买回来的虾洗干净泡水里,其他东西分类放进冰箱,周意衡走进浴室,洗了个澡。
他在家不习惯穿上衣,围着浴巾出来,到卧室找件内裤穿上,又套了条运动裤,站在阳台上擦着头发。
楼下开始有散步消食的人,三三两两的,几个小孩儿围着条宠物狗排队撸毛,旁边长椅上坐着一家三口,远处还有一对牵着手的情侣。
周意衡在阳台站了一会,进厨房给自己做晚饭。
虾很新鲜,蛤蜊和扇贝肉也泡好了,周意衡拧开火,煮了碗海鲜面。
餐厅的灯是暖色的,像被罩在一个温暖的空间里,周意衡挑起一筷子面吹吹,开始吃饭。
他觉得自己做饭挺好吃的,吃过的人也都是一顿猛夸,不过他没什么概念,毕竟没什么机会给别人做饭,可能也是习惯了。
吃完饭,周意衡给微信里备注[老乡王大叔]的人发了条消息。
-周意衡:王叔,小羊最近怎么样,这几天学校忙,给您添麻烦了
-老乡王大叔:(((20’’
周意衡点开了那条语音。
王大叔带着口音的语音开始播放:小周啊,你那羊各方面都挺好,大叔每天都给喂得饱饱的,就你配的那种啥特制草料,吃得嘎嘎香,你就踏实住了,保证给你喂白胖白胖的。
-周意衡:添麻烦了,周末回去给您带烧鸡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微信消息。
-魏航:十点过来?
-周意衡:嗯
-魏航:等你
“周先生,这么晚还出门啊?”保安大叔一顿火锅竟然涮了三个多小时,这会儿还在往里涮菜,“好久没见你开这个了,还是这玩意拉风。”
周意衡开的是辆摩托,换掉在学校穿的万能白衬衫们,穿了修身T恤,外面套一件羊皮夹克,长腿往旁边一撑,黑裤子勾勒出好看的腿型,“嗯,您吃着,我自己刷卡。”
大门“滴”的一声开了,周意衡拧动油门,摩托蹿了出去。
中心商场对面有条酒吧街,这个时间才刚开始热闹。
魏航在这儿开了家酒吧,在酒吧街最里面,门头是一块大黑牌子,上面就印了个“醉”字,门脸装修得极为小众,从里到外透露着一种装逼的气息,仿佛在说这里最有品位大家快来。
魏航给他留了私人车位,周意衡停好车,摘掉头盔,随意抓了抓头发。
旁边停了辆跑车,荧光绿的,周意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车颜色真有病。
“醉”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音乐吼得震天响,魏航朝他招招手,“这儿!”
“这儿呢!”万泽一出来,就蹦着高朝程澈招手,小行李箱被他拖得飞起,扑过来的时候,像是要抡着箱子打人。
“万总视察回来了?”万泽没上大学,高中毕业就跟着他爸包工程去了,正经起来一副老板范儿,一见他就现原形。
“哎哟澈澈,”万泽抡着行李箱,扑上来一把搂住程澈,在他背上一阵猛拍,“可想死我了。”
程澈咳了一下,“你再给我拍吐血了,正说最近上火呢。”
“因为啥事上火,跟万哥说说。”万泽又往他肩膀上拍了几下。
“不是因为事,”程澈笑笑,“天气干,物理原因。”
万泽一手拽着行李箱,一手拽着他,“你这是火气旺,最近憋着了?”
程澈甩开他的手,换到右边,他比较习惯走在右边,“憋个屁,以为都跟你似的?”
万泽嘿嘿一笑,“是,你有右手呢。”
“闭嘴,”程澈朝他肩膀拍了一巴掌,“都万总了,能不能有点正事。”
万泽拽起他就跑,“今儿万总带你干一回正事。”
程澈站在机场停车场,有些无奈。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他看着面前的荧光绿跑车。
“嗯!呐!”万泽把车钥匙扔过来,“上去试试。”
“您老怎么选这个颜色?”程澈忍不住在车头上摸了一把,“这一坐进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绿?”
万泽拉开车门,“这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
程澈不愿意去老爸公司,老爸在他拿到农院通知书时,一把收回了他的卡,连带车库里好几台跑车,现在他回家都得叫司机来接,要不就坐出租,已经有段日子没碰车了。
万泽这辆颜色是骚了点,开起来感觉没得说,程澈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还是程少的中二时期,一路开过来,心情特别明媚。
“澈澈,”万泽刚在车上已经换了件带亮片的外套,“你高兴了,你万总就高兴。”
“别膈应人,”程澈搓搓胳膊,“鸡皮疙瘩都下来了。”
“醉”酒吧这会儿人还不多,程澈开门进去,瞬间被里面的音浪扑了一耳朵。
万泽找了个靠中间的桌,点了一堆酒,“今儿咱们,不醉不归。”
“你那小绿咋办?”程澈捏了颗爆米花吃。
“停这儿呗,”万泽拍拍胸口,“反正vip停车位,不收费。”
程澈酒量不好,俩人各喝个的,主要是聊天扯皮。
万泽跟调酒师挺熟,跑吧台混了两杯特调,一杯绿汪汪的,一杯是淡紫色还冒着烟。
他把那杯淡紫色的推给程澈,“给,纯正的基佬紫。”
程澈拿过来喝了一口,甜丝丝的还挺好喝,“你就跟绿色干上了是吧?”
“你不懂,”万泽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做生意讲究个顺,这叫一路绿灯!”
程澈笑着跟他碰了碰杯子,“万总发财。”
“哎,”万泽跟着喝了一大口,突然又叹口气,“你说你咋办,好好的公司不要,偏要去种地,我都替老爷子发愁。”
“老爷子要知道你这么想着他,肯定得感动哭了,”程澈笑笑,“再说,谁说我去种地的?”
“是,”万泽往椅背上一靠,“实验室种地。”
“醉”的人越来越多,程澈也叫关泽带的有点惆怅,正仰头喝酒,门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个男的,放帅哥堆里都很显眼的那种。
周意衡?
程澈有些吃惊。
皮衣?
周老师私下挺野啊!
正要抬手打招呼,周意衡已经往靠墙那一桌走去了。
程澈转头一看,一桌已经坐了三个人,打扮都挺潮,看一眼都得犯风湿那种。
相比之下,周意衡那件皮衣要顺眼得多,跟他平时的斯文样子很不同,帅酷中带着点痞气。
“瞅啥呢?”关泽跟着往那边伸脖子,“看上哪个帅哥了?”
程澈对着周意衡的背影拍了张照片,低头点开微信黑头小羊的对话框,把照片发了过去,“大帅哥!”